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愛要大聲說出來

早上起床，一打開手機就看見謝老闆發的消息「郝，好想你啊！」我撲哧笑出來，這傢伙，現在真的會和人說一些「想你愛你」之類的話了，教了好久可終於教會了。

我很會直接向人表達愛意，或者說，我喜歡直接這些親密溫暖的方式，「好喜歡你啊」、「好想你啊」、熊抱住對方、互相挽著手，牽著手，我常和身邊的人這樣說，這樣做。不過在表達愛意這件事兒上，我好像是從那次轉學的時候，才慢慢學會的，和老郝。

從鎮上轉學到j市，費了老郝和小馬不少力氣，他們打通各種關係，也託了不少朋友幫忙，最終結果是：我可以順利轉學了。等我晃過神來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已經到了楊梅小學的門口，我只記得，小馬指著校門口大大的牌匾說「祺祺，這就是你的新小學！」

新學期入學的忙碌在第一周逐漸恢復平靜，老郝和小馬每天除了負責接送我上學，還在忙著安頓新家——燃氣、水電、鍋碗瓢盆……這個小小的租來的老房子，漸漸有了生氣，我也慢慢重新找到了陌生城市裡的小家歸屬溫暖。可是，老郝要回去了，要回鎮上，他得繼續賺錢去。

我深刻記得，老郝是吃完晚飯才啟程的。我並不覺得難過，也沒有不舍。因為我和老郝從小時候起就沒講過幾句話，我們的父女關係全靠小馬維繫。倒也不是他對我不好，但我實在對他沒什麼印象，老郝每天早出晚歸，我起床上學的時候他還在睡，我關燈睡覺的時候他還沒回家，我的生活里好像也不怎麼需要他，與我而言，只是「爸爸」的稱呼而已。

可是那天晚上，我坐在房間里，書桌上擺好了作業，手裡頭拿著筆，一個字都寫不下去，耳朵一直聽著房門外的動靜。

「好，那你開車慢點，注意安全啊。」是小馬的聲音。

「嗯，好，你們倆在這兒也好好的。」輕輕地關門聲落下，外面沒有說話聲了，只剩下小馬收拾碗筷的叮叮噹噹。

我發愣出神，「啪」，一滴好大的淚珠掉在作業紙上，不舍，想念，難過，傷心，各種情感混雜著，我自己都不明白，明明我對老郝沒什麼感情的。淚水擠滿了我的眼眶，鼻子也全都塞住憋得我放聲大哭，小馬嚇得進了房間，看見我在大哭，她居然笑得合不攏嘴「你是捨不得爸爸嗎哈哈哈哈哈！」「我，我，我不知道」，我抽抽搭搭，話也說不利索，一斷一斷的，「可是我好難過啊媽媽。」眼淚已經滿臉都是。

第二周老郝來市裡看我倆，我就知道小馬這個告密者已經偷偷和他說了我哭鼻子的事兒。這是第一次，老郝見到我的時候，眼睛里潤潤的，我只是很不好意思的多開他的目光，喊了一句「爸爸。」

從那以後，我和老郝的關係好的讓小馬嫉妒，我們會一起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我會強迫老郝聽我自說自話，會在他生日的時候悄悄趴在他的耳邊說「爸爸生日快樂！」。

我的世界又多了一個忠實的聽眾，也許他原本就在那裡，還好我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