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探究竟

王世譜知道何清國就道路硬化的事情最終會做出讓步的，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如果在不遷墳的前提下，高姿態地還提出要殺一隻羊子來請大家吃，這讓王世譜大感意外。於是，王世譜帶著何清國的想法，從嫩江縣城出發，開著一輛紅色越野豐田車，天上下著朦朧細雨，路上濕滑，車內放著李娜唱的那首為人民服務的歌曲，歌聲優美又振奮人心，一路顛簸，一路陶醉，滿腦子浮現的都是如何與村攻堅隊談判的畫面，很快就翻過了磨丫村，來到了龍江村委會。

當然，王世譜也在想，究竟是他說服了何清國，還是何清國自己醒悟過來的。但從事情的原委看來，可能是何清國自家認清了形勢，才不至於執迷不悟，唆使別人。如果是他說服的，可能何清國還留有餘地，不可能就此偃旗息鼓，心裡很可能藏著另外一條陰謀。

因為，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是何清國慣用的伎倆。

但無論如何，何清國已經做出了讓步，這是最終得以解決問題的一個巨大突破口。因此，王世譜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爭取時間儘早與村攻堅隊溝通與反饋，取得村攻堅隊諒解和支持，使何清國的其他陰謀無法得逞，從而讓硬化工作得以順利開展。

王世譜來到了村委會，走進一樓群眾連心室，只見十幾個人正圍在一起，指著龍江村的鳥瞰圖，熱烈討論著青谷溪通往村委會公路的硬化問題，場面嚴肅認真。在場人員沒有一個發現王世譜的到來，王世譜並向人群中問了一句：「你們好！請問哪位同志是負責咱們青谷溪扶貧工作的呀？」

「王叔，好早喲。」村委會主任林海第一個抬頭並一眼看見是青谷溪王世譜，一臉微笑向王世譜打了個招呼。林海還以為王世譜是來找村攻堅隊什麼岔子的，聲音格外尊重柔和，並指著王宸一和安黔漢說道:「就是這兩位同志。」

「對，就是我們兩個，有事嗎？」王宸一不認識王世譜，也並不知道王世譜的來意。腦海里不斷浮現出扶貧日常往事，搜索著在扶貧工作中，出現了有什麼疏忽的地方，讓王世譜不滿。當然，扶貧還沒有進入深水期，也就是說戶戶清工作才剛結束，無所謂什麼惠民政策的落實，談不上公平不公平，心裡突然就坦然了許多。因為，在工作中被老百姓質問的場面經常遇見，便小心翼翼地補了一句：「來，有什麼事情，到趙支書辦公室講，我們曹副隊長正在與大家一起商議，村委會到你們青谷溪道路硬化的問題，明天施工隊就要進場了。」

「哦，好啊！」王世譜聽說明天施工隊就要進場，一下子興奮就變成了亢奮，差點把王宸一推開，直奔曹放座位而去。在場的所有人，對王世譜的異常舉動，感到不可思議，被他這一鬧，由於職業的敏感，瞬間就繃緊了安全這根繩索，因為，誰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幹什麼？

「你要幹什麼？」曹放異常警覺，瞪圓眼睛，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差點說成是你瘋了嗎？但很快又鎮靜了下來，拉著王世譜的手，說道：「有話慢慢說吧！來，請坐。」

「……」實際上，王世譜也被曹放這一舉動嚇壞了。原本是一件好事，不知什麼緣由把他視為異類看待，一顆興奮而真誠的心就這樣被曲解，有些委屈道：「曹隊長，我就有那樣……可怕嗎？」

「王叔，你在說些哪樣哦？」曹放趕緊在臉上補滿了笑容，又不失時機地問了一下：「你有什麼事嗎？」

「無事不登三寶殿嘛。」王世譜把話題藏得很深，如果機會不成熟，他是不會輕易拋出的，並順手指著龍江村的鳥瞰圖，說道：「剛才，你們不是在討論村委會到青谷溪這條路的硬化嗎？我作為青谷溪的一員，可不可以參與討論一下啊？」

「當然可以啊！」趙支書看見曹放遲疑了一下，趕緊說了一句，因為他知道王世譜在青谷溪的份量，「施工前，我都跟曹隊說了，準備邀請你來村裡坐坐，聽聽你的想法，沒有想到你今天就來了，上門邀請就免了哈。」

「哈哈哈」王世譜一陣擺手，連心室的氣氛也融洽了起來。

趙支書繼續說道，「這次硬化，本來是件好事，通過調查還是有少數群眾思想不通的，尤其以何清國為代表，還有王德修，王賢達等人。雖然都在『同意書』上簽字了，在施工中，我估計他們極有可能做出諸如阻路的極端危險行為。

路，肯定是要硬化的。我的意思是，在施工中盡量不要節外生枝，減少一切不必要的麻煩，縮短工期，儘早打通青谷溪老百姓出行的路。再加上在當前『掃黑除惡』的高壓下，如果他們不明事理，到時候吃虧的就是他們自己哦，還有可能影響下一代的發展。說大一點，就是在阻礙脫貧攻堅的偉大進程。

我知道，你與清國感情一向甚好，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我也相信，這個任務也只有你世譜才能完成。到時候，青谷溪的老百姓是會記住你的！村攻堅隊是會感謝你的！」

趙支書一邊說，一邊走進他的辦公室，熟練地從文件櫃里，取出了一份《青谷溪硬化路群眾同意書》，上面密密麻麻都簽了名，蓋了手印，包括何清國。

「你看哇。」趙支書將《同意書》遞給了王世譜。

「趙支書，我會去努力的。」王世譜接過《同意書》認真地看著，證實一下之前何清國講的是否屬實，又試探性地問道：「你們硬化路是從原先開挖的老路走，還是要另外開闢一條呢？」

「另外開闢肯定是不現實的，政府也不會答應。」趙支書把村攻堅隊的想法照實說了一遍，「可是，目前最大的障礙，路要往何清國曾祖父墳前過，需要何清國配合，做好搬遷墳墓的準備。」

「不遷行嗎？」王世譜問了一下。

「你是知道的，那地方上下絕壁，正好有這麼一帶土路，又被墳墓佔領了最好位置，如果在不遷墳的情況下，只能緊靠墳的前面，路面寬度還是有將近三米的空間，我認為是可以的，不過需要打報告，到和平鎮審批的。」

「要不，我們到現場看一下，實話說，那個地方我還沒有去過。」王世譜說道。

「好吧！」曹放說話了，並安排：「趙支書，王宸一和安黔漢你們同王叔去現場再看哈。同時，也需要王叔你進一步做好清國的思想工作，做好遷墳準備，村裡面的工作是離不開你們這些有識之士的。」

王世譜生於斯，長於斯，這個地方他的確沒有來過。

當他來到何清國曾祖父墳墓前，對風水學略懂一二的他，情不自禁豎起了大拇指，心中暗自稱奇，如果不出意外，斷定在何清國之後一二代會有一番作為的。看見上下絕壁這樣惡劣的地理環境，另外開闢一條通道，肯定是不現實的，否則會增加數倍投入，按照國家每公里50萬元的匹配資金計算，沒有哪一家公司願意承接該工程的。

王世譜俯下身子，拉著結實而古老得不知名的藤條，抱住了一棵修長的金絲楠木，順樹而下，來到了路的下面察看著路基。只見路的下面全部是岩石，這說明如果要在岩石上方修公路，路基應該是沒有問題了，就算交通部門來進行技術勘察，相信也是沒有問題的，這樣就給公路緊依墳基而走創造了天然的條件。

「小心哦，王叔。」王宸一提醒了一下王世譜。

「放心，沒有問題的。」王世譜又順樹而上，依附藤條，安黔漢見狀，麻利地伸出右手拉了一把王世譜，來到了原先站的位置。王世譜從兜里掏出一把捲尺，量了一下路緣到墳基的距離剛好有三米，如果留出焚化香燭的拜台，就只有二米八左右。「作為鄉村公路，這樣的距離已經夠了。」

回到攻堅隊，王世譜與曹放開誠布公，不繞彎子，直接說明了來意。

「感謝王叔，我們會儘可能尊重群眾意願的，」曹放握著王世譜的手，動情地說道：「當然，修路搭橋這樣重大的工程，不是由我們說了算，開不得玩笑，還需要請相關部門實地察看，科學判斷才是。如果不遷墳路又能通，那當然是兩全其美的事。這兩天我們按照您的意思，抓緊與有關部門對接，是什麼情況及時通知你，好嗎？」

「好！」王世譜也將曹放的手握得緊緊的，眼裡泛著希望的光，接過曹放的話，「希望時間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