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瘋魔
正在登山長階第二千階處調息的李長安與陳子衿被雲霧之下突然闖入的少年嚇了一跳,少年探出雲霧的臉先是一喜,隨後超越少年身體承受極限的壓力如巨浪傾覆而來,猝不及防之下,少年「噗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望著齜牙咧嘴卻還滿口罵罵咧咧的少年,李長安啞然一笑,不免打趣道:「凌川,再次見面不用行這麼大禮吧。」
跪地少年正是一路疾馳向上的凌川,原本還擔心凌川因為陡增的壓力身體有些吃不消,但見著凌川開始罵娘以後,李長安便知凌川其實沒什麼大礙。
「娘嘞,這一階是要壓死人嗎?」
凌川一邊盤腿坐下揉著膝蓋,一邊問李長安與陳子衿道:「你們沒聽見雲霧中書院先生勒令三息之內不準待在同一階嗎?」
李長安與陳子衿齊齊搖頭。
見此,凌川不可置信感慨道:「娘嘞,書院先生竟然會欺負人?」
李長安的好奇心被凌川勾動,原來不久前書院某位先生竟然做出了這樣的要求,而身在二千階的李長安與陳子衿卻是連一丁點聲音也沒聽到。
凌川也是個渾人,他心下略一猜測便知,書院先生大抵不會針對他一個區區西行山前來求學的孩子,或許是因為兩千階過於特殊的原因,所以應是針對除了兩千階以外的其他長階做了要求,當然,凌川刻意的忘了自己曾在第一千六百階堵人的事情。
若是沒有他刻意為之,現在能走到兩千階的或許還有其他人才對。
想到此處,凌川不禁眼含火熱的看向李長安與陳子衿,興奮道:「有沒有興趣干票大的?」
此刻凌川的模樣與他口中的話語在陳子衿耳中聽得尤為熟悉,只見陳子衿瞥了凌川一眼道:「在這二千階挪動一下身體都需要花費巨大的精力,你還想在這兒堵人?」
凌川訕笑著摸摸鼻子道:「我就問問,沒說一定要干。」
言罷,凌川又對二人道:「以前只聽聞書院三千登山長階步步心障,可自己親自走一趟卻連一點心障都沒出現,或許,真正的登山路現在才要開始呢。」
凌川望著踏向第二千零一階長階的雲霧,那背後似無盡的深淵,哪怕他有雲母鼎這樣佔得先機的寶物,也不能窺探這一階雲霧之後的事情,凌川沉聲道:「同去可行?」
「可以。」
「我也休息好了。」
陳子衿與李長安同時回答。
那又見老友片刻的歡喜被未知神秘取代,而這時,山下雲霧翻湧,凌川率先反應過來做出防備之色,還不待李長安與陳子衿有所察覺,一位身著藍色長袍的少年便已經出現在長階之上,只見少年踏上長階的一刻身形一滯,隨後便又如沒事人一般笑著對李長安道:「又見面了。」
見藍衣少年頂著二千階如此巨大的壓力還能這般輕鬆的模樣,凌川心裡「咯噔」一聲,卻始終沒能想起藍衣少年到底是何方神聖,另一邊陳子衿對凌川微微搖頭,示意千萬別輕舉妄動。
因為非黃的事情,李長安倒是與藍衣少年有過一面善緣,他同樣回以微笑點頭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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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頂著二千階過重的壓力令李長安說話有些費力,又好似李長安並沒有與藍衣少年多麼相熟,輕輕一聲「嗯」后,再無交談,而藍衣少年也不在意,留下一句「山頂再見」后,率先踏入第二千零一階。
隨著藍衣少年離去,凌川忙拿出雲母鼎感應第二千零一階的變化,然而雲霧之上毫無動靜,一如之前,如臨深淵。
因為藍衣少年的突兀出現,陳子衿那戒備的神色還未退去,她轉頭問李長安道:「那是誰?」
陳子衿的言語談不上傲慢與盤問,只是對未知的事情下意識有所防備罷了,而李長安更沒想那麼多,脫口道:「他說他叫林見鹿。」
話音剛落,凌川啞然失笑道:「原來是他,我早該想到的。」
關於林見鹿的事情,凌川沒有多提,只道是現在不方便,等山頂一會才詳談不遲,隨後三人一同站到踏上第二千零一階的長階前,屏氣凝息,三人一同向上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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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著師元明從登山長階歸來,一直守在此處的於磐三人忙圍了上去問道:「可行?」
師元明點點頭,眼中的欣喜不言而喻。
見此,於磐三人興奮的握緊了拳頭,嫦柳更是眼淚婆娑道:「後繼有人就行,就行。」
就像是家中快要歸去的老者終於等來了單傳的重孫,這一刻「後繼有人」幾個字就像是一柄大鎚,將一枚鉚釘深深砸進幾人的心裡。
這一刻,東方天明。
明陽洞天的天不知因何而明,晨起時無臨空大日,夜幕時無掛山滿月,就像是計算著時辰,何時該亮,何時不該亮一般。
書院的登山考核到此時也算是過去了一天,有走得快的如林見鹿,凌川等人,早早的跨過了二千階的大關,也有走得慢的如祝鴻之類,他在見過李長安后又咬著牙用近乎攀爬的方式向上走了一百來階,終是因為肉身無力,停在了那裡。
當然,還有一批因為凌川的無恥行為而被堵在第一千五百階等了許久的人,他們也終於在師元明的間接幫助下開始正常登山,而最後聚集在第一千五百階誰也不服誰的十人終是在愈發往上的長階上分出了高低。
古月觀和苟不平不出意外的走在了所有人前面,在路過第一千七百階時還看到了那個如死狗一般的沈宴,不過此時的沈宴卻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釘在了原地,不至於讓失去意識的他再次滾落長階。
而在李長安他們三人踏入第二千零一階后的一個時辰左右,古月觀和苟不平二人也出現在了第二千階處,不過陡然增加的壓力卻令他二人在踏上第二千階時近乎趴伏在了地上,二人對視一眼后,看見了相互之間眼底的懼色,古月觀咬著牙,幾乎是從嘴裡擠出幾個字道:「竟然......還上去了......三個?」
古月觀難以置信,如果說第二千階都已經是這般令他承受不起的壓力,那更上面的長階呢?
古月觀不服,他不信當真能有同他差不多年歲的少年會強過他這麼多,如果往上一步便是肉升崩碎,那他死也要去看看。
古月觀的身體再往前挪動,苟不平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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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了雙眼難以置通道:「你......瘋了?」
許是壓力過大,苟不平揚起說話的頭又被壓著埋到了石階上,等了一會兒,苟不平像是蓄好了力再次揚頭,當他發現古月觀又更靠近更上一層的長階后,驚叫道:「當真......不要命了。」
一直留著力氣不與苟不平搭話的古月觀終是停下了向前挪動的身體,他費力回頭看向苟不平,哪怕深知這樣做會損耗他的體力,但他仍舊這般做了,只見古月觀眼底那股對苟不平的不屑再次出現,他似乎已經快要習慣這股壓力,說話也不再一字一字頓來,而是開口緩緩道:「人人都道你苟不平是瘋狗,但在我眼中,你頂多算是一條命好的狗,你不夠瘋,也不夠強。」
古月觀說完便不再看苟不平,而是自語道:「我已經被攔過一次了,我不能容忍自己再被攔第二次,若生來便不如人,那死則死矣。」
古月觀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站起,從那股宛若天傾般的壓力下咬牙起身,他高傲的頭顱不因這壓力而低下,亦如他不因死亡而妥協。
古月觀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從最開始只能匍匐向前,到後來蹣跚著站起邁出了第一步,第二步......到最後,古月觀站著來到了通往第二千零一階的長階前,他再次回頭看著苟不平,眼底充滿了憐憫,「你不如我啊。」
說罷,古月觀大笑著一步向上踏出,只留下那不懼赴死的慷慨笑聲令依舊趴伏在地的苟不平顏面無存。
「瘋子,都是瘋子。」
苟不平情緒崩潰的大叫起來,「死了就什麼都沒了,活著才是正確的選擇。」
苟不平選擇了留在第二千階處,他花了許久的時間從地上掙紮起身,但終究也只是竭盡全力的弓著腰盤腿而坐。
至於後來者......
自苟不平留在原地后,第二千階處再沒有後來者,這還算寬敞的第二千長階也只有苟不平孤落落一人,四下寂寥,萬籟無聲,不知怎的,苟不平心裡竟生出了三分披靡天下的氣勢,他弓腰盤坐著,像是已經登頂絕巔的攀山者,用頗有些無敵的語氣道:「書院第一,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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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影斑駁的叢林間一頭異獸正在死命逃竄,這頭異獸頭似馬、角似鹿、尾似驢、蹄似牛,速度奇快,每一次跳動便又出現在數十尺外的距離,而異獸身後的叢林中似有大型野獸掠過,那生長百年需得五人合抱的繁茂大樹被擠得「疏疏」作響。
正在逃竄的異獸右腿還有四道令人心悸的抓痕,那抓痕因為異獸劇烈的運動而不停的向外流著鮮血,然而異獸並不因此停下動作,時不時回頭的眸子里都流露出驚慌的神色,它不敢停下奔跑的腳步,直到身後一道震得人心神欲裂的虎嘯聲傳來,那股源自血脈上的壓制令異獸腳下一軟,直衝進前面的根須盤錯的樹叢中。
長滿倒刺的荊棘剌得異獸渾身是血,它在樹叢中掙扎著,一聲聲悲切的嘶鳴回蕩在這寂靜的叢林。
不遠處,一道身形巨大的黑影似循著悲鳴而來,它一步步靠近,巨大的前爪拍在地上傳出陣陣悶響,異獸掙扎著從荊棘叢中抬頭,當瞥見黑影的一瞬,異獸眼底無光,絕望將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