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紋身和鱗片
這些黑衣人著實各個嘴硬,饒是被天龍衛嚴刑拷打了一夜,也沒從他們嘴裡摳出半個字來。
駱司南同季景颺來到天龍衛刑房,正看到兩個負責逼供的天龍衛抬了兩具黑衣人的屍體從刑房出來。
駱司南道:「嘴還挺嚴。」
季景颺道:「這些人寧願死也不肯說出圍攻簡少麟的目的,看來就算再打死幾個,也是徒勞。不如另尋他法吧。」
駱司南冷冷道:「既然在被天龍衛捉住之前,著急了斷。就說明他們害怕被抓住經不起嚴刑逼供。既然害怕,便有機會把他們的嘴撬開。若是尋常法子行不通,我自然有別的法子。」
季景颺方想說話,卻見季寸言在一邊道:「駱大哥,你現在這樣子好像話本子裡面的那種大反派。」
駱司南見到季寸言,倒是眯眼笑道:「你駱大哥我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不過平日里隱藏得深。否則為何你三哥總是不待見我呢?」
季景颺白了駱司南一眼,然後對季寸言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回去療傷的嗎?」
「我又沒傷,哪還用得著療傷嘛。都說了受傷的是簡少麟簡大人了。還是為了救你妹妹受的傷呢。」
季景颺道:「若不是你為了救他,能被人發現后又被圍攻么?」
季寸言歪頭想了想道:「好像也沒錯……不過我是真沒受傷嘛。唉,現在這些黑衣人的嘴裡撬不出東西,所有的線索是不是又斷了?」
此時,一個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是昨晚才大殺四方的雷梓靖。
只聽雷梓靖道:「那也未必。活人的嘴撬不開,死人可不會說謊。」
「啊?死人的嘴又怎麼能說話呢?難道要讓神婆來問米嗎?」季寸言問雷梓靖道。
雷梓靖無奈地看看季景颺,對他道:「能教教你妹妹繡花畫畫,再不濟讓她跟你學學武功嗎?不要每天沒事,就看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本子。」
季景颺嘆了口氣。道:「你去同我娘姚女俠說這番話吧。」
叱吒風雲,玄鏡堂武功第一,千妖斬萬鬼愁的雷梓靖,聽了季景颺的話,對季景颺道:「我嫌自己命長?」
駱司南同季寸言都噗嗤笑了。
方才死掉的那兩個黑衣人的屍體,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雷梓靖換上一身仵作的衣服,皺眉站在這兩具黑衣人的屍體前。
他低頭看著這兩具屍體,道:「這兩個人都是壯年男子,身材魁梧,右手虎口生有厚繭,應該是會武功,且常年使用兵器之人。」
說畢,雷梓靖又用雙手自屍體頭部開始檢查,雙手移到後腦勺,又移回前腦,慢慢自下頜摸到頸部。
「頭部沒什麼特殊,後腦勺都很扁平,頭骨形狀很像。」
「那說明什麼?」駱司南忍不住問雷梓靖。
雷梓靖看看駱司南,道:「說明他們可能來自同一地域。許多地域的人群,頭骨、身材或者五官都會有其相似之處。中原各地,人的頭骨和面容特徵都不像這些人這樣。我想,他們應該是百越人。」
「又是百越?」季景颺道。
「這一點我們早有察覺了。那蜥蜴手的怪物也曾經出現在百越的還盤王願的祭祀活動中,是被人選做祭祀品,在祭祀的時候被活活燒死的。我們在天牢找到幾個百越遺族,是他們透露說百越巫師通常都在鬼市出入,是而我們才趕去鬼市的。」駱司南道。
雷梓靖沒再說話,只是繼續檢查起屍體來。他彎著腰,伸手去解黑衣人的衣服,口中對季寸言道:「小言,你沒事就出去玩吧,別在此處添亂。」
季寸言有些不甘心,不過此處站著的三個人,她一個都惹不起,故而也只能跟怪怪聽話了。
雷梓靖抬頭瞧著季寸言走遠了,才又繼續檢查屍體。
「夜行衣看不出什麼不同,布料普通,沒甚線索。這些人手臂上有個紋身,應該族內圖騰。」雷梓靖提起死者的手臂,給駱司南同季景颺看。
那紋身仿若是一條蛇盤曲在一根樹枝上,樹枝描畫得非常簡單,只有幾片樹葉同幾個圓圓的類似果實的東西。雖然筆畫簡單,畫中意思卻極為明了。
季景颺道:「古人見蛇長壽,每蛻皮一次,便仿若新生,是而便以蛇為族內圖騰,象徵長生不死,是很常見的事情。」
駱司南皺眉盯住那紋身看了許久,然後道:「這東西好像很眼熟。」
雷梓靖同季景颺一齊看向他。
駱司南感受到二人的目光,卻又笑笑道:「不過我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
雷梓靖又將第一具屍體翻開,他的背上儘是些鞭痕刀傷,許多都已經有些時日了,有些還有些紅腫。
「這些傷痕,不像是你或者簡少麟留下的。」駱司南道:「所以說,在鬼市之前,他們可能還執行過別的任務。」
雷梓靖卻搖搖頭。
駱司南疑惑地看著他。
雷梓靖道:「若是與人交手打鬥,傷痕一般會在面部或者手臂上。這些傷多在背後,屬於無法防備的致命區域。遇到高手,在此處收到攻擊,哪裡還能有命在?」
「你是說這個人,在生前曾經受到過什麼懲罰,以至於他背後受傷?」季景颺問道。
雷梓靖道:「這些傷痕新舊不一,看來這傢伙經常挨打。看看另外這個人吧。」
說畢,雷梓靖走到另外一具屍體面前,伸手將其翻過來。
這一翻過來不打緊,倒是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大家盯住這個死者的後背,半晌沒有說話。
「這個人是……是人還是怪物?」駱司南問道。
「不管他是什麼,看了這些黑衣人,同那蜥蜴手的怪物,一定很有淵源。否則,他又怎麼會把蜥蜴皮披在身後?」季景颺道。
原來,第二個死者背後的皮膚十分奇怪,它並不是普通人的那種柔軟質地,而是如蜥蜴一般堅硬如鐵,覆以鱗片,將整塊背部鋪滿的鱗片在天牢石壁上火把的映襯下,反射出冷冷的幽光,看上去既詭異,又噁心。
季寸言方從天牢出來,便見有兩個小太監正在門口等著她呢。
這兩個小太監季寸言倒是認得,便是寧妃娘娘宮中的太監。
其中一個小太監迎上來道:「小季姑娘原來在此處呢,可讓咱們一通好找。」
季寸言對那小太監施禮道:「公公好。可是寧妃娘娘有急事找我入宮?」
小太監笑道:「倒也不是急事。只是這幾日沒見姑娘去宮中,娘娘有些想念。這幾日娘娘便想著也要親手包粽子,想讓姑娘去教教她。」
季寸言道:「這可是不敢當呢。其實我也不太會包粽子。不過既然娘娘召見,待我換一身衣服,便隨公公入宮吧!」
季寸言跟著小太監入了集賢宮,見宮中走動的侍衛倒是添了不少。便問那個帶路的小太監道:「公公,為何今日宮中侍衛來往好似頻繁許多呢。是不是宮中有什麼事情發生呀?」
小太監笑道:「卻也沒甚大事。只是聽說京城民間有山魈奪嬰的故事,天龍衛不太放心,便加強了宮中防衛而已。加之端午節要到了,陛下今年要與民同樂,去宮外體察民情,宮內也得早做準備。」
季寸言點點頭道:「好像是聽三哥提過一嘴……」
寧妃對於包粽子這件事倒是頗感興趣。她心靈手巧,被季寸言教過幾個之後,包出來的粽子確實比季寸言的要好看多了。
季寸言道:「娘娘果然聰明過人,不過包了幾個,就比我這個師父包的粽子還像粽子。」
寧妃笑道:「我不過照著你的樣子包一包而已。我也見過宮中的粽子的模樣,所以依樣包了。你若不嫌棄,我便送與你幾個怎麼樣?」
季寸言道:「那便謝謝娘娘啦!」
寧妃瞧了眼季寸言,想了想問道:「你們家端午節,是自己過呢,還是同親戚朋友家一起過呢?」
季寸言撇嘴道:「今年的端午節也不太平,大概得在衙門裡過呢。」
寧妃笑道:「這可是怎麼說呢,再怎麼忙碌,也得過節呢。」
季寸言道:「陛下端午那天要與民同樂,端午節那日辦龍舟賽,還要在旗山搭上觀景台,遠眺市井民生。陛下出宮,可是大事,天龍衛須得傾巢出動,四下嚴防。本來這事兒便夠大了,結果鄰近過節,還有山魈奪嬰的大案。雖然那奪嬰的妖物已經被我們抓到了,但是看來在他背後,還有很大的牽連關係要深挖呢。也就這兩件事情,就搞得大家都疲憊不堪了。」
寧妃卻來了興緻,對季寸言道:「山魈已經抓到了么?你們是如何抓到它的呢?」
季寸言便又將那蜥蜴手怪物的事情說給寧妃娘娘聽了。
寧妃未入宮時,是滇國聖女,除了會馭蠱之外,有時還需上陣殺敵,或負責滇王出入安全。是而她對這山魈奪嬰的案子頗感興趣。她一言不發地聽季寸言講完了故事,手中的粽子也忘了包。
帶季寸言說完整個故事,已經喝了一盞茶后,寧妃才道:「這案子聽上去可詭異得緊。那長著蜥蜴手的東西究竟是人是鬼?若是人,又為何會有這樣的一雙手?還有,他的武功為何如此高強?」
季寸言噘著嘴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呀。」
寧妃放下手中的活,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幾步,然後道:「若是此事發生在我們滇國,倒有蠱術可以將人身體的一部分變為獸形。」
季寸言眼前一亮,連忙站起來走到寧妃面前道:「寧妃娘娘,你是說,用藥可以把人變成蜥蜴那樣么?」
寧妃點點頭。
「是把手跟身體用什麼東西拼在一起嗎?」
寧妃搖頭道:「不是,是在人的身體上,塗一層被殺死的動物的屍油。這種東西會有劇毒,是而能夠燒毀人的正常皮膚,令其長出的鱗片一樣的血痂,待血痂變硬成熟,與身體皮膚無法分開,便成了屍體的一部分了。雖然是中毒,但是肉眼看去,便如人身上長了鱗片一樣。」
季寸言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嘆道:「好厲害的蠱毒呀。」
寧妃道:「其實是有這樣一種可能性的,那便是,那一雙蜥蜴手,只是人正常的手給吐了毒藥。」
季寸言道:「寧妃娘娘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