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吳用闖陵說龍脈,薛永受恩問施恩
神機營不比地方及邊軍,人數不多,若是邊軍里,一個營總手下零零碎碎的得有兩三千人。但神機營中,即便一時擴充了,賈璉這一司中也不過止有八百餘人。
太子儀仗此時尚且停在帝陵外,賈璉領了任務,當先帶著本司人馬列隊進了帝陵,尋到了帝陵中守陵衛長黃琦。
黃琦年三十許,臉色蠟黃,眼中帶著血絲,略有幾分病態。賈璉與他商定自個在先皇陵墓旁駐守之事,一待事情說完,黃琦便領人離開,竟未有多留片刻。
這等做派實在是有些怠慢賈璉。
營總黃信也在旁,他瞅見賈璉臉色不悅,忙開口道:「族兄想是急著去迎接太子儀仗去了。」
賈璉一時訝然了,他打量黃信幾眼後方是問道:「那人是你族兄,那如何與你一聲招呼都未打?」
黃信無奈道:「這…許是忘了罷。」
看守帝陵的官員前途連神機營都比不上,黃琦不待見左哨營也是情有可原……
帝陵中隨著賈璉進入后,由一位老翰林打頭,領著禮部工部的官吏第二波進來。這一干人嘰嘰歪歪的吵了一陣,說今年是太子前來,那往年的帝陵高台太子就不好用了,那是只有雍隆皇帝和太上皇才能登上去的。
既然如此,乾脆就重新搭一座高台教太子祭祀。
商議得當后,工部官員即徵發了帝陵中數千勞役來,晝夜不息,僅兩日間一座高台便拔地而起。
太子殿下儀仗依舊還停在帝陵外,其餘五位皇子也隨同太子左右。倒是詹事府、宗正府的官吏們,這兩日倒是陸陸續續進來帝陵不少人。
吳用這個太子洗馬雖然能夠出入東宮,官名前帶著太子二字,但實際上他是實打實的詹事府官員,便也先太子之前進了帝陵中。
吳用雖然有些計謀,善會謀人,但對於真論到為人處世他只能算是生疏。他進了詹事府有些時日了,與同僚的關係處的是平淡如水,只能獨來獨往。
若是一般的無能文人有這性格,自然只能傷春悲秋,感慨世事多艱。但偏偏吳用號稱智多星,慣會去搞風搞雨。
大抵正是覺得自個胸中韜略驚天,故而對於身邊同等者,吳用相處時免不了先帶上幾分傲氣,獨來獨往也好,他實在是看不起一干同僚。
進了帝陵,吳用照例與詹事府官吏分開獨行,身邊只帶著兩個書童,一路看著帝陵風景。
然後…因吳用四處晃蕩,不多時就就被守陵衛拿了,要扭送到帝陵死牢里關押。
虧得路過的左哨營士卒有認得吳用的,見了吳用呼救忙將人討來,一路送到了賈璉那邊。
稍不注意就吃了大虧。吳用遠遠見了賈璉背影就是嚷嚷開來:「這處的規矩也忒多了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到了皇城裡!」
吳用為官不久,當然不知道皇家規矩,在帝陵中無故晃蕩可不是小罪。嚴重來說吳用就是叫守陵衛就地格殺了,詹事府那邊也是不好聲張的。
賈璉知道這個道理,接了吳用過來安撫道:「依我看帝陵規矩可比皇城還多了些,學究兄弟怕是要把這當皇帝的金鑾殿上看待才行。」
活人到了帝陵中,倒是要受死人的規矩…吳用點點頭,心有餘悸。
帝陵駐紮到底是大事,這幾日賈璉早晚都要巡視數遭,唯恐部下有失,神色可謂是憔悴了許多。此時他見了吳用,也是一樣的叫苦。
吳用早聽說賈璉沒奈何的領下了駐防帝陵的差事,幸好未有出事,這次過來便是追問些細節。
明日太子祭祀后,賈璉駐防任務總算是能了結了,如今未有出事也是萬幸。
待吳用聽賈璉說起前幾日黃信拿出百兩分下去后,他眼前一亮,喜道:「好也,叫一干軍官都拿出銀子來,到時回了京,上面卻是去追究誰收買士卒的過錯去?所謂法不責眾就是這般了!」
賈璉聽得吳用這般說,也是琢磨過味來,笑道:「既如此,我倒是欠黃信個大人情了。」
吳用也是點頭,附和的笑了幾聲。
他倆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小土坡,方便監視四周——賈璉不是不想再登高點,但這是帝陵中,他一個臣子站的太高,傳出去對地下的兩位皇帝太過不敬。
吳用看了看四周后,帶有些許神秘同賈璉說道:「我昨日騎馬在帝陵外看了一會兒,此處雖然不是什麼高山俊水之地,但有日出紫煙籠,星降毫光生之景,這裡怕是本朝龍脈之地!」
賈璉順著吳用的話也看了看四周,左右是沒有看出那紫煙、毫光在哪兒,當下便是奇道:「學究兄弟還精通那些奇門之術?」
「咳咳…」精通這話倒是不好應承,吳用想了想,只好講出實情,訕笑道:「看過幾本雜書,略有涉獵略有涉獵……」
賈璉聞言啞然失笑。
賈璉和吳用在這談笑時,渾然不知,此時山坡下的一位左哨營把總,看著他們兩人的身影恨的是牙痒痒。
此人正是施恩。
如果說過去賈璉那一司中的賭桌,白勝參與了大半,做了無數次冤大頭。那施恩就是在背後主持賭桌生意的人,賺得是盆滿缽滿。
不想吳用一日入軍營,拿出了討債之計,叫賈璉一司上下哪個還肯去賭錢。不然贏了兩個子卻挨了一頓老拳,豈不是血虧?
如今有賭癮犯了的士卒賭錢都往司外去,直接繞過了施恩。
施恩眼看著白花花的銀子落入了別人口袋,對吳用和賈璉怎能不恨。
但沒奈何,賈璉是上官。
施恩在山坡下悄然啐了一口,只能領著手下的人轉身離開。他身上有著巡視的任務,這是萬萬耽誤不得的,帝陵中眼睛無數,稍有異樣就得叫人生疑。
這次左哨營臨時擴充,拉了一千多人進來,分在施恩手下的人也有不少。其中有一人名叫薛永的武力過人,施恩見之甚喜,便走動了一番,為薛永正式錄了軍籍。
京都也是有軍戶的,京營、神機營等都會優選從軍戶中挑選士卒入伍,薛永便是出身這般軍戶。
但如今天下大體承平,要士卒效死的地方少,以往哪裡輪得到薛永吃那軍餉。他種地不熟,零工又懶得受掌柜的白眼,便過的越發窘迫了,前些時日正愁著要上街賣藝。
如今薛永被臨時征入神機營中,又勞施恩作保,將他納了軍籍,每日酒食將養著。
薛永受了這番恩惠,找有心要報答,眼下見施恩面色難看,忽的加快了巡視步伐,薛永心中一動,追到施恩左右,問其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