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蟹塔組字示威
大家驚駭未定,又發現從熒光長隊中分出了細細的一支,沿著一條窄窄的小路朝我們所站的位置快速襲來,成千上萬隻蟹腿悉悉索索敲擊岩石的聲音和長河一樣熒光巨螯「咔嚓咔嚓」的聲音擠進腦殼,擠入心臟,讓人壓力倍增,再加上剛才他們窮凶極惡的殘暴模樣,不免讓我們心中大生忌憚。
曹燁連忙關掉手電筒,一邊低喊著讓艾清英把燈光也熄掉,一邊順手將手電筒藏進了身後的褲兜里。我感覺身前的曹燁在慢慢地後退,也下意識地後退兩步,一下撞到了身後的老阿措,感覺他一雙有力的大手扶住我,低聲說:「莫動嘍莫動嘍。你不惹它,它莫同你。」然後又向其他人也低聲囑咐著,我們大概聽出他的意思叫我們不要動,這樣螃蟹不會主動找人麻煩,我們聽他這樣說,也便稍稍安了一點心,便不再動彈,給前來的螃蟹小隊行注目禮。
這時,那條分出來的螃蟹小隊離我們也只有四五米遠了,似乎知道了影響它們大部隊的燈光已經消失,就停住腳步,排成長長的一排,對著我們張牙舞爪,還不是吐著泡泡!
「這是在幹什麼?膜拜我們嗎?」艾清英一看來了興趣,隨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根巧克力棒,扔了過去,裝模作樣地說:「賜給你們了,卑微的眾生。」這傢伙在螃蟹面漆,竟然拿自己當神了。
當螃蟹們可不像梁三一樣拍他馬屁,輕輕鬆鬆就將巧克力棒剪成了碎渣,然後更加兇狠的揮舞剪刀般的大螯,又向著我們近了一些。
「這是在示威,這是在赤裸裸的威脅啊。」曹燁悄聲對我說,怕過大的聲響再度刺激到螃蟹的神經。
我們本是沿洞壁而行,始終半側身相對他們,現在都背靠洞壁,一字排開。它們盯著我們,我們盯著它們,它們囂張跋扈,我們沉默不語,我心中感慨不已,也低聲對曹燁說:「怎麼說,我們也是食物鏈頂端的兩腳獸,真是太沒面子了。」此時,我還僅僅認為這些螃蟹最多是個麻煩而已,畢竟它們的體積在那放著,對我們不會有太大的威脅,反而是他們押送的毒蛇群威脅更大。
曹燁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正要腹誹他的膽子小,卻發現這些螃蟹隊伍有了變化:前面的螃蟹不再揮舞巨螯,而是整整齊齊並在一起,後面的螃蟹則慢慢爬上了前面螃蟹的背上,不時有螃蟹滑落,但它們蹬著細細的蟹腿,一翻身又回到向上爬的隊伍中去,然後在我們的驚訝中,一層一層地累加,最終形成了一個和我們個頭齊高的螃蟹金字塔!這是要幹什麼?
「這些憨包是要搞啷個?娘的要跟咱們比個頭嗎?」梁三瓮聲瓮氣的嘟囔著,先是當地方言,然後想起了艾清英的教訓,又換成帶著口音的貴普,說完還挺了挺腰,一定是想著要跟眼前的這些螃蟹一較高低。
「或許他們想增加攻擊面,搞次……總攻?」曹燁沒有梁三那麼樂觀,剛才這些螃蟹的兇殘我們親眼目睹,這個說法讓我一下緊張起來,它們要是爬到我們的咽喉部位然後來上一剪子,一定也是很危險的,因為曹燁又補充道:「大家小心,螃蟹夾到東西可是不死不休的,野外很容易因此感染。」
我連忙求助老阿措:「阿措大叔,你不是說,它們不主動襲擊人嗎?」其他人也望向他,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老阿措此時卻不知所措,訕訕地說:「老輩人說這是螃蟹崽子祭祖,我也只是還是娃仔的時候遠遠見過一次,沒……沒敢接近過,老輩人是這樣說的啊。」
「怎麼辦?我們趕緊撤出去吧。」我建議到,但杜心還在前面的幽暗處遠遠站在,還在不停的招手,似乎沒有看見我們這邊的情況,我們總不能拋下一個弱女子在這裡。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沉默寡言的柯問峰不在,我們似乎沒有了主心骨。
艾清英突然發話了,竟然有絲興奮的顫抖:「大家找找趁手的傢伙,別讓這些螃蟹弄傷了,誰知道他們大螯上沾上沒沾上蛇毒。眼鏡——哎,你今天怎麼沒帶眼鏡,司徒然,你們趕緊喊小妮子過來,或者趕緊去接一下她。然後咱們退出去。」柯問峰不在,他終於找到了猴子稱霸王的機會,給我們安排著。剛一說完,他旁邊的梁三帶頭,和手下其他兩個人就齊齊應了聲好。
我和曹燁對視一眼,然後輕嘆一聲,一起向前走了兩步,壓著嗓子喊杜心快過來,生怕過大的聲音驚動這浩浩蕩蕩、正在行進的螃蟹大軍。但杜心既不過來,也不回應,還在那裡揮舞著手臂,我們加大了聲音喊她,依舊如此。
就在我們感覺奇怪的時候,面前的螃蟹金字塔也發生了奇異的變化,它們揮舞的發著熒光的前螯逐漸連成了幾條橫豎的線,然後穩定在那裡,不再亂晃動,隱隱是個什麼符號。然後,這些螃蟹的身體很快從橘紅變成了平常的青黑色,其中一部分螯剪上的熒光也逐一熄滅,剩下的熒光因此更加醒目而易於辨認,很快那些發光的線條就在螃蟹金字塔上凸顯出來,竟然很像一個歪歪斜斜的「去」字,大家全都張大了嘴,驚訝地望著這一切發生,還在不停地眨著眼睛或搖著頭,懷疑這一切只是虛幻。
「成精了,成精了,這螃蟹竟然會寫字!小說里都沒見有這麼編的!」梁三手下一個下巴長著一個碩大黑色痦子的漢子挺喜歡一驚一乍,此時大呼小叫起來。「這是個……去!我嘞個去,在小逼崽子們在罵我們!挺能耐啊,有本事你們組四個字的出來?就組個『清蒸螃蟹很好吃』出來?還真拿自己當廣告牌了?」
我被「黑痦子」奇詭的思路折服,但覺得此人挺有意思,善意地揶揄他:「你這思路還真是清奇得很,我覺得這分明是讓我們走和離開的意思。」不過,不論是什麼意思,這隸屬於節肢動物的螃蟹們,據說連腦子都沒有,智慧卻駭人聽聞。
而老阿措看到這場景,早已經舉著火棍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嘟囔著請山神老爺恕罪,請螃蟹老祖恕罪,我們這就走,不要怪罪之類的話。
艾清英因為剛才安排得到響應很是激動,全然把自己當成了領隊,現在見我們只知道待在原地驚訝,行動很是緩慢,便沒了耐性,探身越過跪著的老阿措推了我一把,讓我們不要管這邊,趕緊去把杜心給拽過來。
我愣了愣,有些不爽,但還是趕緊拍拍曹燁,示意一起去杜心那,這姑娘不知道犯了什麼軸還是被嚇著了,就在那裡揮著手,既不說話,也不移動腳步。
曹燁有點遲疑,也不敢再開手電筒,就小心地扭著身子往前蹭,好像腳下的石頭特別濕滑,我心中焦急,便從跪著磕頭的老阿措手中抽出燃燒過半的柴火棍,越過曹燁,借著時有時無的火光,深一腳淺一腳就往杜心的方向奔去。
從我們到杜心的地方,也不過幾十米,我跌跌撞撞地跑向她的時候,不停地向那個區域張望。杜心所站的地方石礫遍地,但是因為沒有大石塊,已經算是洞內比較平坦的一塊了,而那條閃著綠瑩瑩押著無數毒蛇的螃蟹大軍,就在這裡一頭撞向一片黑青色的岩壁,仔細看來,那片岩壁上有一道細長而更加濃郁的黑色,也許是個石縫,螃蟹們就揮舞著熒光螯裹挾著毒蛇群從這裡鑽進去,向山的更裡面進發,不知前往何處。而杜心就在這個石縫旁邊四五米處的一塊緩坡上,貼著洞壁站著,影影綽綽看不真切,但右手依然高舉著頻頻擺動,向我們示意。我心中很是奇怪,一方面驚奇這些螃蟹為什麼不像對待我們一樣驅趕杜心,一邊驚異杜心為什麼始終在做這樣機械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