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家沒了
野人的生活核心完全就是一種苦中作樂精神,遇上天災人禍死人是家常便飯,這就註定了晚他們的心十分強大。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努力在活著的泥潭裡掙扎,沒有太多時間留給悲傷。
…………
一夜大雪,地上積雪深及膝蓋。
連一些鳥類都不見在雪地上撲騰了,鄧安打開房門,緊了緊身上的獸皮,讓冷氣順著縫隙往裡灌確實是個擺脫賴床的好辦法。
外面雪已經停了,陽光下亮白一片,有些刺眼。
所以月瘦小的身影在屋檐下顯得格外顯眼,鄧安看到了他來時留下的淺淺腳印,說明小傢伙已經到了不短時間,可能是在半夜摸上來的。
鄧安連忙把月叫進房內,給他倒上了一碗熱水。
山上樹木眾多,鄧安沒在柴火上節省,基本上房間內的火堆沒熄滅過。
當然添柴加火的重任落在猴堅強身上。
月已經凍得說不出來話,哆哆嗦嗦抖成了一團,連見面都要打上一架猴堅強都沒搭理他,因為它覺得月此時太慘了。
「你為什麼不叫我?」鄧安也有些火大,這些野人腦子裡面完全都是肌肉疙瘩,要是鄧安再睡個回籠覺他不得在外面凍死?
月囁嚅著不說話,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
鄧安一看就知道壞了,牙部落可能出事了!
他一巴掌拍在月的頭上,這一瞬間,他簡直想把這個不知變通的小子好好地揍一頓。
月好像被這一下拍醒了,放下陶碗拉起鄧安就跑。
還不到牙部落,就聽見了女人們的嗚咽聲。
昨晚一夜大雪,凌晨時壓塌了牙部落擠在一起取暖的大窩棚。
鄧安趕到時,只剩下了焦黑木頭架子還在冒著熱氣,混雜著灰燼的黑水從架子邊上蜿蜒而下。
但他們背悲傷的不是被燒毀的窩棚。
鄧安看到了兩個女人抱在懷裡快裹成球的小孩子,以及他們露在外面烏青發紫的小腳。
從牙和三個女人身上單薄獸皮可以看出,他們也曾努力過,卻為時已晚。
月在一旁瞪大了雙眼,明明自己走的時候只是窩棚塌了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低沉的啜泣聲在寂靜的雪地上顯得有些刺耳,一下一下扎在了月的心上。
鄧安嘆息一聲,拍了拍月的肩,上前從女人手裡接過孩子查看了一眼。
身體已經僵硬,早已沒了呼吸。
他搖了搖頭,心裡很難受,這對本就元氣大傷的牙部落無疑打擊巨大。
但現在當務之急並不是站在這裡感受悲傷,畢竟還有兩個小孩,還有寒冷的黑夜。
鄧安看了一眼牙,這個傷勢未愈的漢子,穿著淡薄的獸皮安撫著受傷的石和木。
他們兩個被倒下木頭狠砸了一下,一個頭上流著血,一個捂著手臂發抖。
牙看到鄧安后,稍稍振作了下,他頭上的長發被燎了一半,眉毛也沒了,臉上還掛著大顆水泡。
鄧安本想安撫幾句,又想到他們可能理解不了其中含義。
只好對著牙說道:「家沒了還可以建,人死了也不能活過來,還有孩子在挨呢。」
牙轉過頭看看另外兩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勉強回過神來。
他神情落寞道:「部落沒了,族長也沒了,現在什麼都沒了,我們還能去哪兒?」
牙部落當初四五十人規模,如今只剩下十來個,代表了部族未來的孩子一場大雪去了兩。
這讓牙心中萬分悲痛。
鄧安猶豫了片刻,直言道:「去我那裡吧。」
牙聞言明顯一愣,在他們看來,居住在這座山上鄧安雖未展現太多神異,但本質上和山神差不多。
現在這個提議讓他如墜雲霧,隨後本能的想到這樣不對,可他轉頭看向失魂落魄的族人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僅剩的族人再禁不起任何波折了!片刻后,牙眼圈通紅的向周圍幾人下達了遷移的命令。
這個身受重傷不曾哭的大漢,在此刻竟然淚流滿面。
牙部落所剩的東西並不多,或者說原本的東西的就不多,他們現有的只有他們自己。
所以遷移過程並不複雜,一行人什麼也沒帶,就這麼踏上了搬家的路。
路過一處平地時,牙帶著月幾人費勁扒開積雪,用石頭扒開凍土,將死去的孩子安葬。
在兩具瘦小屍體入葬后,一行人精氣神明天恢復了不少。
鄧安帶著眾人深一腳淺一腳走在小路上,對於即將到來的新家,他們既沒有顯出興奮的神情,也沒表達出對未知的恐懼,相反卻有一種朝聖感覺。
這讓鄧安十分迷惑。
牙帶著幾人每到一處平坦地方,都要行一次跪拜禮。
鄧安不由得懷疑,之前幾次月是不是也這麼走過來?
他在心中下定決定,過去之後一定要讓他們把這陋習改過來,怎麼看怎麼彆扭。
因為牙帶頭的陋習,一公里路硬是走了一個小時才走到房屋前空地。
即便路上兩個小孩凍得哇哇大哭,他們都沒停止跪拜。
鄧安居住奇怪「山洞」再次震驚到了牙,在他樸素的內心裡認為這必定是神跡。
月和其他幾個女人見過一次表現還好點兒,可當他們看到牙再次跪拜下去后,自覺的也跟著跪下。
這讓鄧安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的房子是一座墳,某個人丁興旺的後輩正在祭拜祖墳。
後面,鄧安連哄帶嚇,一行人死都不願意進鄧安的房子。
後來他仔細一想,自己除非搬回山洞裡,否則肯定受不了,也就沒再強求。
其實是,鄧安更怕他們窩棚再次倒塌起火,把自己的房子也燒了,那就虧大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得先生火。
牙帶著部落里的人在一處距離鄧安房子稍遠點地方崖壁遍上暫時安頓了下來。
鄧安送去火種之後,便去自己存放木料的地方查看了下蓋房子剩下的木料。
所幸搭一個長六七米的架子夠了,因為一面靠著崖壁,可以節約不少材料。
鄧安返回房內燒了一罐開水,又去牙等人所在地方查看了下地形,同時在心裡畫好了草圖。
可以搭建一間貼著崖壁的長方形房子,讓他們暫時將近著。
此時還在早上,趕在晚上建好應該問題不大。
牙等人聽完鄧安的打算后,面露愧色,感動得熱淚盈眶。
當即帶領眾人一起加入了建房施工隊。
用開水把地上一層凍土融化后,挖好坑把柱子插進去,如此還能得到不少稀泥。
由於臨時房子太長,一共立了八根大腿粗的木棒,這些都是他當時打腳手架和熏肉架留下來的。
接著每兩根柱子間用兩根木頭綁成「X」狀,增加穩定性。
樓頂用木棒留出間隙橫鋪綁好,基本框架就出來。
在鄧安安排下,一行人各司其職,女人擇取收集葛藤枯草,這種藤蔓不會枯萎,在冬天也可以找到,再用火一烤就變得堅韌柔軟,用來綁木頭十分合適。
三個少年被安排去割草,山林雪地中突起來的大包,下面十有八九就是枯草,因此難度不大。
人多力量大,在晚上的時候,一間靠在崖壁上的斜頂草屋就已差不多搭好了。
由於三面牆壁沒有更好的材料,鄧安讓他們綁上一層枯草,再糊上一層開水攪合的稀泥,屋內也是同樣如此。
草屋雖然樣子不怎麼樣,但至少保溫性還過得去。
鄧安帶著牙幾人,一直忙到深夜,等到把火源遷進去,他才返回家中把兩個和猴堅強鬧作一團的小孩子送過去。
猴堅強現在似乎覺醒了一項新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