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博弈

「噗！」

李昂聽完差點一口水噴出來，連忙捂住嘴，裝作無事發生地看了看四周。

會不會玩得太過分了？被伯納德皇帝這麼一說，這句話不會在貴族間傳開吧？如果成為貴族中夸人的通用語，那樂子可就大了，希望這個世界沒人知道烏龜王八蛋真正的意思……想到這裡，李昂突然感到非常心虛，偷偷看了一眼艾麗雅。

雖然艾麗雅此前承諾過他可以隨便說，她會幫他托底，但這樣的事情一旦東窗事發，恐怕就不是一個公主能托得住的了，皇帝恐怕都保不住他，畢竟他自己也剛剛在無意之中把在場的貴族全部罵了一遍，場面一度讓人感動。

等到氣氛過去，伯納德皇帝擺了擺手，再次看向了菲利普公爵，道：「愛卿，朕剛才聽你說，你發現帕斯克的話里有漏洞？不知那個漏洞在哪裡，能否詳細說一下？」

李昂立即表現出一副緊張之色。

菲利普公爵冷笑著看向他，道：「帕斯克，首先我要向你問一件事情，那張記載了使徒格拉卡進攻計劃的紙條現在在哪裡？能不能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李昂聞言更緊張了，連忙看了一眼艾麗雅，結果發現她也在緊張地看著自己，只好閉上眼睛咽了咽口水，艱難搖頭道：「那紙條，我早弄丟了……」

菲利普公爵臉上閃過一絲毫不意外的神色，立即又一臉震驚地大聲道：「什麼？你竟然給弄丟了，那可是能紀錄你功勞的佐證，你弄丟了，誰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艾麗雅皺眉道：「菲利普公爵，您這麼說就沒意思了，那張紙條可跟帕斯克功勞的認定沒有任何關係，頂多算是達成功勞的原因，但是結果擺在這裡，早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他在這個上面說謊又有什麼意義呢？」

「功勞的確是不會受到影響，卻能掩蓋一些不為人知的事實，又或是期間發生的一些不敢讓皇帝陛下知道的陰謀勾當。」菲利普公爵淡淡道。

艾麗雅立即毫不客氣地反駁道：「你這是陰謀論，菲利普公爵，相信父皇也不想聽到這些，你如果真的想挑刺，就應該拿出一些實質性的證據出來，而不是在這裡胡亂臆測，強行污衊，帕斯克都已經說了，他撿到那張紙條是在十多天前，時間那麼久，不小心弄丟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你如果硬要懷疑，大可派人去哥布林峽谷調查，或者直接去問格拉卡！」

菲利普公爵神情依然平淡，道：「不要激動，艾麗雅殿下，我自然是不敢去招惹強大的使徒格拉卡的，也沒有強行污衊，只是在向所有人闡述一種可能，既然艾麗雅殿下認為帕斯克沒有說謊，那他就沒有說謊好了，不過這樣一來，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李昂，一臉嚴肅地問道：「帕斯克，你能肯定你之前所說的都是紙條上紀錄的，沒有任何遺漏或錯誤嗎？如果有，請現在就補充，或者說記不清了也沒關係，但請不要等我指出你的問題時，你再來亡羊補牢，那樣便沒意思了，也沒有任何意義，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

聞言，李昂低頭思索了很久，才道：「時間太久了，我不可能一字不差地背出來，不過我可以肯定，我之前說的除了表述方式上可能跟原件有差別，其他方面，比如說字面含義和一些重要的細節，都沒有任何的遺漏和錯誤。」

「你剛剛說的是字面含義和細節沒有任何遺漏和錯誤，對嗎？很好，我就等你這一句。」菲利普公爵終於露出了笑容，

立即轉頭看向了伯納德皇帝，道：「日期，皇帝陛下，帕斯克之前話里的漏洞是日期，他都說了紙條上沒有記載時間，那他怎麼知道使徒會在哪天發起進攻？毫無根據的判斷，難道是靠直覺和猜測嗎？就算真的是靠直覺和猜測，那也足以證明，他的功勞沒有大家認定的那麼大，因為他靠的是運氣，而不是實力，運氣總有一天會消耗光，但實力不會，奧斯特蘭帝國的男爵，絕不能是一個靠運氣竄上來的小人，必須是有真才實幹的勇士。」

此話一出，伯納德皇帝頓時皺起了眉，兩邊的貴族們也再次開始了爭相議論，顯然，菲利普公爵的這番話，直接說到了點子上。

「日期，的確有些武斷了。」菲奧娜院長認真思索了幾秒，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這時，李昂早已低下了頭，身體顫抖，不再吭聲。

「怎麼？被我抓住了把柄，害怕到都顫抖起來了嗎？勇士帕斯克，請問你能解答我的疑惑嗎？」菲利普公爵施施然轉身，冷笑著看向了李昂。

聞言，李昂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表情痛苦地抬起頭，然後噗地一聲仰天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不行了，憋不住了，先讓我笑一會兒，你們就當沒看到……」

菲利普公爵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沉聲道：「別以為裝瘋賣傻就能矇混過關，這裡可沒有一個傻子，帕斯克，你再笑我就只能叫人把你拖出去了！」

「別，好了，我笑完了。」

李昂舉起一隻手，示意他不要再說話，然後伸手揉了揉有些笑抽的臉，將其重新掰到目視前方，表情也隨即恢復了平靜。

調整好情緒后，他首先看向了伯納德皇帝，微微俯身道：「請原諒我剛才的失禮，尊敬的皇帝陛下，我想到高興的事情，一時沒忍住，情不自禁地就笑了出來。」

伯納德皇帝一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道：「沒關係，你先解答菲利普公爵的疑惑，這也是朕關心的問題。」

啪啪啪！

李昂看向菲利普公爵，突然自顧自地鼓起了掌，等到所有人都向他投來疑惑的目光時，他才笑著開口道：「首先，我要恭喜菲利普公爵發現了我故意留下的漏洞，雖然也沒有藏得很深，但也足以證明菲利普公爵觀察『敏銳』……」

緊接著他便看到，當聽到他說出「故意留下的漏洞」時，菲利普公爵的表情瞬間凝固，然後迅速變得難看起來。

此時已經算是圖窮匕見，李昂不需要再照顧他的情緒，相反，還要儘可能地刺激，所以依然在自顧自地說著場面話：「其次，我要感謝菲利普公爵的質疑，正是他的質疑，讓我有了這次展示能力的機會，也讓這次展示的過程變得波瀾起伏，變得有意義起來，而不是像一潭死水一樣，讓人提不起興趣……」

「夠了！」

這時，菲利普公爵突然粗暴地打斷了他，面色陰沉似水，像一頭即將發怒的雄獅，冷聲道：「你能解釋就直接說，不用在這裡冷嘲熱諷，本公爵還不至於就這樣一蹶不振。」

「呃，呵呵……」

李昂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能恢復冷靜，不禁乾笑了幾聲。

不過，菲利普公爵顯然已經怒了，他的目的已經達成，倒也沒必要再以這種方式繼續刺激下去，轉而齜牙一笑，向眾人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我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說過，我能知曉使徒會入侵艾爾拉冒險小鎮，靠得並不是預知，當然，也肯定不是猜測，而是推理，之前我只是還原了一下案發前的經過，向大家展現出了關鍵性的信息，而真正的推理，現在才剛剛開始。」

此言一出，貴族們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周遭的空氣彷彿都因此變得凝固起來。

真正的推理，現在才剛剛開始？

直到這時，他們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似輕挑狂放，特別容易情緒波動的少年，實際上心思縝密得可怕，舌戰還沒正式開始，就已經將他們的一員大將斬落馬下，關鍵是這位大將還等於是伸著脖子讓他砍的，主動跳入了他設下的陷阱里。

「後生可畏啊！艾麗雅殿下雖然年紀不大，但眼睛是真的毒辣，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位這麼強大的臂助，竟然能跟她一唱一和，把向來刁鑽狡猾的菲利普都說得啞口無言，這個少年展現出來的能力，剛好彌補了安德烈最大的弱項，這樣一來我也就放心了！」

紅色地毯的左側的第一位，幾次想要開口幫李昂說話的詹姆士公爵看了一眼悄悄鬆了一口氣的艾麗雅，笑著搖了搖頭，徹底打消了出面幫忙的想法。

「別光說虛的，除了能唬住一部分人，一點用都沒有，你有能耐就先回答我的問題。」菲利普公爵一臉冷漠。

李昂輕輕一笑，道：「當然，不過公爵大人，禮尚往來，在解釋之前，我也想先問您一個問題。」

菲利普公爵聞言呼吸又急促了幾分，這個年輕人太不厚道了，說話老帶刺，盡往他傷口上戳，不斷揭他傷疤，什麼禮尚往來，分明就是在暗示他之前的所謂提問，只不過是在說廢話。

「有屁快放！」他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