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君,神君!」
青蘿看著出現的斷月山下的黃衣少女,面無表情的走上前去呵斥道,「你是何人,居然敢跑到斷月山上來大呼小叫。」
那黃衣少女見到青蘿立刻歡快的迎了上去,「仙友好,我叫錦兒,是來找神君報恩的。」
青蘿看了一眼面前這個自稱前來報恩的少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回道:「姑娘請稍等,我需要先去回稟大人。」
「好呀好呀,你快去快回。」錦兒一臉興奮的看著青蘿轉身離開。
青蘿將山下的事情告訴息寧。
「報恩?」息寧有些疑惑的看了錦簇一眼,「確定是來找錦簇報恩的?」
其實息寧更加想問的是確定不是來報仇的。
「確定沒有找錯人嗎?討厭鬼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日行一善的人。」靈芝聽了青蘿的話,上上下下打量了錦簇許久。
靈芝說出了息寧沒好意思問出口的話。
錦簇原本並不打算見這個叫什麼錦兒的人,可瞧見靈芝那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就偏要去瞧瞧這個錦兒。
「既然說要報恩,那就帶進了瞧瞧吧。」
青蘿得了命令,去到山下將那個叫錦兒的人帶了回來。
錦兒一見到錦簇就興沖沖的跑到錦簇面前,「神君,我終於見到你了,神君的大恩大德,錦兒時刻銘記在心。」
錦簇打量了錦兒一番,確定自己並未見過這個人,「你確定你是來找我報恩的,我好像從未見過你。」
若說是來找息寧報恩,錦簇還能相信幾分。
「神君不記得我也正常,可我確確實實見過神君。」
錦兒興緻勃勃的對錦簇開口:「我原本是天界荷花池裡的一尾錦鯉,幸得神君的一顆仙丹才得以修鍊成仙,神君與我來說,自然是有恩的。」
錦簇一臉茫然的聽著錦兒的話,對錦兒說的事情毫無印象。
錦兒瞧見錦簇臉上的神情,有些失落的低下頭,「神君,不記得了嗎?」
「我確實對你所說的事情一無所知,你確定你要找的人是我?」錦簇瞧見錦兒一臉肯定的樣子。也不由得有幾分懷疑,他到底也沒有做過這件事。
「我不會記錯的。」錦兒信誓旦旦的開口。
息寧和靈芝正一臉饒有興緻的看著他們。
錦簇有些尷尬的看了眼息寧,對方還故意笑著對他眨了眨眼睛,錦簇忽然有些後悔讓青蘿把這個人帶進來了。
錦簇清了清喉嚨,對錦兒開口道:「我確實不記得你說的事情了,我也沒有什麼需要你報答的地方,你從那裡來的就回那裡去吧。」
錦兒聽了錦簇的話,臉上頓時換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神君,我修鍊成人形就是為了找神君報恩的。」
「你走吧,我不需要。」錦簇拒絕道。
「神君,我不走,我一定要報恩。」錦兒固執的跪在原地。
息寧瞧見那個叫錦兒的情急之下流露出的幾分不舍,心下頓時多了幾分瞭然,恐怕只是想借著報恩這個由頭,賴在這裡。
錦簇似乎被錦兒的糾纏多了幾分不耐,再開口語氣已經隱約帶了怒氣,「我乃六界唯一的神君,你說你要報恩,你覺得如此弱小的你,對我來說有何用處?」
錦兒似乎沒有聽出錦簇話里的無奈,以為錦簇這是要回心轉意了,連忙開口道:「我願意為奴為婢,終身侍奉神君。」
「我這裡有青蘿和綠蘿侍奉就足夠了,不需要你。」錦簇冷冷的掃了錦兒一眼,繼續開口道:「更何況我堂堂水界十九殿下,難得還會缺一個婢女不成。」
「甚至,你的身份,連給我做婢女都是不配的。」
「我,我,我,」錦兒聽了錦簇這般毫不留情的話語,忽然有些語塞,一時間竟想不起自己還有何用處。
「你走吧。」錦簇再次下了逐客令。
錦兒知道自己再也沒有留下的理由,只能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錦簇看向一旁看熱鬧的幾個人,故意板著臉走到息寧身旁,「息寧!」
息寧笑盈盈的看著錦簇,等著他開口。
「別人都不懷好意的找上門了,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息寧能看出來的事情,錦簇自然也能看出來。
息寧看了看錦簇,無比從容的回答道:「因為我知道,你永遠都會是我一個人的,錦簇永遠都是息寧一個人的。」
錦簇聽了息寧的話,先前故意裝出的生氣也裝不下去了。
錦簇摸了摸自己的臉,「難不成是我最近太安分守己了,那些人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好說話的人?」
若是從前,旁人見了他都恨不得躲著走,怎麼這兩天天天都有人自己湊上來。
錦簇說完,還故意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靈芝。
若不是念著這人曾在凡界與息寧有過幾分交情,又是難得真心實意對待息寧的人,錦簇早就把人扔出去了。
「因為你現在是神君了,神君就要有神君的樣子才行。」息寧看了看錦簇,輕笑著回到道。
錦簇伸手把息寧抱進懷裡,伏在她肩頭,悶悶的開口,「做神君一點都不好,我還是喜歡做十九殿下。」
「那就只做十九殿下。」
自從錦簇成神之後,便再也沒有人叫他一身十九殿下,以至於讓有些人忽略了,錦簇不止是神君,還是水界的人。
靈芝看著抱著一起的兩人,良久之後才開口打斷他們,「桃溪,我要走了。」
錦簇鬆開息寧,看了一眼靈芝,陰陽怪氣的開口,「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不打算多留兩天嗎?」
靈芝憤憤的看了錦簇一眼,都是這個人,天天在他面前炫耀息寧,當著他的面成天跟息寧摟摟抱抱。
雖然從前在凡界的時候他們也曾親密無間過,可那時候的錦簇只是個凡人,壽命只有短短几十載,總會有老去的一天。
可如今的他們,卻好像早已將彼此融為一體,任何人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不打算多留兩天嗎?不是說喜歡這裡嗎?」息寧握著錦簇的手,帶著笑意的眼神看向靈芝。
靈芝看著他們二人之間一副濃情蜜意的模樣,搖搖頭,掩飾掉眼裡的失落,回答道:「不了,我要和無祿回天界了。」
靈芝要走,息寧並未阻攔,反正他就在天界,更何況當日有不少人見到靈芝跟他們一起回了斷月山,想必天界的人也會看著錦簇的面子上,對他們多幾分優待。
這也是息寧當日會同意靈芝跟他們一起來斷月山的原因,靈芝作為剛剛飛升的小仙,難免不會被其他仙家欺負。
斷月山上又變回從前的樣子,還是他們四人,好像並未有任何變化。
錦簇依舊喜歡粘在息寧身邊,息寧親口承認過錦簇夫君的身份后,錦簇更是光明正大的跟息寧膩歪在一起。
有時惹的息寧不耐煩了,也會被息寧訓斥幾句,然後打發他去打掃院落。
落葉被風從枝頭吹落,錦簇拿著掃把打掃院子里的落葉,息寧則坐在樹下看書,一如數千年前一般。
沒過多久,便到了素妝與君遲成婚的日子,錦簇與息寧一起出現的時候,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雖然早就聽說過這件事,可真正見到的時候還是不免覺得驚訝。
錦簇站在息寧身邊四處打量著來人,素妝跟君遲還在忙別的事情,來不及跟他們說上兩句話就被人叫走了。
錦簇視線忽然停頓在一處。
「他們兩個怎麼湊到一起去了?」
息寧順著錦簇視線看過去,就瞧見一身青衣的青曦以及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的齊聞。
「不好嗎?」息寧看著錦簇,開口道:「我倒是覺得他們站在一起,很是般配呢。」
「我覺得我們站在一起,才是最般配的。」錦簇不再去管青曦的事情,一把攬過息寧,兩人之間僅剩的一點空隙徹底被填滿。
兩人正說著話,穿著一身紅衣君遲走到錦簇身旁,一臉得意的看著他,「錦簇,往後你可就要喚我一聲七姐夫了。」
錦簇白了君遲一眼,「想得美!」
錦簇又看了一眼笑的一臉燦爛的君遲,舉起拳頭威脅道:「你以後要是敢對我七姐不好,我一定第一個不放過你。」
「我恨不得把整個冥界都送給她,又怎麼會對她不好呢。」君遲聽了錦簇的話,有些無奈的回答道。
「把整個冥界送給我七姐,」錦簇說著,看了眼不遠處的君許一眼,「你問過冥主大人了嗎?」
君遲順著錦簇視線看了一眼,毫不顧忌的回答他,「沒辦法,我爹早就知道我這個兒子不爭氣,他已經認命了。」
兩人正說著話,君許跟泊淵走了過來。
君許見到息寧的視線落到息寧白髮上的時候,眼神閃過一絲驚訝,「息寧仙上,好久不見。」
「冥主客氣了,喚我一聲息寧便可。」息寧回答道。
君許的視線又落在了息寧的白髮上,「息寧的白髮,倒是叫我想起一個人來。」
「驚瀾嗎?」息寧聽了君許的話,瞭然道。
「正是。」君許一愣,顯然沒想到息寧會知道他要說什麼。
「他是我父親。」息寧語氣平淡的開口。
君許聽見息寧的話后,有一瞬間的失神,下一秒卻又忽然笑了起來,「看來我閉關這些年,倒是錯過了不少事情。」
他出關之後就被君遲拉著去水界求親,接著就只顧著忙著君遲的婚事,對著六界發生的事情,更是鮮少知曉。
君遲倒是沒想到自家老爹還認識那個只存在於傳聞中的驚瀾,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開口,「父親,您還認識驚瀾大人呢?」
君許聽了君遲的話,擺擺手,說道,「談不上認識,只是有過幾面之緣罷了。」
他當年不過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驚瀾在當時可是讓六界聞風喪膽的魔君。
「我也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記得家父。」息寧又看了君許一眼,語氣里多了一絲懷念。
「驚瀾大人並不是一個能讓人輕易忘記的人。」君許忍不住感慨道。
當初那個驚才絕艷的人,若非生為魔族,必將也是一代人心目中難以褪去的記憶。
回去的時候,錦簇瞧見息寧神色有些低落,忍不住開口問道:「息寧,你不開心嗎?」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提起過他的名字了。」息寧的視線落在不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想必用不了多久,這世上便再也不會有人記得他們了。」
錦簇牽起息寧的手,鄭重的對她說道:「息寧,你會記得,我也會記得,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
息寧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錦簇的臉龐,接著,錦簇聽到了息寧帶著無限傷感的聲音,「錦簇,你知道嗎?」
「父親和母親自小將我呵護在掌心,他們對我太好了,讓我的生活里滿滿都是甜,以至於在他們離開后,那一點點的苦,都讓我覺得難以忍受。」
「所以我才會那麼迫切的想要回到他們身邊,以至於竟想要放棄生命。」
棲鳳沒有告訴錦簇的是,倘若她在虛實鏡中停留過久,那麼現實世界里的她,也會死去。
「還好,我現在有你。」
如果不是錦簇的陪伴,她可能真的就會毫無牽挂的離開。
錦簇帶著微涼的吻落到了息寧額頭。
息寧,讓我成為你的牽挂,你的羈絆,永遠捨棄不下的存在。
錦簇知道,他成功了,他用了幾千年的時間,成功讓息寧將他永永遠遠的放在心上,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息寧這一生,好像只有初始的那短短的十幾年的幸福,往後的數千年裡,她便一直都與孤寂相伴。
錦簇在她別有用心的授意只下,闖入了她的生活,帶走了她近萬年的孤寂。
她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卻沒想到自己會成為整個計劃里最大的變數。
他們早已兩清,她也本應該在凡界一次次的輪迴中徹底死去,可是錦簇再一次出現了,引誘她生了貪念,讓她忍不住去爭取這場死局之外的,那萬分之一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