第 11 章 第十一隻刀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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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眾人回過神來,說書人又搖了搖扇子繼續道,「不僅如此,這陸小鳳......還賭輸了!」
「陸小鳳陸大俠和一條狗打賭翻跟斗,先翻滿一百個就算獲勝,輸的人要去河岸邊挖一百隻蚯蚓。」
說書人完全不顧底下翻天似的說話聲,只是自顧自繼續講,「你們猜怎麼著?陸小鳳輸了!」
重點不在於陸小鳳的輸贏,而在於他打賭的對象,苟十三聽得有趣,不知不覺中把兩隻爪子都搭在欄杆上。
雖說翻跟斗贏了別人並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甚至說出來的時候還會有點羞恥和滑稽,但在說書人的加持下,苟十三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一絲得意和自豪,只想豎起耳朵繼續聽,看看說書人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別逗了!」一旁的聽客差點把茶水噴出來,「這天底下哪有人會和狗打賭,就算賭又怎麼可能會輸??」
前半句話不太對,畢竟仔細一想,陸小鳳好像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不過後半句倒是真話,退一萬步講,這天地下哪裡能找到可連翻一百個跟斗的狗呢?
「就是就是!!」和他同桌的人附和道,「難不成這狗還披著人皮?」
狗沒有披著人皮,倒是人披著狗皮——雖然現在除了靈魂外已經是一條徹頭徹尾的狗了。
苟十三眼見著茶館熱鬧起來,看來說書人講故事的目的已經達到。不過樓下那個剛剛打岔的男子似乎愣了一下,臉上一閃而過驚詫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苟十三的錯覺,他感覺這個男人似乎抬頭朝他們方向看了一眼。
花滿樓面上帶笑,一邊搖扇一邊就著果脯喝茶,好像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
「怎麼了?看到什麼了嗎?」花滿樓放下茶杯,他的動作很輕,幾乎聽不到茶杯和桌面碰撞的聲音,「只怕現在,陸小鳳已經遇到麻煩了。」
「汪汪!!」
苟十三第一次覺得自己只能汪汪叫是件憾事,如果他可以說話的話,那他起碼還可以對花滿樓描述樓下發生的事。
他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苟十三的尾巴耷拉下來,那就是人和狗之間的語言差異。.br>
「汪!」苟十三歪歪頭,突然想起花滿樓並不能看到他的動作,便從欄杆邊的椅子上跳下來,轉而躍到了花滿樓腳邊。
花滿樓的行為舉止實在不像一個盲人,為此苟十三經常會忘了這一點,不過看不見的人能過得和看得見的人沒什麼不同,那麼從某些角度而言,也算得上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了。
「閣下想去看看?」花滿樓猜到了苟十三的意思。
「汪!!」
苟十三實在好奇,陸小鳳到底會遇上什麼樣的麻煩,倘若真的是棘手的事情,那花滿樓自然不會如此冷靜,甚至還有一點看戲的意味。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花滿樓合上扇子,向苟十三伸出手,「希望在我們出來的這段時間裡,那傢伙可沒有把我藏在百花樓內的酒都喝完才好。」
把陸小鳳獨自一人留在存有好酒的百花樓中,差不多就和讓孫悟空看管蟠桃園一般。花滿樓笑著搖搖頭,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窗戶大開的聲音,屋外的風卷了進來,房間里突然多了一個人的呼吸聲。
那呼吸聲音極輕極細微,來人的輕功絕對了得。
甚至可以稱得上絕世。
花滿樓猛然回頭,手中扇尖直直地朝聲音響處點去,然而來人的身動作卻更快,只向後一仰將身體折成一個扭曲的角度,在躲過這一招后也不戀戰,提著一個布袋又從窗戶里竄了出去。
包廂內又恢復了平靜,只是.....少了點什麼。
花滿樓長舒一口氣,忍不住按住眉頭苦笑。
猴子偷走了狗,難道還會有比這更離譜的事嗎?
——————
陸小鳳不知道花滿樓在背後說了什麼,他面前堆滿空蕩蕩的酒罈,裡面還能隱隱約約嗅見酒水和花朵的芬芳。
把酒放在陸小鳳面前卻不讓他喝,那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不過陸小鳳的心思此時卻並不在喝酒上,平時瓊漿般的酒水喝在嘴裡卻沒有一點滋味。陸小鳳端著酒碗,看著碗中琥珀色澤的液體,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段時間他的麻煩可謂接踵不斷,無論是苟十三還是莫名其妙的殺手,細細想來,他已經很久沒有找時間坐下來舒舒服服地喝上一杯了。
可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卻又被心中的事情攪得不得安寧,如此看來,倒是辜負了花滿樓這一罈子的好酒了。
有酒無美人,也算是憾事一件。
陸小鳳嘆了口氣,正準備放在心裡亂七八糟的事好好享受當下的酒水,卻突然聽見樓下傳來嘈雜的聲音,似乎是音樂,又好像是武器震動發出的聲音,或者是兩者雜糅在一起的怪聲。沒等陸小鳳分辨出這到底是什麼,就見百花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稀奇啊,有人來百花樓居然會敲門。
陸小鳳已經不記得上次聽見這扇門被敲響是什麼時候了,百花樓的大門常年開著,無論是什麼人都可以進來尋求幫助,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都會忘了敲門這一項基本禮儀。
不過門開著也好,陸小鳳抬起脖子往樓下瞅了一眼,如果門是關著的,那現在只怕已經變成了一堆破爛的木塊。
畢竟這幾個傢伙......看起來可不是那種真正講禮貌的人。
柳余恨,蕭秋雨,獨孤方。
這三人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曾經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而此時卻像三個啞巴一樣緩緩走上樓梯,在陸小鳳身邊圍成一圈,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像三個被割掉舌頭的木偶一般。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陸小鳳真覺得自己該去找一本黃曆看看,那三人不說話,陸小鳳也全然當做沒看見,照樣半躺在椅子上喝著自己的酒。
這下酒可是真的一點味道也無了。
武器震動的聲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令人心神縹緲的音樂,陸小鳳對樂器懂得不多,但也能聽得出來其演奏者技術只高超。
音樂聲越來越清晰,柳余恨等人雖然還站在原地,但眼裡還是流露出狂熱和虔誠,似乎來人是人間的公主,天上的仙女。
實際上也真的是。
音樂,花瓣,不知來源的芬芳,站在最中央的女人一身黑袍,黑髮披散沒有一絲珠飾。然而這卻讓她的美襯托到了極致,陸小鳳自詡見過無數美人,卻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可以美艷絕倫到如此地步。
她的眉頭微蹙,彷彿包含著無窮愁緒,任何一個稍微有點心的人都拒絕不了這樣的視線,哪怕是為她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
陸小鳳自然不是沒心的人,可相比起心來,他更怕死。
女人對著陸小鳳輕輕眨了下眼,隨後便雙膝一彎,直挺挺地跪了下來。
她跪下了!
這可就要命了!!
陸小鳳立刻移開目光,整個人嗖的一聲從躺椅上竄起來——他是一個懶到骨子裡的人,這張躺椅也很舒服,如果可以的話陸小鳳甚至想一整天都窩在椅子上不起來,可現在......
他只想鉚足勁趕緊離開,畢竟如果跑的不夠快,只怕下輩子都沒有再睡在躺椅上的機會了。
就算有,那也只能睡在棺材里。
當陸小鳳趕到茶樓,就見花滿樓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房間里,而早上和他一起出門的苟十三此時卻不見了蹤影,不過看花滿樓的表情,估計是自己溜出去玩了。
「怎麼樣?看來發生了一些很不一般的事。」
每個人的腳步聲不一樣,花滿樓聽見了陸小鳳的聲音,不僅如此,他的氣息有些凌亂,似乎剛剛被什麼東西嚇到了。這讓花滿樓更加稀奇,畢竟他和陸小鳳當了這麼多年的朋友,見他慌慌張張模樣的次數屈指可數。
「沒錯,我說出來的話你估計會覺得我在吹牛。」
陸小鳳順了順氣,「我遇到了一個很美的女人。」
在見過很能打的狗之後,無論陸小鳳說什麼花滿樓都不會再覺得驚訝,「我以為這對你而言算好事。」
「她還帶著三個保鏢,我說她保鏢的名字你肯定知道。」陸小鳳噸了一杯茶壓驚,「柳余恨,蕭秋雨和獨孤方。」
花滿樓的動作頓了一下。
「然後她還朝我跪下了。」
陸小鳳搖搖頭,「她在你的百花樓里撒滿了花瓣,也不知道他們離開的時候有沒有收拾乾淨。」
這可不是重點,花滿樓對此並不在意,「然後呢?」
「然後我就跑了,要知道這樣的女人來求你,那多半是要命的事。」陸小鳳攤了攤手,「我雖然不討厭麻煩,但我暫時還不想死。」
「不過我拒絕了她這一次,接下來只怕還要找你,」陸小鳳對花滿樓提醒道,他一杯茶水已經喝完了,卻依舊不見苟十三身影,「那狗呢?不會是出去打架了吧?」
「不,」花滿樓看了陸小鳳一眼,「他被猴子偷走了。」
「???」陸小鳳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畢竟這可是是翻跟斗贏了陸大俠的狗,」
花滿樓站起身,看陸小鳳的眼神里還有點幸災樂禍,只是不知道這幸災樂禍是對著狗還是偷狗的人,「回去等著吧,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自己回來了。」
「當然,也可能是被其他人親自送回來,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