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隻刀子狗
阿飛提溜著苟十三,頓了一會改提為箍,用胳膊環住黃狗讓他不至於滑落下去,阿飛的眼前儘是黃沙和岩石,唯一能和他交流的狗此時卻像死了一般,從頭到尾沒有一點動靜。
當然也可能是真的死了,阿飛摸了摸苟十三的心口,黃狗身體一動不動,但心口卻依舊溫熱柔軟。阿飛對醫術可謂是一竅不通,但既然身體還未涼透,那麼就還有救。
他們剛剛還身處玉峰山莊的庭院之中,誰料下一秒眼前就變成了黃沙滾滾的沙漠,這樣的場景宛如做夢,但沙粒擊打在臉上的細微疼痛做不了假,他現在的的確確是處在沙漠之中。
這可真是見了鬼了。
「」
不知道是不是阿飛的錯覺,他感覺自己胳膊下的狗子似乎輕輕動彈了一下,阿飛低頭看去,四周的風沙漸漸變小,周圍的環境也開始逐漸展現出全貌,這個地域似乎已經開始適應了他們的到來和存在,並且慢慢接納他們。
重新掌握四肢和腦袋的感覺真好,苟十三緩緩睜眼——他平時只覺得變成狗後有著諸多不便,等有朝一日重歸軀體,才感受到擁有五感的可貴和美好。他略微掙扎了一下四肢,就見他自己正四腳懸空,周圍是一望無際的沙原。
苟十三隻覺得這片區域主人的防盜意識未免太好了。
「你醒了,你睡了很久。」阿飛見苟十三重新恢復了正常,便閉口不提狗子剛剛渾身僵直的模樣,好像之前發生的事不過是一場錯覺。
這兒沒有可以計時的工具,唯一能用來估算時間的只有他的脈搏。阿飛把手指從自己的手腕上移開,周身的氣質也漸漸鬆弛下來,他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種類似於快活的表情,「大概有小半個時辰。」
小半個時辰?那也不短了,苟十三不傻,他大致也能猜出這段時間裡逐漸大致是個什麼樣子。想到這裡苟十三難免有些內疚,他掙脫了阿飛的手臂,跳到沙地上環顧四周,光看樣子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需要儘快找到那個聲音所說的機關和大門。
周圍原先有風沙遮眼,現在在歸於平靜之後,這片區域的全貌才真正展現在阿飛和苟十三面前。沙漠的地域並不算大,在四周盡頭都被嶙峋的高石圍了起來,乍一看好像一個構築在巨獸口中的牢籠。天空也不是正常的顏色,而是布滿黑色和紫色的切割狀亂流,宛如一個不斷工作的絞肉機。
苟十三隻覺得這個地方相當眼熟,好像在遊戲的哪個角落見過一般,他伸出爪子敲敲腦殼,系統再次失聯,他現在只能用自己的腦子努力回憶。
想起來了,這是原魔角色獸境獵犬的巢穴,塵歌壺裡也曾推出類似的傢具裝扮,但絕對,絕對,絕對,沒有眼前這個如此之大。
塵歌壺裡的傢具是獸境獵犬幼崽巢穴,雖然也是由岩石和黃沙構成,但小巧到可以直接擺放在桌上,對獸境獵犬單推人而言甚至有點可愛。然而一旦放大幾百幾千倍就只剩下無盡的荒蕪和恐懼。
看到這個巢穴,之前空間里聲音的身份基本就能確定了,獸境獵犬,又名流血狗,這個角色以極其離譜的極致和炫酷的外表,當時也算是在玩家中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甚至那段時間還一度出現比如「和流血狗同做狗」,「我就是流血狗的狗!」一類的社死遊戲id。
雖然不知道擁有如此拜年要機制的獸境獵犬為什麼會被其他人殺死,除了長相怪了一點,按照常理而言他在這個世界完全可以橫著走,苟十三心裡的問題越來越多,最後只能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那傢伙這些年就一直住在這種地方嗎?
即使是變成了不同的物種,但卻依舊保持著人類的靈魂和思維方式,這種巢穴對於那位玩家而言幾乎已經可以算得上
是折磨。就比如苟十三,即使他現在是一條修狗,但要他在狗窩裡拴著鐵鏈住上十幾年,苟十三捫心自問,這恐怕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汪汪!」苟十三對阿飛叫了兩聲,現在沙地里一片寂靜,他的叫聲回蕩在這片區域,顯得有些變調和詭異。他示意阿飛跟上自己的腳步,獸境獵犬的巢穴只有一個出口。
那個出口還不是留給獵犬自己的,畢竟這種原魔角色不需要走門,他們完全可以藉助空間力量瞬移或者飛行。這扇門唯一的用處就是好看,還有就是用來傾倒垃圾和給飼養員留門。
這個解釋其實有點離譜,畢竟作為最陰間的幾個原魔角色之一,幾乎沒幾個人願意養獸境獵犬。
苟十三在沙地里奔跑,黃沙在他身後揚起一條蓬鬆的線,四周的岩柱隨著他的前進不斷變化扭曲。阿飛跟在他身後,在沙漠里行走卻出乎意料地輕鬆,甚至比在平地上使輕功的時候還要輕鬆,好像他們就是在夢中奔跑,周圍也都是虛幻的場景。
這到底是不是夢?
阿飛只覺得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比他這將近二十年裡見過的一切加起來都要離奇,這不該出現在現實世界里,這應該是志怪小說里才有的情節。
眼前的景象再一次發生了改變,他們附近的沙里開始出現裸露的白骨,這些白骨有些是人類的,有些則看不出來是什麼動物,森森的骨頭半掩埋在黃沙之中,誰也不知道這裡到底藏了多少未知的屍骸。
苟十三目不斜視,他現在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唯一的一絲心神還用來關注阿飛到底有沒有跟上。如果他不是一隻狗,而是一隻體型更大些的原魔就好了,雖然沒有修狗那麼可愛,但可以載著阿飛在沙漠里狂奔,這樣不僅安全,而且超酷。
「嘭!!!!」
好一聲驚天動地的響聲,好聽嗎?好聽就是好頭。
就當苟十三全心全意往前衝刺時,突然狠狠撞上了一塊梆硬的牆壁,牆壁和狗頭撞擊的聲音讓跟在後面的阿飛都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下眉毛,苟十三整隻狗被啪的一下彈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個跟斗后又穩穩落地。
好在他的腦殼夠硬,苟十三伸爪摸摸自己的腦殼,因為沒有系統,他不知道自己這一下到底扣了多少血,但就根據他個人感受而言似乎大概也許並沒有什麼大礙。
阿飛一把掰住苟十三的兩隻前爪,卻發現他的狗頭非但沒有變成一顆摔爛了的西瓜,反而一點傷口也無,就連紅腫都沒有出現。
這太離譜了,阿飛不信邪地按了按苟十三的腦殼,苟十三掙扎地探出爪子指了指前方,他在撞上石頭的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這不是石頭,而是他們一直尋找的出口。
現在看來,倒是這個出口受的傷要更重些。
黃沙依舊,但環繞著阿飛和苟十三的岩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悄然消失,他們的面前只剩下這座碩大的石塊——或許說是石碑更合適一點,大概是很久沒人過來的緣故,石碑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沙土,阿飛用袖子擦去灰塵,石碑上的字跡也一點一點顯現了出來。
碑下還有無數的白骨,踩在腳底下咔嚓咔嚓響個不停,其中有不少骨骼趴附在石碑之下,即使已經死去多時,卻依舊緊緊扒著這塊石頭,就好像在海洋中抱住唯一所剩的那塊浮木。
這應該就是那聲音所說的機關,只要打開這個機關,他們就能真正見到這裡的主人。
阿飛提著劍看了半天,他倒是能認識這上面的幾個字,然而這幾個字卻被一串亂七八糟的符號連在一起,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苟十三仰頭,石碑很大,很明顯不是按照正常人的體格建造的,他只能踩在阿飛的肩膀上才能勉強看清石碑上文字的全貌,直到這時,苟十三才明白為什麼那聲音會特地
詢問他到底是不是理科生,不是文理歧視也不是惡趣味作祟,而是因為這面石碑上寫的,正是一道大學高數的經典題目。
很簡單的一個求微分,難度不高,只是有點繁瑣。
苟十三見過很多種鎖,有正常的鎖,還有指紋鎖,密碼鎖,但拿一道數學題當做敲門磚的,苟十三還是第一次遇見。這也難怪為什麼這麼多人在這兒躺成了一片,畢竟這玩意就能篩選掉這個世界全部的本土人。
但話又說回來,這個世界的人為什麼會誤入這個地方呢?再聯繫到司空摘星說的話,參加玉峰山莊比試的勝者需要自己取出秘籍,但到目前為止,沒一個人成功。
或許他們全都在這兒了。
苟十三不想在無謂的思考上浪費太多時間,等打開這扇門后,他就可以知道全部的答案,也能知道他的猜想到底正確與否。
題目後面有個白色的小圈,只要把正確答案填寫在這裡,就能打開這扇所謂的大門。
苟十三撿了一根不知名動物的骨頭,這根骨頭細長微彎,看樣子應該是某種小型哺乳動物的骨骼,很適合當做暫時的筆。他半蹲在地上用嘴叼住骨頭,開始在沙子上慢慢演算。
大學的高數知識基本已經全部回歸老師,但最基礎的東西還是記得一點,雖說有點磕磕絆絆,但也勉強能做得出來。
阿飛也蹲在一邊,一邊雙手抱劍一邊看著苟十三寫寫畫畫。在寫完一大面他完全看不懂的符號之後,苟十三得出了一個答案,他吐掉骨頭搖搖尾巴,阿飛便把苟十三舉起來湊到白圈的位置,讓他伸爪寫了一個數字。
一剎那間轟鳴聲響徹四方。
沙土流轉,石壁崩裂。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