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將死之獸
「咚！咚！咚！」
大地震動，宛若擂鼓一般，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近。
鄧安臉色凝重，牙神色陰沉雙目圓睜，隱隱露出一絲驚慌。
樹葉和枝則死死將月摟在懷裡，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頭頂雪花漱潄落下，緊接著，小小的雪窩子里地動山搖。
鄧安猛地站起抽出匕首，對牙說道：「你留在這裡，保護好他們！」
說罷，鄧安繞過牙竄了出來。
銀白月光下，鄧安看見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一頭龐然大物，一身毛髮被月光染成銀毫，雙目似火，兩顆長牙閃爍著凌冽的寒光，四腳上生著柔軟的長毛，看起來像是四條絲帶纏繞其上。
它隨便一躍，遮住了鄧安眼中的月亮，健壯的身軀上籠罩了一層白光。
落地，大地一震，在這一瞬間，鄧安感覺到他雙腳短暫的離開了地面。
「斑獨！」
此時，他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這還打個鎚子啊！
「牙，快跑！」鄧安顧不得太多，他大喊到。
斑獨筆直向著雪窩子這邊跑來，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希望自己能夠阻擋一瞬。
牙聞聲帶著樹葉三人出來，眼前一幕他膽都嚇破了，一時竟獃獃站在原地忘了動彈。
鄧安都快氣死了，怒吼道「別他媽發獃了！快他媽跑啊！」
斑獨已經近在眼前，身後四人如夢初醒，拔腿開始狂泵。
鄧安吼罷，後退幾步準備跳到小河阻擋一瞬。
哪知斑獨仰天一聲嚎叫，腳下一軟，直直摔在地上，向前的慣性推著它破開積雪，鏟起一米多高泥土，抵達小河岸邊才堪堪停下。
這一刻，一人一虎中間僅隔著一條小河。
斑獨沉重呼吸吹開推起來的泥土，它睜開昏黃的眼睛看著鄧安。
一河間隔不過四五米，鄧安大氣不敢出，更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死死盯著它。
近距離觀看下，這隻超級大貓眼神中流露了一抹疲憊，皮毛也不再油亮，其中滿是灰白毛髮。
斑獨看著鄧安，目光平靜，輕輕叫了一聲：「嗚！」之後便是長舒一口氣。
腥風撲面，吹起鄧安的長發，他恍然明白，這隻斑獨已經很老了……
牙聽見動靜，丟下樹葉三人去而復返。
他出現沒有引起斑獨的注意。
斑獨依舊目光平靜，靜得似乎能看見它燦爛一生的倒影。
震撼歸震撼，鄧安不想在這跟它耗上一夜，他的心情有些複雜，將死之獸，而且還是一頭山之君王。
「嗚！」斑獨又是清鳴一聲。
「牙！你回去護好樹葉她們！」鄧安開口了，語氣不容置疑。
牙本來戰戰兢兢躲在他身後，聞言一愣，接著明白過來，退了回去。
此時，鄧安腦海中不知為何出現了火鳳的「嘎嘎」叫聲，還有它們那火紅色的美麗身影。
他搖了搖頭，後退幾步，用力一跳，越過河道，落在斑獨大腦袋前面。
斑獨不為所動，眼神依舊古井無波，它在等待生命走到盡頭，現在沒有什麼能阻止這個過程。
即便眼前這個小蟲子給了它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但也就僅此而已。
鄧安站在斑獨面前，打量著它的大腦袋，這顆趴在地上能與他齊平的腦袋。
他忽然伸手摸了上去，嗯……毛髮質地偏硬，不如貓的柔軟。
斑獨渾身一顫，百獸之王的威嚴不容侵犯，它深吸一口氣，從鼻孔吹出，眼前小蟲子在鼻息前不斷後退，差點掉進了河裡。
在它平靜的內心突然升起了一種情緒——有趣。
只是它感知到自己如風中殘燭的生命，本來有些波動的內心再次沉寂下去。
「嘎嘎！」
尖銳到足以穿金裂石的鳴叫自矮山之巔響起，一團金紅似太陽的火球從那裡緩緩升起。
接著又是一聲鳴叫，那火球一個轉彎加速向著此地飛來。
鄧安瞪大了眼睛，火鳳怎麼到這裡來了？
說起來，自冬天之後，他再沒見過它了，也不知道再忙什麼。
飛的比走的快是常理，不到三分鐘，一隻火紅色大鳥振翅緩緩落下。
包裹在身上的金紅色火焰瞬間沒入羽毛中。
一股灼熱的風吹來，鄧安所在的雪地幾秒之內消融寸許。
它伸出長喙親昵地在鄧安身上蹭了蹭，口吐人言道：「鳥哥，吃了沒？」
鄧安神色一僵，點了點頭，不敢開口說話。
火鳳邁著纖細修長的雙腿踱步到斑獨面前，居高臨下的鄙倪著它。
斑獨則虎目圓睜，有點憤怒且不敢相信的意思。
「嘎！」
「嗚！」
……
兩獸似乎認識，正說著鄧安聽不懂的垃圾話，看起來他們的關係並不怎麼好。
鄧安心裡猜測著火鳳到來的原因，哪知道火鳳回了他一個極為人性化的幽怨眼神。
心靈溝通么？可為什麼會與一隻大鳥產生心靈溝通？
想了想，這事兒還得以後慢慢琢磨實驗，現在的問題是處置這頭將死的斑獨。
是等它老死吃肉，還是放棄不管讓它獨自等待死亡。
這麼大一隻老虎怕是要成精了，鄧安有些惋惜，可他不是閻王無法阻止。
「嘎！」
「你狗叫什麼？你能救它？」
火鳳高高昂起頭顱，十分得意的樣子。
鄧安不由覺得好笑，他居然再問鳥能不能救一隻老虎？
再次伸手在斑獨頭上拍了拍，表示保重。
鄧安轉身就要走，卻看見火鳳身上洋溢著金色火焰，雙翅高展，修長的脖頸彎曲貼在背上，雙腳一下一下蹋在融化的雪地上。
他瞬間反應過來，這不是之前火鳳燒烤他之前跳的詭異舞蹈嗎？
頓感大事不妙的鄧安，突然覺得從心臟中涌動一股燥熱，隨著脈搏擴散至全身。
漸漸地，身上溫度越來越高，他聞到了皮草燒焦的問道。
沒有任何猶豫，他以極快的速度脫掉了身上的衣服。
下一刻，一股金紅色火焰從鄧安身上「騰」地一下燒起，奇怪的是火焰剛燒起，身上的燥熱卻消失了。
伴隨著火鳳的跳動，一人一鳥的火焰越來越旺。
它看見從自己胸膛上冒出一縷紅色霧氣，飄在空中，被斑獨一口吸了進去。
鄧安沒有感覺到絲毫不適，下一刻又一縷飄了出來，被火鳳吸入嘴中，做賊一樣迅速飛走了。
不一會兒，便化作一團火球沉入山巔消失不見。
再看趴在地上等死的斑獨，身上已經燃起了洶湧的金色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