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識字?我只認識其中一些,大部分都不認識,識字太無聊了,一點都不好玩。」
鎮上倒是有家學堂,桃溪以前還跟那些人一起混進去聽過幾天,只是那個夫子一點都不好玩,說話能讓人睡著,她就再也沒有去過了。
「桃溪以前去學堂睡覺,被夫子趕出去了。」聽到雲桑說不識字,靈芝也想起了這件事,還是桃溪回來之後告訴它的。
這件事可是讓他足足記了好久。
「你以前去過學堂?」這點雲桑倒是沒想到,沒想到桃溪以前還去過學堂。
桃溪看了一眼靈芝,倒也沒有被人說破醜事的窘迫,無所謂的開口:「這山下的鎮上就有一個學堂,那個夫子老頭太無聊了,我不喜歡。」
雲桑想起自己從前聽夫子講課的時候,確實很無聊,也難怪桃溪不喜歡。
只是來了這裡,怕是再難見到自己的老師了,想起來也是頗為遺憾,據說那位夫子曾經教導出兩位狀元郎,自己則是他最後一位弟子。
相必夫子此時已是在家頤養天年,安度晚年。
「你在想什麼?」桃溪見雲桑拿著書不說話,故意伸手作惡似的在他身上戳來戳去。
「沒什麼,我以後教你識字可好?」雲桑抓住桃溪作惡的手,握在掌心。
他從未教導過別人,桃溪是第一個,不過自己應該不會像夫子那般無趣吧,雲桑難得有些擔憂的想到。
桃溪並不喜歡識文斷字,不過若是那個人是雲桑的話,她好像也可以接受。
「桃溪,我再也不喜歡你了!」話音剛落,一陣清涼的水珠落到靈芝身上,只覺得渾身都舒適起來。
不知不覺就已經入夏了,天氣悶熱乾燥,許久都沒有下過一場雨,對靈芝這種長在土裡還未化形的小妖,整天都是蔫巴巴的。
「就..就算你給我澆水我也不會理..理你的。」靈芝看著桃溪拎著水壺給自己澆水,聲音不知覺降了下去。
桃溪蹲在靈芝面前,笑意盈盈的看著它,「靈芝,都這麼長時間了,你為什麼還是不喜歡雲桑呀,我覺得他很好啊。」
靈芝聽了桃溪的話,聲音帶著幾分委屈:「自從他來了之後你都不跟我說話了,你以後是不是都不管我了,明明我們才是在一起最久的。」
「更何況,他是人,我們是妖,要是他以後傷害你怎麼辦?」
說到底,靈芝還是擔心桃溪會被這個壞人騙了。
「不會的,」桃溪伸手拂去靈芝身上的水珠,說道:「你可以放心,只要我在這,沒人敢傷害你的。」
聽了桃溪的話,靈芝還是覺得委屈,明明他們都相處了快百年的時間,突然來了一個陌生人闖進他們之間,任誰都不能輕易接受。
桃溪依舊笑眯眯的看著靈芝,也不說話。
她之所以留下雲桑,只是想知道那天晚上為什麼雷劫一碰到他就消失了,是巧合還是其他原因。
如果不是巧合的話,那以後再碰到雷劫,是不是只要待著他身邊就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己還真是撿到寶貝了呢。
可惜他不管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的凡人,而且還是個短命的凡人,不過沒關係,她不想讓他死,他就死不了。
靈芝看著桃溪,就知道她肯定在打什麼壞主意,不過他就算問了桃溪也不會告訴自己,反而會被她嫌棄蠢。
靈芝頓時只覺得自己先前對桃溪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看她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對那個凡人別有用心。
哼,反正他才不會告訴那個凡人呢,就讓他自求多福吧。
「桃溪,要吃點心嗎?」
「要!」聽到雲桑的話,桃溪開心的放下水壺跑過去吃東西了。
靈芝看著桃溪歡快的身影,默默的把身子縮回土裡,等他以後化形了,也要吃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雲桑看著桃溪開心的吃點心,滿臉都是愉悅的神情,自從上次桃溪幫他治療過一次之後,雲桑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再繼續服藥。
本來打算就在這裡安度餘生,沒想到能碰見她,估計送他來的人也萬萬沒想到才是,那些盼著他死的人,這下怕是失望了。
「又來了,要我幫你把他們趕走嗎?」桃溪察覺到外面的人,感覺手裡的點心都沒那麼香甜了。
這段時間以來,總有人在這院子外鬼鬼祟祟,似乎是在監視著什麼,想也知道是因為誰。
「不用,趕走了這些還會有別人,他們既然想來就讓他們來吧。」雲桑摸著桃溪的頭髮,柔聲說道。
他知道那些人是誰派來的,不過沒關係,他們也只能監視著自己,不讓自己離開這裡就是了,可若是自己真的想離開,那幾個人怕是攔不住。
「好吧。」桃溪低頭默默吃點心。
反正只要她不願意,那些人就沒辦法看到她。
雲桑看著桃溪些許的煩躁,指尖輕輕點了點桌面,看來是時候解決一下那些人了。
天界。
「你說說你怎麼回事?讓你降個雷劫把息寧仙上劈回來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仙君,本來是很妥當的,可十九殿下不知為何忽然出現在哪裡,小的也沒辦法。」
「更何況這雷劫要是一不小心劈到了十九殿下身上,等他回來之後,還不得把整個天界都拆了。」
「唉,再想其他辦法吧。」
「雲公子,以你的才智,怎能甘心屈居於此?」
「我本就是將死之人,如今還能苟延殘喘,已是萬幸,還請轉告安王殿下,在下怕是要辜負安王厚愛了。」
來人見多番勸說無果,只得悻悻離去。
「怎麼總有人來找你?」桃溪見那人離開,從樹上跳下來,坐到雲桑對面。
「可是他們吵到你了?」雲桑看著桃溪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說道。
桃溪看著雲桑從容不迫的樣子,比起幾年前剛來的時候,如今的他更是更是如皎皎明月,風姿綽約,一舉一動皆是風度翩翩世家公子的模樣。
「沒有,只是他們這樣很煩。」看著他這個樣子,桃溪更加沒辦法指責他。
看來自己不在京中這幾年,應該是出來不少事,要不然也不會有人這麼迫不及待的來找自己。
「殿下。」來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對著座上的人恭敬的喚道。
「他拒絕了。」君如鸞早並未看那人一眼,自顧自的開口,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可他還是派人去找了他。
「殿下,屬下要不要......」跪在地上的下屬說著,對著自己脖子比了個威脅的動作。
「不可,待本王過幾日親自去拜訪他。」君如鸞擺擺手,制止了屬下。
雲桑此人,若是不能得他助力,也是萬萬不可得罪他。
看來自己得親自走這一趟了,只是不知道雲桑還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幫自己這一回了。
「殿下,那個人只不過是個山野村夫罷了,怎能值得殿下如此大駕光臨。」手下十分不解的說。
「他可不是什麼山野村夫,不過幾年時間,那些人就把他忘的如此徹底了,他可是雲桑,雲府的嫡長公子啊。」君如鸞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輕聲笑道。
「雲府的雲桑,他,不是死了嗎?」手下的人十分驚詫,畢竟幾年前就有人傳來消息說雲府公子已經病死在了雲家別院里。
「這種糊弄旁人的話,也只有你們這些人會信。」畢竟當年能攪得整個京城腥風血雨的人,豈會如此輕易說死就死了呢。
「你先下去吧!」
「是。」屬下控制住心中的翻湧的震撼,若真是那個人的話,當真是不容小覷,殿下若真能得他相助,必當事半功倍。
君如鸞摩挲著杯壁,也不管自己的話對屬下造成了什麼影響,細細思量著什麼。
「羨之,」
雲桑,字羨之。
「殿下若是為了那件事來的,恕羨之無能為力。」早在君如鸞派人來的時候,雲桑便已經猜到了原因。
「羨之,我需要你的幫助,不止是我,天下的黎民百姓也需要你。」君如鸞這次前來,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讓雲桑跟他走。
「殿下,在別人眼裡,我已經是個死人了。」早在雲桑任由別人將自己的死訊傳回去的時候,便已打定主意不再過問京中事了。
「羨之,若四哥真能做個好太子,將來成為一位明君,我定是不會來找你的,」君如鸞說著,嘆了一口氣,「可如今他昏聵無能,如何能將這天下交到他手裡。」
「殿下,茶涼了。」雲桑並未理會他的話,將桌上的茶杯往對面推了推,開口道。
君如鸞拿起雲桑推過來的茶杯,一飲而盡,「羨之,我....」
「殿下不必多說,如今天色已晚,殿下還是早些回京吧,若是被人發現殿下私自離京,怕是不小的麻煩。」雲桑既已打定主意,無論旁人如何勸說,都不會輕易改變。
「羨之,你當初承諾過我一件事,如今,可還作數?」若非萬不得已,君如鸞也不想如此,可誰讓雲桑油鹽不進,他也只能如此。
他已經在這裡耗費了不少時間,若是再耗下去,京中那些人怕是會起疑。
「殿下可想好了,承諾一旦兌現,可是無法收回的。」雲桑目光平靜的看向對面的君如鸞。
君如鸞曾幫過雲桑一次,那時雲桑便承諾君如鸞一件事。
「是。」話已經說出口,便沒有反悔的餘地,「我要你跟我回京,三年,就三年,不管三年之後結果如何,我們之間兩清。」
「好。」雲桑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反正他們之間總要有個了結。
「你要走了嗎?」好不容易等到君如鸞離開,桃溪才從樹上探了探頭,居高臨下的看著雲桑。
「是啊,」雲桑抬頭看向桃樹枝丫中探頭的桃溪,「你想跟我一起去京城看看嗎?」
桃溪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能走,靈芝最近就要化形了,我得留在這裡看著它。」
化形的時候最是驚險,桃溪不放心靈芝一個人留在這裡。
「那好吧。」雲桑掩住心底湧起的失落感,反正最多只要三年而已,「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這個給你。」桃溪拋下一個東西到雲桑懷裡,「你帶著這個,不管到哪我都能找到你,等到靈芝成功化形了,我就帶著它去找你。」
雲桑拿起那支被桃溪拋到懷裡的的桃花枝,有些開心,她會來找自己,「好,我等著你。」
第二日離開的時候,雲桑掀起馬車上的帘子,看到桃溪躲在樹上悄悄朝自己揮手,雲桑第一次生出了不舍的情緒來,第一次感知到離愁是何滋味。
雲桑隨著君如鸞回京,回到當初離開的地方,只不過這次換了個身份,不再是雲府長公子,而是安王殿下的知己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