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見
書院登山長階第一千五百階處。
原本各自盤坐的十人此時竟分成了兩方人馬在商議如何對付山上未知的攔路人,古月觀與苟不平二人雖互相忌憚,但看著另外八人的眼神始終有些許不屑,而那被二人排斥在外的八人也沒有去干那些熱臉貼冷屁股的事情。
至於從山上滾落的沈宴,此時已經不在第一千五百階了。
處於昏迷之中的沈宴沒法抗衡長階之上的壓力,哪怕靜止不動,也會被無形的壓力往山下推去,而原本在一千五百階處的十人自然也沒得去做好人的心思,紛紛退開腳步任由沈宴向山下滾去,而本就與沈家還有不少間隙的吳少棘更是出言諷刺道:「這就是被沈家老祖給予厚望的天才?可笑。」
也不知是不是吳少棘的話被沈宴聽見了,就在沈宴快滾落第一千五百階時,沈宴的身體竟然詭異的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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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山腳。
原本一直在等待天亮才要開始登山的林見鹿被正南方一聲轟鳴驚醒,那一閃而過如白晝忽臨的異象讓林見鹿改變了天亮才要登山的想法,他朝南方望去,一直平靜的心竟有些躁動,而那一眼望不到頭的登山長階卻在此刻像是活過來一般,明明沒看見長階的盡頭,卻好似有人正在山頂朝自己招手。
林見鹿見此洒脫一笑,「天下何處去不得。」
言罷,林見鹿一步踏上登山長階,身體微微一滯,再出現已是十階開外,緊接著又踏出一步,此時百階之內已無林見鹿的身影。
林見鹿一路向上,那登山長階的阻力猶如虛設一般,竟是不能阻攔他分毫,不過幾個呼吸,林見鹿已經站在了第九百階的位置,而此時,他看見山上一道黑影橫滾而下,原本還以為是書院設置的考核準備以力破之的時候,一道虛弱的聲音自上方傳來,「攔住我......」
是個人。
生性醇厚的林見鹿沒想那麼多,伸出一隻腳將還在滾落的人影攔下,而那人停止顛簸后,也終於是抽出一個機會對林見鹿道:「謝謝。」
林見鹿借著兩側燭火算是看清了這人的面貌,不過那一左一右相互及其對稱的巴掌印卻讓這人的臉看上去臃腫了不少,以至於林見鹿都皺眉問道:「書院考核何時這般磨人了?」
那人聞言,眼神變得陰沉,似在腦海中閃過幾個人的身影后,他才幽幽道:「書院的考核並不難,難的是有人從中作梗。」
林見鹿不解,「這次書院對外招收弟子可沒有名額限制,大家各自登山也就罷了,何須互相起什麼間隙?」
「要是所有人都如少俠你一般想就好了。」
那人雖這樣說,但語氣中的恨意卻冷得發寒,林見鹿也直到此時才想起要問那人的名字,「對了,我叫林見鹿,你呢?」
那人清清嗓,用與生俱來的傲然語氣道:「南陵,沈宴。」
林見鹿聽到沈宴這個名字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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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好似跑過一個委屈的小鼻涕蟲,當他再看向沈宴時,眼中的友好已經不在,正當林見鹿準備移開右腳讓沈宴自己承受長階的壓力時,一聲巨響自天幕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老者的怒吼。
「南陵沈鳧徯特來書院拜山!」
怒吼聲刺破天際,彷彿在每一個登山的少年耳邊響起,意志稍有不堅定者當場口吐鮮血,連帶著腳下登山的步伐都停了,更有甚者腳下不穩,連著倒退好幾十階。
怒吼過後,天幕邊一道長槍的影子朝著登山長階襲來,每一個抬頭望天的登山少年眼中都看見了那刺眼的寒芒,逼人的殺氣再次令少年們的心境動蕩,就連走在最前面的那幾人此刻都是胸口沉悶,緊接著一道猩紅自嘴角滲出。
長槍轉瞬即至,化作數十道槍芒指向登山長階各處,直到這時,那遍布登山長階一千階以上的雲霧忽然翻湧,一根根柳條自雲霧中出現,將襲向各處的槍芒一一震碎,緊接著,一聲呵斥自山頂傳來,「沈鳧徯,書院清修之地豈容你放肆。」
「清修之地為何壞我重孫心境?」
沈鳧徯雖未現身,但威嚴的質問聲卻從四面八方而來,似乎內心頗有不忿道:「既然我重孫心境已壞,那便都壞了去吧!」
沈鳧徯的話不止透著殺氣,那詭異的穿透感更是令每一個登山少年耳鳴欲裂。
山頂說話之人同樣不現身,但對沈鳧徯卻沒什麼好話道:「你重孫技不如人怪得了誰,沒這個命便自行回去吧。」
沈鳧徯冷哼一聲,「沒這個命?回去?」
隨著沈鳧徯話音落下,那原本四散潰敗的槍芒重新在天幕之上的某一處聚集成槍,緊接著一道人影自天幕垂雲中走出,將那槍刃透著寒芒的玉質骨槍緊緊握在手中,隨即隔空橫掃,一道氣浪直直朝山頂奔去,似覺著不夠,沈鳧徯再次隔空豎劈並朝山頂那人喊道:「本座壽元不過還能堅持半甲子,你現在讓我回去跟等死有什麼區別,既然爾等不讓本座活,那便都去死吧!」
那兩道橫豎劈斬出去的氣浪被翻湧的雲霧阻擋,兩抹猩紅自雲霧中一閃而過,正欲持槍沖入雲霧的沈鳧徯忙止住身形,語氣頗有些難以置通道:「你......還活著?」
雲霧中無人應答,就連那一閃而逝的猩紅也沒再出現,剛剛還喊打喊殺的沈鳧徯瞬間冷靜了不少,朝山頂喊道:「讓沈宴進書院,此事可以作罷,權當是給那位面子,至於損失的部分機緣,本座認了便是。」
山頂之人沉默了片刻,隨後一道平靜的聲音自山頂而來,「各憑本事。」
沈鳧徯眼瞼微微抽動,握著玉質骨槍的右手指骨發白,似在極力壓制著心中怒火,咬牙一字一句道:「你......說......什......么?」
山頂再無回應。
沈鳧徯有些發狂一般道:「若當真各憑本事,沈宴會弱於這些人?你們知不知道我找到這麼一個傳人等了多久,若不是顧及大家商議的計劃,我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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徯今日便掀了這攤子,真當明陽洞天人人都怕你書院嗎?」
「慎言!」
一男子的聲音自雲霧下方而來,並非山頂。
沈鳧徯聞言一驚,隨後氣笑了一般諷刺道:「我道沈宴如何被壞了心境,想不到竟是書院的人親自下場選人了,師元明,你們書院當真是連臉都不要了嗎?」
站在登山長階第二千二百階處的師元明有些惱的朝天幕之上看去,「書院從不干涉弟子登山。」
「好好好!」
沈鳧徯一連說三個好字,接著伸手往長階上一抓,怒目道:「我倒要看看你書院是不是真的這般光明磊落!」
登山長階第九百階處。
林見鹿剛準備一腳將沈宴給踢下山去,卻發現沈宴隨著天幕之上叫囂那人話落,身體詭異的發出紅光,接著一隻大手自天幕之上出現,將奄奄一息的沈宴給抓走。
林見鹿有些無奈的苦笑,本還想著能替某人藏一藏,眼下看來是有些麻煩了,沈宴那紅腫的雙臉一看便知是某個李姓少年的傑作,也不知書院能不能在沈家老祖的威壓之下保住李長安。
天幕之上,本就虛弱的沈宴像是小雞仔一般被沈鳧徯抓在手中,當沈宴看清此人的面貌后,竟雙眼通紅凄厲一聲悲鳴道:「老祖,有人害我!」
也不知剛剛就連說話都有些費力的沈宴是如何喚得這般凄慘的,但沈鳧徯彷彿沒聽見沈宴的哭訴,而是從沈宴身上抽出一縷紅光,緊接著紅光在長空之中一分為二,朝著登山長階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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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衿在第二千階處已經呆了許久,此時的她嘴唇都有些發白,額頭也時不時的有汗珠滲出,那近乎將人磨成肉泥的壓力無時無刻都在侵襲她的身體,望著那近在遲尺的第二千零一階,陳子衿竟失去了踏上去的勇氣。
登山長階每百階一個小增強,每千階一個大增強,非是她天賦不夠,而是此地的壓力已經觸碰到了她能承受的極限,她生怕邁過第二千零一階時,便是她肉身崩碎的時候。
好巧不巧,就在這時,書院天幕之上驚險異變,哪怕別人不知雄踞南陵的沈鳧徯為何突然襲擊書院,但她陳子衿的心裡是清楚的,她沒想到身為一方老祖竟會因為小輩之間的公平競爭而勃然大怒,一想到此,陳子衿凄然的笑了起來。
沈鳧徯帶有神魂震懾的怒吼,以及四處逸散的槍芒殺氣終是令苦苦支撐的她斷了最後一根心弦,隨著雙腿漸漸喪失力量,陳子衿閉上雙眼,認命一般的任由無形的壓力將她推往山下。
就在那一襲紅衣將要憾然退場的瞬間,一隻手自下方雲霧而來將她牢牢拖住。
陳子衿察覺到身後的變故,也顧不上男女之間授受不親的凡俗條例,頗有些驚喜但又虛弱的道:「你......終於來了。」
拖住陳子衿的手微微一抖,一道陌生少年聲音自陳子衿背後傳來,「你認識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