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蕎的秘密
「不說這些了,孫姑娘你還是注意一下你的傷口吧……」西宮謹沒打算向孫怡解釋太多,這件事太過複雜了。
孫怡在西宮謹的提醒下才感覺到從臀部傳來的火辣辣的痛感,估計是傷口裂開了。
許蕎強制性將孫怡拉回了醫館,再次給她上藥包紮。
傷口處理好后陸羿也回來了,幾人將孫怡抬上馬車便悠悠離開了。
許蕎站在馬車后,神色晦暗。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曾經的她沒有勇氣帶月月離開……這次,她會牢牢地抓住這個機會!
離萬庄賭坊不遠的一處青樓里,彩色的布幔從樓頂弔掛下來,白天所有姑娘都休息了,黏膩的熏香味充斥著整個空間。
身穿青衣的女子隱秘地從後門走進了院子內,早早等在裡面的龜公連忙迎上前說道:「許大夫您可來了,大人在裡頭等著您呢。」
「嗯。」面容寡淡的女子朝龜公點了點頭,示意他帶路。
「我已經按你們說的做了,什麼時候把月月救出來。」許蕎木著臉問道,她身前站著一個戴著鐵制面具的高大男子。
「你將這上頭的貨物藥效加強些,這是最後一次了。」男子將單子遞給許蕎,語氣雖說沒那麼恭敬,但也不敢得罪眼前之人。
要知道他們賣出去的貨物藥效一開始不夠烈,那些人只抽大煙不買貨物,都是眼前這位把藥效提高了不少,引得洛水鎮大批「癮君子」前來購買,搶得頭破血流。
「最後一次了,若你們再不履行承諾,我便將你們的齷齪勾當公諸於世。」許蕎語氣淡淡,面具男子聽出了她話里的不耐和威脅。
「你放心,我們從來都是履行諾言的。」面具男子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但他的心底卻打起了別的心思,這個女人不好掌控,看來是留不得了。
「你最好說到做到。」許蕎拿了單子放進隨身的藥包里,抬腳離去。
那年海棠開得嬌艷襯得少女更加嬌憨靈動,許蕎也未曾想到自己這雙手竟然會用來害人。
西宮謹一行人下了馬車便看到門前掛滿了白色的布幔,陸羿、陸耳倆人抬著擔架上的孫怡進了院子。
西宮謹有種不祥的預感,很快預感便實現了。只見院子中央停著一口漆黑的棺材,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正背對著眾人喝悶酒。
老人聽到動靜後轉過身,一張滿臉刀疤的臉便映入了眾人眼帘。是牢里的那個問西宮謹討要飴糖的大宗師,屈劍。
他渾濁的眼睛一直盯著西宮謹,眾人在壓抑的氣氛里沉默著。
良久,才聽那生得可怖的老人開口道:「我昨天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走了,臉上還帶著笑,看來不是很痛苦。」
曾經名動京城的琴師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在了一個偏僻的院子里,院內只是簡單地掛了幾塊慘白的布幔,也無人前來悼念。
孫怡一進院子便覺得不對勁,此時聽到屈劍的話她情緒再次激動了起來,連剛包紮好的傷口都不顧,起身飛奔到棺槨前。
「祖父!」孫怡的呼聲並不大,但所有人都能從她的呼喊里聽出深深的無力感。
相依為命的祖父走了,賭博敗家的丈夫將她抵押給了賭坊后也失蹤了,孫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活頭了,心存死志,趁著眾人不注意時一頭撞向棺槨的利角。
殷紅的鮮血從她腦門的豁口處蔓延開來,染紅了她蒼白秀氣的臉龐,血滴嗒嘀嗒地掉到土地上……
「小怡!」屈劍連忙上前查看孫怡的傷口。
孫怡的視線被血液模糊了,她對眼前的人虛弱地說道:「屈爺爺,孫怡不想活了。」
氣急攻心時,一大口鮮血竟然從她喉中噴出,將屈劍破舊的外袍染紅了一大片。
幾人連忙將孫怡送到最近的醫館,西宮謹跟在最後頭心事重重。
這背後之人的地位到底高到什麼程度,不僅江湖眾人牽涉其中,竟然連沈常青這個知府都被瞞住了?
傍晚時分,確定了孫怡沒有大礙后,西宮謹主僕三人回到了醫館。醫館內只有里一位上了年紀的坐堂大夫,他眯著眼睛靠在躺椅上,悠閑地扇著手中的蒲扇。
「治病還是抓藥?」上了年紀的大夫悠悠問道。
「我們找許蕎,許大夫。」許蕎便是那名為孫怡處理傷口的女大夫,那邊的醫館都是男子,不方便給孫怡上藥。
老大夫半睜著雙眼,看著眼前的三人,回答道:「小許出去了。」
「您可知她去何處了?」西宮謹低下頭詢問道。
老大夫搖了搖頭,繼續扇著蒲扇,「小許每月的第三日都會出去一整天,老夫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你們明日再來吧。」老大夫下了逐客令,他長舒一口氣從藤椅上起身。
他走到了隔斷了抓藥處和問診處布幔旁,談了口氣說道:「哎!老頭子我年紀大了,就不摻進你們小年輕的感情里去了。」
老大夫的話語意味不明,西宮謹主僕三人只好先行回了客棧,等待天黑後去夜探萬庄賭坊。
入夜,西宮謹整理好心情換上夜行衣帶上剛從賭坊里探路回來的陸耳離開了客棧,陸羿則是守在客棧里。
陸羿無聊地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最近殿下不怎麼愛帶他出門了,總是讓他一個人獨守空閨。
陸耳這小子是不是在殿下耳邊偷偷說他壞話了?殿下最近也有些怪怪的,以往他們也見過不少身世悲慘之人,也不見殿下如今日一般魔障起來。
萬庄賭坊依舊如昨日一般熱鬧,賭徒們瘋狂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不少人喝得醉醺醺地從附近的青樓走出。
西宮謹和陸耳倆人正摸著牆根潛入了賭坊的後院牆下,賭坊內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到了後院之中。
主僕二人動作默契,在後院護衛交班之際,一氣呵成便翻進了賭坊後院內。
陸耳帶著西宮謹從先前便摸好的路在黑暗中潛行著,賭坊內雜亂的呼喊聲將兩個人弄出的細微動靜掩蓋了。
不一會陸耳便停了下來蹲在牆角,西宮謹便也跟著停了下來。
「殿下,看到門口那兩個了嗎?都是大宗師初期,閣樓里從傍晚開始都無人進出。」陸耳輕聲解釋道,語句清晰。
西宮謹聞言點了點頭,江湖上武者境界分天地玄黃四個等級,天階最高地階次之,玄階第三黃階最次。
天階武者普遍被人稱為大宗師,每個境界的武者分初期、中期、後期、巔峰。
還有一階為仙階武者,傳聞修鍊到此階巔峰的武者便可脫離肉身飛升成仙。不過這也只是傳聞,並沒有人成功過,所以江湖上便也默認無此階武者。
西宮謹也是有習武天賦的,不過上輩子登基后便沒空再練功了,一直保持著少年時期的地階境界。
而陸耳年紀輕輕,不過十八歲便已踏入半步宗師。可惜的是,半步宗師境界的他還是死在了一年後的一場山洪之中。
「殿下,我輕功好。我去引開他們,您趁機潛進去。」能放兩個大宗師守著的地方必定有問題。
陸耳在西宮謹點頭后便背著牛角弓身姿輕盈地飛到最近的瓦上,疾步遠離西宮謹的藏身之處。
咻的一聲,箭矢從遠處疾馳而來,站在門口的其中一位大宗師靈敏地躲過了暗招。
他眼神如老鷹般銳利地盯向某處,朝身邊的另一位大宗師說道:「半步宗師,有些棘手。」
「一起去,速戰速決。」另一位大宗師跟著說道,兩個人輕功飛上了屋檐朝偷襲者的方向追去。
陸耳手持牛角弓一邊跑一邊放暗箭,他的輕功已至大宗師巔峰的境界,那兩位早早便踏入大宗師境界的武者愣是追不上他。
每當他們以為快要追到人時,那人便會連發幾箭箭矢,在他們應對時又飛到遠處。
屋頂上黑色的瓦片被兩個大宗師踩得嘩嘩作響,反觀半步宗師的陸耳身姿輕盈,飛檐走壁都未曾發出過半點聲音。
西宮謹在三人跑遠後走近賭坊後院的樓閣,將門口暫時守著的黃階武者抹脖拖至角落裡隱藏。
剛想開門便發現門從裡面鎖上了,只聽裡面傳來一道問責的女聲:「我不是說過不許靠近嗎!」
西宮謹眉頭微蹙,這道聲音怎麼這麼熟悉?但她愣是想不起是誰。
裡面的人沒聽到外頭的回答,又開始做手頭的事。女人寡淡的側臉在有些幽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冷厲,她一絲不苟地將藥水裝入小琉璃瓶中備用。
裡面有人,西宮謹只好想其他辦法了。她的聲音和門外守著的大宗師聲音並不相似,若是貿然假冒可能會被識破。
裡面的女人似乎頗有地位,想到這,她腦子一轉,若是她假冒賭坊的小廝呢?賭坊的下人這麼多,那人總不可能記住每一個人的聲音吧。
西宮謹朝裡面說道:「大人吩咐小的給您送些東西。」
「不是說最後一次了嗎!」女人不耐煩的聲音從房內傳出,她顯然沒有太多戒備,憤怒地打開房門,門外卻空無一人。
許蕎從西宮謹走後便在賭坊的閣樓里一直提純藥物,她沒想到的是,她很快又和西宮謹見面了。
西宮謹見有人開門,握緊了手中的短匕,看準時機從側面挾持了許蕎。
西宮謹也沒想到她會在萬庄賭坊最機密的地方遇到許蕎,這許蕎的問題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大。
「許大夫,真巧。」西宮謹手持短匕抵著許蕎的脖頸,修長的右腿迅速地勾著紅木門關上,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