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叢聖手
出現在景洛出租屋裡的虯髯壯漢名叫燕歸,原是要去當辰塘鐵衛,不是他想,而是他那個身居高位的老爹逼著他去當。本來以燕歸的能力,只要表現的平庸一點,在這個比起規矩更注重人情的辰塘謀個職,然後一步步高升,還是蠻容易的。畢竟要當拋棄過往的辰塘鐵衛不需要太詳細的身份證明,而他的身份,則從很早以前便已被人頂了位置。
計劃瞧著靠譜,但燕歸這人卻有三點致命:好酒、好色、好酒後胡言。於是,在辰塘城的某個酒館里,他給某個看著不順眼的傢伙戴了頂口頭上的綠帽子,而恰巧這個人面試了他……
當然,這只是燕歸故意誘導著某條隸屬於他老爹的諜報系統傳去的消息。他從來就沒打算當什麼辰塘鐵衛,站著聽人訓話可不是他老燕的風格,答應老爹只是因為他想出來逛逛……窯子。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只是想給某人戴頂綠帽子,避免掉老爹給他安排的這項麻煩事,可惜對方夫人看了他的長相后誓死不從,燕歸倒也不喜歡用強,只好口頭上爽爽。而保衛辰塘不成,便沒了正事。吃喝嫖賭、夜夜笙歌的生活總是過得很快,從辰塘城的風月街一路逍遙到郁蒼鎮的梨花坊,時間一晃兒已到了中秋。
雖比起中州三大雄城之一的辰塘城,郁蒼鎮顯得小的可憐,但由於坐落武當山腳,繁華絕對不減,特別是到了中秋這等傳統佳節,就愈加熱鬧非凡。傳統服務性行業沒有節假日一說,燕歸這幾日經常光顧的一家梨花坊里更是客滿異常。
事情發生時,尚是中午時分,樓下的老鴇正自在笑不攏嘴地數著銀子,突然間,身旁一陣兒涼風吹過,一襲碧影轉眼已奔進了二樓客房。老鴇揉著眼睛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眼花,門口又有三個漢子闖了進來。
藏好銀子,老鴇趕忙迎上,雖滿心腹誹,臉上還是擠出一朵花來:「哎呦,幾位爺,真不湊巧,今兒姑娘們都有客了,要不各位爺先在樓下喝著,等等再說?」
「滾開。」三人也不搭話,怒罵著一把推開這啰嗦婆子,就想奔樓上闖去。而早在一旁察言觀色的保鏢們,也是一擁而上,堵在了樓梯口。
郁蒼土霸主的場子,也有人敢來鬧事?
砰。樓下對峙剛起,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之際,房內的燕歸早已經脫了個精光,正和姘頭在房間內翻雲覆雨、大呼過癮呢。眼見有人突然闖入……(此處省略一些燕歸的諢話與調笑,章節被刪,大家自行理解人物人設)
「你……」短衫少女驚怒交加,一進門時的尷尬羞赧早已一掃而光,但此刻竟氣得說不出一句話,整個人呆立當場。
「無恥。」足足看了不可描述半晌,少女這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滿臉通紅地喊道。
短衫少女便是景洛了,正在躲避族裡抓捕的她,原本逃到這附近,見這樓最高大又最熱鬧,只想趁人多藏起來,甩開追蹤,可這滿眼春色……
「還躲個屁。」少女也是暗自發狠,霎時從二樓窗戶跳了出去。
乒乒乓乓。就在景洛跳窗逃走之時,樓下貌似也已經開打了。可整日里爛醉如泥的街頭混混又豈是這三名練家子的對手,沒過多久,打趴下對手的景家人已在樓上挨個房間的仔細查找起來。
「老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一間房門被一腳踹開,房裡傳來一聲哀求,緊接著,聲音漸高,「欸,我操,你誰啊?」
然後是掌嘴的聲音,「您儘管收……搜……」平翹舌不分,似乎被扇耳光時咬到了舌頭。
再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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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間房裡差不多的聲音陸續傳來。想來,三人正在分頭行動。
「他奶奶的。」燕歸怒了,他要出門教訓下這些不長眼睛的傢伙,爺兒嫖妓的時候只想聽到一種聲音。然而,視線在屋內掃了一圈,燕歸卻驚奇地發現,從裡到外,他所有的衣物都沒了。
樓下的鬧騰已經引來不少人的圍觀,眾人議論紛紛間,接到消息的妓院幕後大佬也已經派人趕了過來。於是很熱鬧的,在這一刻,雙方人馬都擠到了燕歸面前。而可憐兮兮的老流氓正心有不甘地裸趴在窗邊,向著景洛逃走的方向哀嚎著:「你倒是給咱留條底|褲啊。」
這便景洛與燕歸這對冤家的初次相遇,也算是一番坦誠相見了。被偷了一身衣服讓自己丟了個大丑,但也讓對方受了不少驚嚇,作為這場風波的直接受害人,燕歸本是無所謂的。如果只是這樣,他也絕無可能為找尋到「偷衣女」所住院落便耗費如此大的力氣,但他必須要拿回縫在衣服內襯裡的一枚至關重要的令牌,這玩意要是真讓他給弄沒了,他老爹還不把他吊在房樑上打啊。
不過自己偷偷讓人把「鴛鴦引」雌蟲送過來這事,只怕也瞞不了老爹多久……如果不是要找尋跟令牌一同放入內襯裡的雄蟲,難不成是拿來玩的?限於門派之間的協議,老人家雖然不好親自趕過來緝拿他這個逆子,但只怕隨後家裡就會來人把自己抓回去吧。
不管怎麼說,先把令牌找回,然後跟老爹撒個嬌、賣個萌,在家裡被關上幾個月禁閉,到時候再想辦法逃出來吧。
……
「啊!」小屋的廳堂里,折騰了一天還沒吃上飯的景洛剛坐下胡亂吃了兩口菜,燕歸卻突然間指著還畏畏縮縮躲在她身後的朝堂發出一聲嚎叫,「好啊,原來你們兩個合起伙來戲弄咱?」
「啥?」朝堂一臉茫然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的壯漢。倒是正在夾菜的景洛一臉警覺地站起身子,並迅速與他拉開了距離。
「怎麼回事?」景洛緊盯著朝堂寒聲問道。
「唔。」朝堂也是一頭霧水,他就這麼被兩人死死地盯著,渾身冷汗直冒,身上剛乾爽不久的道袍,再次潮濕起來。
「我只是下山來買掃帚的。」見兩人只是警覺的相互防備,並未再作出任何動作,半晌過後,朝堂囁嚅道。
「少裝蒜,咱一早兒說叫你一起過來調戲妹子,你打死也不肯,原來是早就勾搭在了一起。」燕歸哪裡肯相信朝堂這種鬼話,滿口污言穢語道,「還買掃帚?這理由是賣萌用的嗎?啊呸!」
景洛皺了皺眉,這老流氓的話真就沒一句能聽,但他又似乎是真的認錯了人。要說對朝堂的懷疑,她一開始也是有的,但一番相處下來,她相信自己的判斷。
「欸!」不知何時,燕歸已挨在朝堂身側,湊到少年耳邊,壓低聲音說道,「雖然咱不知道這婆娘是誰,但你好像對她很有意思哦。怎麼,你想扮豬吃虎勾搭這婆娘?」
「啊!」朝堂毫無徵兆地一聲慘叫,倒是把在場兩人都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靠過來的?」
恐懼中,朝堂試圖遠離這個凶神,卻被燕歸一把摟住肩頭,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朝堂,讓他別裝了,朝堂卻始終雙手亂搖,小臉亂晃,看來確實是被他給嚇個夠嗆。
「真不是朝小哥?」燕歸皺眉,說起來,這言語神情、這肢體形態,還真不大一樣。
「我姓朝啊。」朝堂心說這壯漢怎麼這麼奇怪,難道真的是認識我?難不成今天嗆了個水,就把自身給嗆失憶了?可再一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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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兩人古怪的眼神中,朝堂卻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不,這是陰謀,一定是場可怕的陰謀!他們把自己騙到這個偏僻的地方,到底想做什麼?
「救命啊!謀財害命啦!殺人奪……反正就是殺人啦!」所謂世間最可怕莫過於自己嚇自己,既然越想越害怕,朝堂放聲求援,聲淚俱下,可憐卻不敢從燕歸魔掌下掙脫逃跑。這一喊,倒是將兩人徹底給鎮住了。兩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均一臉狐疑。
半響后,叫嚷聲不止。
「喔喔喔喔喔!」鬆開纜上朝堂肩頭的右手,燕歸雙手緊握,一陣亂吼,聲勢當真懾人無比,竟直接蓋過了朝堂喊叫,「你叫個屁啊!就你這窮酸樣,誰稀罕!」
「嗚……」朝堂又驚又怕、又慌又疑,卻真也住了嘴,只站在那小聲啜泣。
「他奶奶的熊,還真是長得像啊。」燕歸從朝堂身上收回目光,轉頭再次兇狠地望向了景洛,繼而一聲暴喝道,「喂,臭婆娘,令牌呢。」
衣服他尋過來時便看到了,內襯口袋被撕開,想來時這臭婆娘發現了異常,令牌已被取走。
「因為抱著太硌得慌,就取出來扔掉了。」景洛隨口答話。腦中卻是努力回想著眼前這場無聊鬧劇究竟是如何演變出來的……可想了許久,如同之前小巷裡那場莫名奇妙的亂戰一樣,還是讓她完全理不出頭緒。雖然想不通,不過兩人這一鬧,反倒讓她疑心消解了不少。於是,她一面輕笑著搖頭,一面坐回座位,又開吃上了。
燕歸一聲冷哼:「蒙誰呢,你一路被人追捕還把衣服都抱回家了。這種小心眼的性格,明顯是想從裡面找出我的身份信息,準備回頭報復我吧。而那令牌就是最好的信物,你怎麼可能扔掉?」
景洛歪了歪頭,「你這傢伙也並不完全一個酒囊飯袋嘛。好吧,令牌可以還你,但是你得告訴我你怎麼追蹤到這裡來的,不要告訴我,你有一個狗鼻子,來這屋子之前,我已經下水去除了氣味,你不可能通過氣味追蹤過來的。」
「最不可能的才是最可能的,我就是靠氣味尋來的。」老流氓一臉得意,「不過不是獵狗,當然,我也試過用獵狗追蹤了,也知道你是個反追蹤的高手,所以,才不得不動用了我的終極手段--不知你聽沒聽過一種叫鴛鴦引的蠱蟲,很稀有,成年的雌蟲高溫加熱便會讓它蘇醒,蘇醒后,它就會一直趕往最近的雄蟲處,直到同對方完成合體為止……」
「也就你這種淫賤之人能想出這種淫賤法子。」景洛厭惡地推了推面前的食物,一提到合體,她難免會想到當日梨花坊里的畫面,便有些吃不下了。接著,從懷裡取出令牌,景洛毫不猶豫地扔了回去。接過令牌,燕歸哈哈一笑,倒並沒有離開的打算。見碗筷被景洛佔用,就又去廚房拿了副碗筷后,也坐了下來,開始夾菜吃飯。
場間氣氛雖然沒了之前那般緊張肅殺,可總有股難言的詭異。朝堂滿心好奇地張望著:「明明看起來像是有著深仇大恨的兩個人,為什麼會這般淡定的坐下來一起吃飯?」
不過怪異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多久,朝堂便又開始鬱悶起來。也難怪,從早上開始,就沒來由地被驚嚇了好幾次,此刻的他自然不在乎什麼詭異不詭異了,心裡也只剩下一個憤懣的念頭:為什麼折騰到最後,又冷又餓的,就只有自己一個?
「我也可以吃點嗎?」眼見著兩人正在大快朵頤,吃得好不歡暢,完全無視他站在一旁可憐巴巴的一勁兒張望,許久之後,朝堂終於小心翼翼地問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