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百草園
公子踏月眼中一恍,微微失神片刻,彷彿他已經許久不曾見到眼前的女子了,就算是在這漆黑的夜色之中也無法掩蓋她的那一份純真爛漫,年齡上小是小了那麼一點點,但是一點也不影響他對眼前女子的愛慕。
「反正四姑娘如今也被困在宮裡,不如你將閣樓賣給本公子何如?」
賣……
川卿愣住了身子,自打她經營閣樓兩年多以來便從未想過要賣了,也更沒有想過會有人提出買。
「踏月,你這樣說,我會誤以為你腦子燒糊塗了」,雖然閣樓名義上是她王川卿的,可是其中的關係錯綜複雜,這還關係到她的師傅和幾位師兄,以及整個大將軍府,如若此刻經她的手就賣掉了,豈不是對不起大家的信任了。
踏月笑了笑。說道:「看來四姑娘這幾日在宮裡還是消息閉塞了,之前太子太傅被殺一事,閣樓幫助了巡城御史破了此案,如此正大光明的與官場之人做起了買賣,你說當今天子知曉此事之後,只會加快四姑娘與四皇子的婚事,從而閣樓歸屬皇家所有……」
聽著公子踏月的這番話,川卿總算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難怪她的及笄之禮一過便被安排進了宮。
自己父親執掌兵權,而她又手握閣樓大權,如此一來整個大將軍府便對南月國的皇權有了一定的威脅。
「如若,閣樓賣給了你,那本姑娘有什麼好處?」川卿問道。
川卿對於踏月的話語是沒有一絲懷疑的,她也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如若她想要保全閣樓和大將軍府,總要付出些什麼,川卿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此刻她倒想好好的談談此事。
說句實話,川卿對於公子踏月的了解並不多,雖然已經相識了很久,也從許多書籍之中知曉了此人的本事,但是她心裡總感覺還是了解的太少太少了。
「咱們一起執掌閣樓可好?如此一來閣樓權利轉移,便不會再被皇室所盯上,明面上本公子作為閣樓的主人,暗地裡四姑娘仍舊為主,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終究川卿的算計還是不如眼前的男人,如此一來二人便有一輩子的時間糾纏下去,彷彿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計劃之內,如此腹黑的男子,此刻川卿在他面前就像是一隻天真的小白兔一般。
望著身邊這一襲白衣的男子,腰間束著一條白色綴玉的腰帶,腰帶上掛著一個翠綠色的玉佩,玉佩上面一根銀白色的帶子作為飾扣,搭配得如此和諧,如此清秀的男子臉上掛著些許笑顏,此刻,他正在等待著川卿的回復。
這一幕,川卿恍惚之間竟然想起了五皇子蕭世昕,可是至此之後世昕再也不會看她一眼了,回想起這段時間的早課里,那是唯一和世昕同課的時間,可是循環數日,終究還是未得到正式的矚目。
想到這裡的時候,川卿莫名的有些走神了。
見川卿許久未曾回復,踏月也絲毫不著急的樣子,在一邊品茗賞景,他也絲毫沒有要催促川卿的想法,一切順其自然。
顏兒微微碰了碰川卿的後背,提醒一下川卿,感覺到後背上的動作之後,川卿這才從剛才的回憶之中走了出來。
「如此甚好……」
聽見川卿的回復之後,公子踏月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滿是溫柔、滿是寵溺,仿若眼前女子想要的他都會給,仿若他會護著眼前的女子一生。
顏兒從來都沒有懷疑公子踏月的動機,在顏兒的心裡二人就像是天作之合一般,如此的和諧,而且在自己家姑娘每次遇難的時候公子踏月都會及時相助,這樣的男子在顏兒的心裡早已經不是一般人看待了。
「既然四姑娘也同意了,不日本公子便安排人手前去接手閣樓的一切……」踏月回道。
川卿點了點頭,憑藉公子踏月的名號,如此一來她將閣樓與大將軍府分開了,這樣便不會再有皇室對其的猜測,說不定如此一來還能夠找到機會解除了婚約,此刻的川卿心中再一次打起了小算盤。
對於踏月而言,他所擁有的東西著實太多了,而今他所做的這一切只是想護著眼前的女子。
月亮悄然爬上了樹梢,綻放出皎潔的光芒,這一刻在百草園中看起來竟然是如此的幽靜。
這百草園中的草木在月光的照耀下,像被披上了一件銀色的輕紗,那草木間的蟲鳴聲給寂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生機。
「夜深了,四姑娘該回去了,小心被教習嬤嬤發現了挨揍……」
川卿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欣賞園中的精緻,便被公子踏月下了逐客令,她倒也不生氣,或許是已經習慣了眼前的男子偶爾這樣懟的一句話,這世間總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寵著自己,偶爾這樣被拒絕幾次也挺好的。
說到被拒絕,川卿又想起了被世昕所拒絕的那一日,雖然偶爾想起來心裡還是會有那麼幾分的不甘,但是此刻卻也不曾有當初的心痛了,或許是已經漸漸釋然了。
這世間哪裡來的那麼多兩廂情願,也算是什麼事情經歷一下也並非全是壞處,畢竟人生只是短短數十年而已。
「如此,我們便暫且回去了」,說完之後川卿起身就要走,突然川卿又想到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隨即問道:「那,下一次你要如何尋我?」
問出來的那一刻,川卿又有些後悔了,這世間還有公子踏月找不到的人么?
但見公子踏月緩緩說道:「四姑娘莫急,自有再見之日……」
川卿微微點頭,便帶著顏兒緩緩向門口的方向走去,總算是不曾辜負今夜溜了出來,不僅談妥了一樁生意,心中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顏兒,你覺得這個公子踏月靠譜么?」
顏兒回道:「四姑娘和公子踏月認識那麼久了,靠不靠譜這話姑娘還不如問自己」。
顏兒不偏不倚地說著,其實她心裡是向著公子踏月的,但是也不能影響自己家姑娘的判斷,所以這個最終的決定權還是讓自己家姑娘自己決定甚好。
聽著顏兒的一番話,川卿也覺得甚好,微微笑道:「踏月這個人嘛!嗯,還是挺不錯的,至少從相識到現在他從未有過害我之心,這世間有這麼一個知己存在也是一種幸福吧!」
「只是知己么?」
呵呵,聽著顏兒的話語,川卿沒有再回答,此刻的她也就當公子踏月是知己吧!如若哪天有了別的情愫,那便再說。
二人回去的路上幾乎沒有碰見巡查的人,一路上二人依舊是小心翼翼的,倒是比出門之前要安靜得多了。
二人翻越了圍牆,又從後面的窗戶進入了屋子,這一晚,川卿睡得異常的香甜。
約摸著又過了七八日,眼看著就快到年關了,今日丞相大人有事耽擱了,因此給所有人歇息一日的機會,大將軍府從宮外差人帶進了一封家信。
一大早便有內官前來送信,幾番波折這封家信才到了川卿的手中,看筆跡是其母余氏所寫,信中內容大約是說家中一切安好,讓幾位公子姑娘莫要惦記家中事宜,又詢問了一番幾位公子可有相中的世家姑娘。
川卿一邊讀,一邊笑著,她的母親還真是一點都不省心,在家裡還記掛著他們的事情,怎知幾位兄長如今學識大有長進,若是來年春闈考取功名定然會在榜。
想著今日歇息,川卿帶著家信又前去尋找幾位兄長,此家信的內容是定然要與幾位兄長分享的,還要商討回信該如何寫。
川卿和顏兒剛走出房門,卻見到了院子里的鄭元雪,想不到今日歇息丁貴嬪竟然也讓她回來了,這倒是出乎了川卿的意料。
「王川卿,手裡拿著什麼書信,莫不是趁著今日歇息想要去勾搭誰?」
這個鄭元雪經過了這麼久竟然還一絲長進都沒有,真是枉費了貴嬪娘娘的悉心教誨了,川卿不想和她計較那麼多,此刻只想著去見幾位兄長,並不想惹事的,可是這個鄭元雪卻偏偏逮著自己不放。
川卿並沒有理會鄭元雪,而是繼續向前走去,在這宮裡像鄭元雪這般張揚並不算什麼好事,何況其家世也並不算什麼顯貴,卻絲毫不懂得為人處事的道理。
鄭元雪見到川卿並沒有理會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將軍府的嫡女竟然絲毫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鄭元雪緊緊捂住了拳頭,心中暗暗發誓定然要川卿付出代價。
「喲,這不是貴嬪娘娘身邊的大紅人么?怎麼,今日貴嬪娘娘願意放你出來了?」李碧春見到鄭元雪便開口嘲諷道。
她就是見不慣像鄭元雪這般跋扈的女人,一個小小太尉的嫡女在內宮之中也敢這般囂張。
「李碧春,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是一個侯府的嫡女而已,也敢這般對本姑娘說話?」
「啪……」李碧春一巴掌給鄭元雪打了下去,一邊又說道:「本姑娘看你是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吧!好歹家父也是宣平侯,有爵位的,而你不過是區區太尉家的,本姑娘都不知道你哪裡來的勇氣膽敢這般跋扈,想來這太尉府的家教不過如此……」
如今三皇子乃是當今太子殿下,早些年太子生母陳修容是想要與太尉府聯姻的,此事一向是絕密卻在機緣巧合之下被鄭元雪所聽到了,而鄭元雪又是家中嫡女,因為此事就一直以太子妃的身份自居,在家中便囂張跋扈看不上任何姐妹。
而偏偏太子殿下側室倒是有幾位,只是一直未曾立正室,這才讓鄭元雪想入非非了,這鄭元雪確實腦子也太簡單了些,如今天子春秋鼎盛,就算是要冊立太子正妃那也肯定是要經過朝堂之上商討,禮部拿出一系列章程,怎可能是憑藉陳修容一句話而定奪。
「李碧春,等以後本姑娘作了太子妃,本姑娘看你要怎麼死……」
院子里眾人聽見鄭元雪這話,一個個不禁大驚失色,像這樣的事情她也膽敢宣之於口,說小了這就是謠言,說大一點這就是妄議朝政,自古以來妄議朝政之人沒什麼好下場。
聽見鄭元雪這話,所有的人都避而遠之,李碧春也拉著李念春走出了院子,和這樣的人共處在一個院子里她心中甚是覺得不安。
「你說這鄭元雪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竟然在院子里膽敢妄議朝政」李碧春不禁感嘆道。
李念春回道:「姐姐何須和她一般見識,理她做什麼」。
見到所有人都迴避了,鄭元雪只當是所有人都怕了自己,趾高氣昂地走出了院子。
李碧春和李念春走著走著,便聽見前方涼亭里傳來歡聲笑語,抬頭仔細一看,那背影像極了川卿和顏兒,還有幾位男子,李碧春猜測是川卿的幾位兄長,毫不避諱地走了上去。
「什麼事情這麼好笑呀?」
未見其人倒是先聞其聲了,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川卿知道是宣平侯府的兩姐妹來了,連忙轉身上前迎接著。
「什麼風把兩位好姐姐吹來了」川卿陶侃道。
李碧春又將之前在院子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給川卿說了一遍,惹得川卿一個勁兒地傻笑。
幾人走進了涼亭,川卿又給兩姐妹介紹了自己的幾位兄長,在丞相大人的課程上也是見過川卿的幾位兄長的,只是之前遠遠的隔著屏風,想不到真人更加的好看。
素來丞相大人喜歡誇讚大公子,李碧春不禁自覺地打量起了大公子,只見他一身湖藍色的衣袍,腰間掛著一個藍色香包,唇紅齒白,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膚色黑了一些,李碧春也是知道的這位大公子乃是大將軍的左右手,上過戰場之人黝黑一些也是正常的。
一一介紹完之後,三位公子知曉兩姐妹是宣平侯府的女公子,這才拱手而拜,大公子隨即說道:「兩位姑娘請坐……」
聽見這般醇厚的聲音,李碧春一時竟然不知該如何回話,只好木訥地隨著李念春一起坐了下來,
早就聽聞大將軍府三位公子各有千秋,今日近距離接觸果然不同凡響,舉止閑談間禮儀有度。
「你們之前在笑什麼呢?」李碧春問道。
川卿回道:「我們啊,在笑我的大哥哥,我們在商討該如何回母親的家信,這不,商討了好一會兒也沒個主意」。
川卿便將剛才的事情一一說給了李碧春聽,原來是川卿想寫宮裡的趣事進去,大公子又覺得這樣甚是不雅,想要寫一些課程上的事情,二公子又覺得乏味還不如寫一些想念雙親的事情,三公子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在旁邊一副看戲的模樣。
聽到川卿說的話,李碧春甚是覺得無趣,說道:「不過就是家信而已,你們兄妹每人寫一封不更好么?到時候家信送回去,大將軍和夫人還能看到你們書寫的進步,豈不是會更高興嗎?」
李碧春這話倒是給了幾人提醒,這個主意甚好,如此一來問題就迎刃而解了,父母無非是想看到自己過的安好,他們也就放心了,在安好的基礎上再錦上添花一些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