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漠北,西狄,南姜
「皇天,厚土。」
燈火搖曳中,一人背對大門,手中捧著一把短刀。
「大寧征遠將軍常遠,誓殺奸賊鍾協,上安朝廷社稷,下謝黎民百姓,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言罷,他霍然起身,盪起的風吹滅了燭火。
夜色中,他眼神堅毅,似有萬丈光芒。
走出門去,早已等候多時的副將遞來韁繩,鏗鏘道:「將軍,此入京之行多危,軍中同袍送來此物,請將軍收下。」
常遠看著副將遞來的那本花名冊,手掌微微顫抖,「胡鬧!」
常遠怕了,他怕重複寧國那段最為黑暗的歷史。
相傳大寧先帝曾是前朝邊關將領,駐守北方十餘載,期間邊關百姓安居樂業。
前朝歷73年,皇帝早崩,少帝繼位,宦官亂政,國內內亂,南姜國北上偷襲,燒殺搶掠無惡不做其極,一月內死傷百姓數十萬,袞袞諸公只圖自保,意欲割地求和。
先帝大怒,下令分發花名冊,願一同南下殺賊者按下指印。
三日後,三十萬步卒、十萬鐵騎同時南下,殺賊十七萬,使姜國二十年內不敢來犯。
但漠北匈奴落井下石,趁邊關空虛,佔領邊關十餘年,期間不斷南下騷擾,先帝迫不得已與其和親,換來了屈辱的五年安寧。
第一年大旱,百姓顆粒無收,長江黃河流域水位降至歷史最低,飢荒又引發瘟疫,患病者14日內若無有效藥物治療必死無疑,百姓食無可食,只能互相交換對方的孩子吃……
年末的暴雪更是讓寧國雪上加霜,先帝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當著全天下的面。
下罪己詔。
『窮兵黷武,罪責在朕……』
『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修馬復令,以補缺,毋乏武備而已。』
之後,先帝掃清亂黨,勤政愛民,減少賦稅,恢復民生,三年後才有了中興之象。
而這些,在史學家的筆下卻僅有短短的幾句話。
「歲末大旱,飢、疫,人相食,御下罪己,更政。」
…
常遠被副將喚過神來,後背已是一片冷汗,他語氣更加堅定的說道:「不可!」
「將軍!」副將悲憤萬分道:「我等守的是大寧國土,若國祚更名,吾等守在這苦寒之地還有何意義?!」
常遠毫不猶豫的說道:「將士們守的不是大寧國土,是中原百姓,是你們身後的家鄉,父母,兄弟!」
「若不堅守北方,漠北之禍就會蔓延至內地,寧國再怎麼內亂,關起門來也是一家人吵鬧,若是漠北匈奴於百年前一般趁火打劫,寧國危矣。」
「這……」
「此事莫要再提,哪怕是我死在了京城之中,汝等四十萬大軍,不可有一兵一卒離開此地。」
「是……」
……
「慶稚,他怎麼也回來了?」打鐵匠看著身前一名騎著白馬的小將,眼神微眯道。
孔禾疑惑道:「那個穿白袍騎白馬的就是慶稚?如此招搖?」
「是,漠北的你,南姜的鐘協,西狄的慶稚,鍾協想幹什麼。」打鐵匠語氣不善道。
西狄的慶稚?孔禾看向前方那道白色的背影,心底突然回蕩起父親的一句話。
『千軍萬馬避白袍。』
是他?
慶稚似是心有靈犀般的回過頭來望了一眼孔禾,二人眼神對視,片刻后又都同時移開。
平靜。這是慶稚留給孔禾的第一印象。
按理說慶稚應該也是剛剛入京,也應與他同時知道趙翎被殺的消息,慶稚表現的卻如此平靜。
孔禾壓下心底的不解,同時心裡有些小疑惑,不知道慶稚如何看自己。
「將軍,那位便是近來聲名鵲起的孔禾?」慶稚身邊的副將湊近問道。
慶稚點點頭,「是。」
「將軍可看出了什麼?」
慶稚不語,副將卻已習以為常,剛準備走開就聽他說道:
「看不出來。」
副將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世界上還有慶稚看不透的人?帶著疑惑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少年將軍,此時他正與身邊那名被鍾協稱呼為皇甫統領的人交談。
進入京城內,打鐵匠看著街道旁邊那些看向他們的百姓,眼底流露出了些許緬懷。
此時,白炔駕馬與孔禾並排,笑道:「孔小將軍,久仰大名啊。」
孔禾問道:「白將軍有事?」
「自是有事,與孔小將軍透露一下小婿召各位入京的目的。」
打鐵匠此時也朝白炔看去。
「天下大同。」
這次回應白炔的是打鐵匠,他冷聲說道:「鍾協在南姜吃了什麼致幻的蘑菇嗎?順便給你孝敬了點?」
白炔不以為然的笑道:「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他又怎敢指使我冒天下之大不韙弒君呢?」
打鐵匠同樣不以為然的冷笑道:「坐在龍椅上的是不是趙翎對我來說都一樣,只要是個姓趙的活人而非傀儡就好。」
白炔點點頭,「我知道,你和靈帝的約定嘛,路上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屆時你們一定會震驚於我們的實力,保不準還會第一個投奔我們呢,呵,都是說不準的不是嗎?」
孔禾與打鐵匠被安排到了一處風景宜人的別院,距離皇宮正門不過一里距離,宴會在酉時準時開宴。
「皇甫雲,前夜不晝統領,靈帝摯交。」
站在皇甫雲後面欲言又止的孔禾聞言恍然大悟,繼而恭敬道:「原來如此,怪不得白炔在前輩面前不敢放肆。」
皇甫雲自嘲一笑,「什麼前輩,就是打鐵的。」
孔禾直接席地而坐,問道:「前輩,宴會上該如何做?若是讓禾上陣殺敵,自是沒有半句閑話,可這朝堂上的彎彎繞繞……」
超綱了啊。孔禾心中叫苦道。
「與你說句實話,我也不知該如何做。」
孔禾疑惑道:「前輩當年身處高層,身邊不都是這種事情嗎?怎會不知道如何做?」
皇甫雲不屑的嗤了一聲,「當年老子是出了名的臭脾氣,誰敢在我面前捅咕這些花花腸子,晚上就等著被爬窗戶吧。」
孔禾:「……」
牛批,也是個人狠話不多,遇事先干架的狠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