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劫殺
大家趕緊朝志平圍了過去,只見他手裡拿著一張紙站在一個壁櫥前。張建趕忙將手裡的蠟燭湊近了一點,一邊問道:「你是在哪裡看到的?」
「就在這個壁櫥里。」志平指著那個鑲嵌在牆壁上的破舊的壁櫥,裡面除了一些髒兮兮的碗筷外,並沒有別的什麼東西。志平展開那張紙,我也湊在旁邊看熱鬧。一張普通的黃色毛邊紙,沾著一大團的油污,膩膩的展現在所有人面前。上面用毛筆潦草地記著幾筆進料和出貨的記錄,字跡粗糙而松垮,寫字的人顯然沒有什麼書法的功底,只是一份很普通的草頭賬。但是紙張的下方還有淺淺的幾行歪歪扭扭的字,反倒勾起大家的興趣。志平將紙張向蠟燭的方向湊了湊,大家一看就很清楚了,上面是一首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這字跡稚嫩浮淺,一看就是小孩的字跡,可能是他小孩胡亂在紙上塗抹的吧。」張建盯著紙張,口氣就像後世的一些鑒寶大師一樣。
「是啊,」志平也說道,「剛才那大娘不是說這個王瞎子有家人的嘛,這說不定是他孫子將從私塾里學來的古詩胡亂寫一通,連個正經格式都沒有。」說畢,便要將紙張往地上扔。
「等等,」若欣阻攔道,「我看看。」從志平手裡拿過紙來,便對著張建手裡的燭光仔細地看了起來。許久,她才嘆了口氣,將紙張隨手又遞迴志平手裡,轉頭又去別的地方查看了起來。顯然,她也沒辦法不認同其他人的看法。但是,忽然她又轉身回來,又拿過志平手裡的紙條,放在了身上的口袋裡。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從小就對上面那首詩實在是太過熟悉,或許是我現在無所不在的好奇心,我忍不住輕輕地在嘴裡念叨著這幾句詩。當然,聲音低得只能我自己聽見而已。
大家又在屋裡徒勞無功地逡巡了半天,終於無所收穫灰頭土臉地離開了。看來,他們口中的那個師父交待給他們的任務是完不成了。
回來的路上,大家坐在馬車裡,都不再說話,好似都在想著什麼,氣氛有些壓抑。若欣是女孩,所以大家都自覺地將車廂里的一個角落讓給她,其他大老爺們擠在旁邊,好給她留出足夠的空間,這樣就讓我們幾個顯得更加憋悶難受。我坐的地方靠著窗,雖然有帘布垂下來遮掩著,但還是能透些空氣進來,我便悄悄地用力呼吸幾口,努力捱著這有些難熬的時光。若欣靜靜地坐在角落裡,看眼神好像在用力地思考著些什麼,應該是在打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吧。
趕車的車夫是個四十幾歲的黑臉中年人,穿著一身灰暗的土布衣裳,帶著一頂寬沿竹笠,一路也不說話,只是時不時「吁吁駕駕」地呼喝著,偶爾還會用手中的長鞭在馬屁股上輕甩上一鞭子。
一路上就這麼顛顛簸簸地往回走,不知不覺間,夜色已經悄悄降臨。由於中午到現在都沒有吃飯,我感到肚中飢餓,甚至開始都有點發困,心裡埋怨著若欣怎麼不招呼大家先在哪家飯店吃個飯呢。
張建倒是警醒得很,時不時掀開車窗的帘布,瞪著眼睛四下看著。忽然,他說了一句:「咦,這路好像不太對,剛才來的時候好像沒走過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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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張建掀開的帘布,我瞅了一眼窗外,暗黑的夜色已經籠罩世界,但還是能依稀看到我們的馬車此時正行走在一條偏僻寂靜的街道上。其實也說不上是街,因為路邊並沒有看到什麼店鋪行人,只是一片安靜。
「喂,我說這位大哥,」張建問車夫道,「我們這是走的哪條路啊?」
趕車的人沒有回答,只是又朝馬背上甩了一鞭子,順便將帽檐又拉低了一點。
張建一下警覺起來,右手便握上左手上長劍的劍柄,半直起身子,低喝道:「你是誰,要把我們帶哪裡去?!」
車夫還是沒有回答,只是狠狠地往馬背上又甩了一鞭子,馬受了劇痛,便在道上狂奔了起來。
這一下,車廂里的所有人便都警覺起來,紛紛握住手中的武器,瞪大了眼睛看著車夫和往前疾馳的馬頭。「停車,讓我們下去!」若欣聲起劍出,人已半跪而起,將劍架到車夫的脖子上。
那車夫卻渾似不為所動,反而仍用力地往馬背上甩了一鞭。
「混蛋!」一直默默無聞的大海怒罵一聲,伸手便要去奪車夫手中的馬韁。但他的手剛搭上韁繩,那車夫卻反手一擊,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大海的手一下被盪開,在顛簸的車上一下子失去重心,一個趔趄摔在車廂板上。大海本來就身高體重,摔下來剛好壓在張建腳踝上,便帶著張建也倒了下來。於是車廂內一瞬間便一片手忙腳亂,若欣的劍也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趁著大家正在驚懼慌亂的瞬間,那車夫借勢微微往前探出身子,脖子離開若欣的劍刃少許,右掌往車廂板上一拍,整個人便借力騰空而起,在空中做了個鷂子翻身便落在了馬路邊上。
車夫已經逃逸,但是馬車還在狂奔,「得噠得噠」的馬蹄聲震得車廂內的人更加恐慌不已,顯然這裡沒有人能讓狂奔的馬停下來。
若欣見狀大聲喊道:「大家快跳車!」
正當大家作勢要往地下蹦的時候,卻聽得馬發出一聲長嘶,一下子急停了下來,並高高地尥起了前蹄。由於馬車本來速度實在是太快,馬又突然從奔跑中停下,因此本來就已經歪歪扭扭很不穩當的車廂在慣性下失去了平衡,整體翻倒在地,車內的人便在傾覆的廂體中胡亂堆疊在一起,互相攀援想要掙紮起身,好一派人仰馬翻的狼狽景象。
若欣體型纖細,剛才又在靠近車廂門的地方,所以她是第一個站起來並跨出車廂的人,然後大家趕快挨個爬了出來,也顧不得形象是何等狼狽,趕忙都拔出劍來,背靠背圍成圈警惕地看向四周。我身上並未帶有兵器,此時只能背靠著大海那堅實的後背,倉皇地往四處亂看,生怕又突然飛來幾隻利箭,直接要了我的小命。
夜幕中,馬受了驚嚇已經停在路邊劇烈地喘著氣,馬頭前方,此時站著三個身穿黑衣頭戴斗笠的人,各自手握長劍,那裝束和剛才給我們趕車的那個車夫差不多。
這種景象讓我們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家心裡都知道,今天我們是陷進別人的圈套了,前方肯定是來者不善!而我們身後,同樣站著三個人,同樣的三把長劍在夜幕中微微泛光。站在前面的那個人稍稍把劍尖往上方撩了撩,這是一個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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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釁意味的動作。我的目力極好,此刻我能看到剛才那個車夫正握著這把上撩的長劍,嘴角邊掛著不屑輕蔑的微笑,那意思就是:解決你們這幾個笨蛋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你們是誰?想幹什麼?!」若欣聲音尖利,卻未帶絲毫恐慌。
「報上名來!」張建跟著低喝了一聲。
前後包圍我們的六個黑衣人卻渾似無知無覺,全然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的樣子,仍舊靜靜地看著我們,只是我能看到他們眼神中的殺戾之氣漸起。現在的情況是我們以五敵六,確切地說是以四敵六,因為我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一戰,至少目前我並不知道自己這個鄭玄之身到底是否能爆發出某些神武之力,老天,如果有的話。
站在前排中間的一個黑衣人忽然舉起劍揮了一下,頓時前後兩列黑衣人一起向我們攻來。六把長劍在空氣中揮舞出的銀色劍花瞬間已經將我們籠罩,我已然感覺到劍氣逼到了臉上。
「犄角陣!」若欣一聲高呼,隨即手中長劍往前一迎,擊開了迎面而來的一朵劍花,隨即他們四個人便背對背形成一個小圓,然後將沒有兵器的我圍在中間,四柄往外揮舞的長劍一下子形成了一個保護罩將我罩在中間。
瞬間一陣「叮叮噹噹」短兵相接的聲音,堅硬的利刃互相碰撞產生火花在夜色中猶如煙花一般閃爍,又轉瞬即逝。
這個犄角陣顧名思義應該就是互為犄角互相支援的陣法,看似簡單,卻蘊含著豐富的變化。若欣本來在犄角之頭,擋住了對方的第一波進攻,大海和志平在犄角之後,雙劍合併迎擊後面的三個黑衣人。張建則處居中之位,機動應變,看情形及時支援前後兩個犄角。需要時每個人只要一個滑步,就可改變防守和攻擊的方位。若欣這邊的黑衣人攻擊力更強一些,張建此時便主動配合若欣迎擊,暫時還可勉強維持。
我也看出來了,這個犄角陣至少應由五人組成,如果此時我也能加入戰鬥,情況就要好得多,但現在我手無寸鐵,只能待在中圈干著急。因為很明顯,對方人多勢眾,六劍對四劍,我們這邊已經明顯落了下風,漸漸地就只有勉強的招架之功了。
大海和志平的武藝看來較弱,他們兩個明顯已經吃不住對方三劍的合擊了。對方顯然也看出了他們的弱點,便更提高了進擊的速度,很快大海和志平身上已經多處挂彩,尤其是大海,左肩上中了重重一劍,鮮血直流。
突然,兩個黑衣人往空中一躍,兩朵犀利的劍花便撲頭而來,那個扮作假車夫的黑衣人卻蹲下將長劍凌厲地橫掃向大海和志平的雙腿。大海和志平一下子兩頭無法顧及,只見大海躍起去迎上面的兩劍,而志平卻趕快改變劍路去擋住下盤的來劍。但一切都已慢了半拍,志平剛勉強格開對方對下盤的攻勢,卻只聽大海一聲慘叫,已從空中跌落在地。他只能擋住其中一劍,另一劍卻狠厲地穿過了他的胸膛!瞬間鮮血從大海的傷口和嘴裡大量湧出,大海躺倒在地已經無法動彈。
「大海!」若欣和張建一聲驚呼,往後跳了一步,護在大海身前。但是對手的六柄長劍卻絲毫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立即又以鋪天蓋地之勢攻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