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獠牙（一）

村口處，霍金斯背靠著路邊的那棵足足有兩人環抱粗的銀樺，把手伸進系在腰間的皮袋裡，摸了幾下掏出一根煙，再摸出火柴點上火，用力一吸，眯著眼睛一臉享受；離他幾步遠的地方，一輛馬車正靜靜地停靠著，拉車的馬兒跺提晃腦，惹得鈴聲作響，清脆叮噹。

這輛馬車是他的，平時就是用來運東西到村子外面賣的；今天應莫里斯醫生請求，送他還有幾個孩子去一趟普西鎮，現在正在等人。

霍金斯就這麼一直抽，等到煙頭快要燒到手指時，終於看到了莫里斯醫生他們的身影了。

「霍金斯先生，久等了。」莫里斯向霍金斯伸出手。

「沒有的事，醫生。」霍金斯隨手將煙頭丟到地上，用腳踩滅，旋即伸出手與莫里斯相握，「能幫到你是我的榮幸。」

「早上好啊，霍金斯叔叔。」拉薇也向霍金斯微笑著問好。

「早上好，拉薇。你這身打扮可真漂亮，看到你一天的好心情就有了。」看清了來者的打扮后，霍金斯由衷地說道。

今天的拉薇穿的是一件天藍色的長裙，領口和裙擺處綴著金色的緞帶，梳理整齊的金髮披散在後背，讓人產生一種想要撫摸一下的衝動。

拉薇含笑不語，將帽子戴上，徐步走上馬車。

跟在拉薇身後是埃彌狄和雪莉，由於是要出門的緣故，所以今天也換上了比較正式的衣服，雖然沒有拉薇看起來那麼吸引人，但也還算好看，就是看著感覺似乎有些拘束而已。

「嘿，沒想到你也來了。」霍金斯拍了拍埃彌狄的右臂，發出爽朗的笑聲，「我還以為你會一直蹲家裡呢。」

霍金斯的力氣有些大，拍得埃彌狄有些站不穩。

「呃……你小子下盤不穩啊，難道是太虛了？」霍金斯撓撓頭，瞥了一眼正在登車的雪莉，語重心長地說道：「孩子你和雪莉還小，那些事情要注意節制一下，不然年紀輕輕就搞壞了身體可不好……」

聽了霍金斯的話，埃彌狄嘴角不經意間抽搐了一下，但他也沒有說什麼，就這樣默默地聽霍金斯說著話。

埃彌狄知道霍金斯是在關心他，所以也沒有反駁他或打斷他說話—當然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好乖乖閉上嘴巴。

幾番折騰之後，所有人都上車了。霍金斯和莫里斯坐在車頭的駕駛位，拉薇坐車廂右邊，雪莉與埃彌狄一起坐左邊。落坐完畢之後，霍金斯一揮馬鞭，「啪啪」兩聲響起，馬車就應聲而行了。

雪莉跪坐著，目不轉睛地看著車外的景象。這還是她第一次離開村子，一切都是如此的新奇，就連遠山那渺渺白霧都是這般吸引人。

「雪莉是第一次離開家到別的地方吧？」看著雪莉這個樣子，拉薇問道。

「嗯。」雪莉扭頭看向拉薇，「拉薇姐姐，普西鎮是什麼樣子的？」

「普西鎮啊……這個鎮子挺大的，而且很繁華。」拉薇回憶著那個已經去過好幾次的鎮子，「那裡什麼都有，有人賣好看看的衣服，有人賣好吃的……每到年底那裡還會請來一些人專門表演一些好看的節目，放煙花，總之就是很熱鬧。」

「到時候可以叫埃彌狄帶你出去玩。」

聽了拉薇這句話后，雪莉看向埃彌狄，小聲問道：「可以嗎？」

埃彌狄正在閉目養神，聽到雪莉問他，想都沒想就回答：「可以。」

他是不會拒絕雪莉的，畢竟他本來就是有帶雪莉出來玩的打算。

「真的……可以嗎？」

「嗯？」埃彌狄睜眼，疑惑地看著正仰頭看他的雪莉。不知怎麼的，他並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興奮，相反的，雪莉那雙碧綠色的眼睛里滿是失落。

是回答得太敷衍了嗎？

埃彌狄思考片刻，伸出手撫摸雪莉的頭頂，那張如同冰山般亘古不化的臉露稀薄的笑容，柔聲道：「當然可以，到時候你想去哪直接和我說就行了，我和你一起去。」

「嗯！」雪莉將頭往埃彌狄的懷裡拱，心裡的沮喪一掃而空。

拉薇看著面前二人，露出了有些無奈與羨慕的笑容。

埃彌狄對雪莉很好，這一點拉薇是看得出來的，雖然有些時候埃彌狄的反應有些遲鈍與笨拙，但只要能反應過來，也不失為一種負責任的態度。

就希望……我的另一半……也能如此吧。

拉薇心裡長嘆，臉上的笑容也帶上些許的苦澀。

莫里斯這次到普西鎮不僅僅是為了買進一些藥草和醫用儀器，還有一件事，就是帶著女兒去拜訪一下在鎮子上醫院工作的同學，讓拉薇和那位先生的兒子見上一面，也就是傳說中的「相親」。

就在幾天前，莫里斯和她提起了這件事，問一下她的意願。拉薇沒有拒絕，只是點點頭說好；等到父親離開，回到房間的拉薇抱住雙腿，靜靜地坐在床上很久很久。

拉薇已經十七歲了，早就到了結婚的年齡，有些比她小的女孩也已經嫁人了，對於這次相親她沒有任何推辭的理由；更何況這次相親是父親厚著臉皮「請」那位同學去的，自己推脫了就相當於拂了父親的那位同學的面子，讓父親難辦。而且推脫了這一次，那下次呢，下下次呢？難道她還能一輩子不結婚嗎？

所以她答應了。

當然，這不是心甘情願的，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人生被別人支配；關於自己的婚嫁，如果可以，拉薇希望能自己做主。

可惜，人生大抵都是妥協，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就像是隨波逐流的萍葉，你的願意與否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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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車馬的顛簸使得雪莉開始犯困，於是她就依偎著埃彌狄的肩膀睡著了；埃彌狄則是撫摸著雪莉的頭髮，看向車外的景象。

現在大概是已經走了一半的路途了，估計到黃昏的時候就能抵達普西鎮了。

馬車行走在泥路上，四面環山；山間霧氣蒙蒙，已經抽芽的草木遍布山間。周遭太安靜了，安靜地有些可怕，只有馬兒的踩蹄聲與車輪碾過石子的聲音在這山間迴響。

「唳！」

不知從哪裡傳來的一聲奇怪的聲響。正在和莫里斯聊天的霍金斯聽到這個聲音的先是一愣，然後臉色大變，趕緊回頭對車廂里的三人低吼道：「孩子們注意了，等下千萬不要出聲！」

「怎麼了嗎？霍金斯。」莫里斯不解地看著他。

「唉，醫生，這次我們可要倒霉了。」霍金斯苦笑著說，「我們撞著馬匪了。」

「啊？！」

霍金斯正想和莫里斯解釋，只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沒一會，六個騎著馬、身材魁梧的馬匪就出現在了馬車前，同時還有幾個人從四面山上衝下，將馬車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