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那片紅勺

在菁菁媽媽來之前，菁菁已經跟她說了很多話了，比如說她眼睛長得跟媽媽一模一樣，比如說媽媽跟她穿的是母女裝，都穿著一樣的外套，一樣的褲子。

小幼楚不太明白菁菁那麼小，她媽媽那麼大，怎麼能穿一樣的衣服和褲子，菁菁媽媽來了以後，她才發現原來不是一樣大的。

她一個勁地看著菁菁的媽媽，想要找到某個問題的答案。

小女孩還試圖多拖媽媽一會兒，讓小幼楚觀察個夠。

小孩子自以為特別高明的小伎倆，在大人眼裡一覽無餘，她媽媽立馬就發現了菁菁就是裝出來的，誰肚子疼的時候，還笑得眯起了眼睛了。

女孩被發現了以後，立馬就抱住了她媽媽的腰，「看到年輕貌美的美少女媽媽，我肚子立馬就不疼了！」電視劇里都是這樣哄人的。

菁菁媽媽哭笑不得，不過沒事就行，把自己這個被電視劇荼毒了的女兒提了起來，「好了，該回家了。」

牽著她從教室里出來的時候，還是不忘教育她，「不可以這樣嚇唬媽媽，知不知道？還記不記得狼來了的故事？」

女孩一邊點頭，其實壓根沒聽進去，她得意地給小幼楚打了手勢，她自己創造的手勢。

女孩心裡很得意，幫助到了自己的朋友，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小幼楚想看別人的媽媽，但是就是會覺得很高興。

小幼楚慎重地沖著她點了點頭，兩個小傢伙彷彿完成了一個特別神聖的事情。

旁邊的趙青禾憋著笑。

「沈幼楚，你家長來了。」外面生活老師的聲音傳了進來。

她回過神來，慢吞吞地背上了書包，回過頭看了看趙青禾，學著其他同學那樣，把在心裏面練習了很多遍的話，小聲說了出來，「趙青禾......明天見......」

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小幼楚再一次學著前面的小朋友那樣，跟生活老師說道，「老師再見。」

生活老師點了點頭，「幼楚再見，明天周六，在家裡要聽話哦。」

小幼楚眨了眨眼睛，今天老師也說了的，明天放假，她剛才跟趙青禾說話的時候，太緊張了，忘了這個事情了，跟他說明天見。

她越想越覺得不太好，停了下來。

沈姨娘蹲了下來輕聲細語道，「怎麼了？」

沈幼楚小聲說道，「我們可不可以等一下……」

沈幼楚從來不會提任何建議，能夠突然有這樣的想法，並且願意說出來，在沈姨娘看來，都是一種巨大的進步。

「當然願意！」沈姨娘笑著說道。

很快趙父就跟趙青禾並排著走過來了，趙青禾和他父親一點都不像其他小朋友這樣，還要和家長手牽手。

他父親透露著一種嚴肅，又不缺乏和藹，挺著直直的腰板邁著方正的大步。

趙青禾也看到幼楚了，開口問道，「幼楚在等人嗎？」

趙父趙慶平聽到自家兒子又是那種哄小朋友的語氣，已經見怪不怪了。

小幼楚點了點頭，然後鼓起勇氣說道，「趙青禾，周一見。」

趙青禾還不知道小幼楚專門等在這裡，就是為了跟他說周一見不是明天見。

他說道，「好的，周一見。」

沈姨娘和小幼楚繼續走在學校里，姨夫今天又在工地值班了。牽著女兒的小手走在街邊那嫣然的少婦，陽光把女人勻稱的影子投在地上，綿延的黑髮在春日裡輕輕飄揚，攪拌著溫和的笑靨，

。

青爽的涼風吹過二人連一舉手一投足都漸漸地帶上了一種輕快的節奏，沈姨娘：「今天姨娘想到了一個很棒的設計，回去的時候，小幼楚幫我穿著試試看好不好？」

小幼楚點了點頭，她什麼都願意聽姨娘的。

旁邊的小孩子們都在跟爸爸媽媽說學校的事情，這個年級的孩子對家長總有說不完的話。

「我今天鉛筆不見了，小花借了我一隻鉛筆，以後我要娶她當老婆。」

「老師說我們下周要選小組長。」

「今天我得了四朵小紅花，一朵是數學課我回答問題了，另一朵是我上台了，一朵是我把午飯都吃乾淨了……」

小幼楚看了看她們，捏了捏小手，先說李老師，今天李老師誇她字寫得好看了，她得了一朵小紅花，因為她也把飯吃得乾乾淨淨的……

她沒有舉手回答問題，別的同學都有三朵小紅花，只有她只有一朵小紅花。

小幼楚心裡揪揪的，其實老師問的好幾個問題她都知道答案，但是她不敢舉手。

所以就錯過了好幾朵小紅花。

小幼楚心裡下決定了，下一次一定要舉手。

另一邊趙慶平看著自家兒子，又是一朵小紅花都沒有，皺了皺眉頭，「青禾，不喜歡紅色？還是不喜歡花？」

趙青禾抬起頭，「……」

趙慶平有點頭疼，坐在了趙青禾身邊，「我知道你覺得現在這種生活對於你來說沒有意思，你可能想要去看看更大的天地。」

趙青禾淡淡如水道：「畢竟上天給我的智商不是讓我去搶答七加六等於多少。」

「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得到跟其他孩子一樣的樂趣，這學期好好體驗一下，下學期我們可就回港城了。」趙父嘆了一口氣，說道。

趙青禾還挺高興的，趕緊跑到了樓上，在自己的計劃書上寫下學期的計劃。

而此時，小幼楚正在試沈姨娘新做出來的衣服，看起來有些土氣的長裙子，剛好到腳踝，沒有袖子，雖然材質粗劣，但是再搭上一件小針織外套就完全看不到傷疤了。

沈姨娘把她抱到了衛生間的鏡前面，「好不好看？」

小幼楚看了看鏡子的自己，臉紅紅的，小聲說道，「好看。」

沈姨娘神秘兮兮地說道，「你等我一下。」

然後自己走進了剛才的房間，只隔了一一會兒，就出來了。

她也穿著同樣用舊料子設計的長裙子，同樣外套，沈姨娘轉了一個圈圈，把小幼楚抱了起來，「姨娘跟小幼楚穿母女裝~

小幼楚現在就更加喜歡這一套衣服了，她喜歡跟姨娘穿一樣的衣服。就像菁菁和她媽媽穿的就是一樣的，也是母女裝。

小幼楚看著沈姨娘，所以其實……沈姨娘是她媽媽……嗎？

她心裡突然湧起了一種她也不明白的情緒，鼻子酸酸的，眼睛濕濕的。

晚飯的時候，姨夫還沒有回來，沈姨娘給姨夫打電話，那邊的人告訴沈姨娘，姨夫還在工地忙。

沈姨娘嗯了一聲，掛了座機。

小幼楚在旁邊看著她。沈姨娘看她看著自己，蹲了下來，「姨夫忙著去幹活。」

說著就把小幼楚抱了起來，放在了她的專屬凳子上，「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姨夫要回來晚一點了。」

沈姨娘一走，她就從凳子上下來了，走進了廚房，沈姨娘正在折菜，小幼楚跟廚房的檯子差不多高，她看了看，然後又從廚房裡出來了。

緊接著，沈姨娘就看到她搬了一個小板凳走了進來，放在了沈姨娘旁邊。

然後自己手撐在小板凳上，緊接著慢慢的站在小板凳上，然後擠到了沈姨娘的懷裡，也幫著折菜。

沈姨娘本來就是想看她要做什麼，然後就看到了這一幕，心裡暖暖的，「幼楚真乖！」

因為明天兩天都不用去學校，所以沈姨娘等到小幼楚犯困，就把她抱到床上睡覺了。

今天她也睡在小幼楚的小床上，兩個人睡在一起的。

小幼楚很快就挨著她繼續睡了，並沒有像以前那樣，旁邊有人就睡不著。

沈姨娘倒是有點睡不著了，看著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臉蛋，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以前的時候，總有人勸她養個孩子，那個時候不能理解，現在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看著小女兒。

沈姨娘親了親她迷迷糊糊的小臉蛋，不管以後什麼樣，她都是她的媽媽。

*

早上，小幼楚起來的時候，沈姨娘已經沒有睡在旁邊了，小幼楚自己脫了睡衣，然後學著沈姨娘平時給她穿衣服那樣，一件一件地穿上裡衣，外套。

老師說了，在家裡要學著做家務，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沈幼楚去學校的時候，沈姨娘說道，「今天多帶點吃的好不好？」

沈姨娘當然不介意小幼楚把吃的給趙青禾，只是想她也能吃點。

小幼楚看了看，想起了趙青禾昨天幫了自己，於是就背上了一大包家裡做的肉鋪和水果。

到學校的時候，又一次塞進了趙青禾的課桌里。

趙青禾很快就到學校了，很奇怪的是，這一次他沒有開口跟小幼楚打招呼，而是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小幼楚有點焦慮，想起了昨天下午離開的時候太著急了，沒有跟他說明天見，他是不是生氣了？

她小聲說道，「早上好。」

趙青禾嗯了一聲，然後遞了一張紙條過來，「幼（you）楚（chu）早（zao）上（shang）好（hao）。」

小幼楚愣了一下，轉過頭，就看到趙青禾在趕作業。

他綳著臉，緊抿著嘴唇，看上去有點不高興。

小幼楚有點焦慮，捏了捏手，想跟他說話，但是他在做事情，又不能打擾他，於是小幼楚就在旁邊看著他。

趙青禾寫完了作業以後，轉過頭就看到小幼楚盯著他的。

他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地開口說道，「腫么了？」

他一開口，小幼楚就看到他前面的一顆牙齒沒了，空蕩蕩的……

小幼楚愣了一下，緊接著就抓住了他的手，眼睛已經紅了，小聲問道，「他們打你了嗎？」她回去求求姨娘，把他也帶回家，以後把她吃的饅頭分給他……

趙青禾也愣了一下，然後意識到了小幼楚應該是以前換過牙齒了，不過那個時候應該正好也挨了打，她以為牙齒掉了是被打的。

他原本覺得缺了牙齒，實在是有損他的形象，不想說話，但是現在還是不願意看到她這麼緊張難過，「沒有人打我。」

趙青禾拿了一個本子過來，然後在上面畫道，「我們生下來的時候，就應該有兩幅牙齒的。」

一邊說一邊畫，因為漏風的緣故，說起來有點艱難，但是還是一本正經地說青楚，「下面這幅牙齒更加強壯，所以當他們要出來的時候，上面這幅牙齒就會掉落，我是吃東西的時候，它自然而然地掉了。」

趙青禾沒說自己是啃蘋果，也沒說他爸看著他樂了一天了，目測還要繼續樂下去。

小幼楚大概聽懂了，鬆了一口氣，又意識到趙青禾懂好多事情。

趙青禾看她崇拜的小眼神，自己對著旁邊的玻璃看了看自己這幅樣子，然後咧開嘴……

當小孩子真是太糟心了。

趙青禾掉的牙齒是門牙，他覺得自己這幅樣子，看上去滑稽極了，於是盡量不說話，不說話就不會顯得滑稽。

沈幼楚很明顯不懂這種面子工程，覺得他肯定很難過，所以小聲說道，「很快就長出來了。」

小幼楚心裡暗暗記下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問問姨娘。

在小幼楚心目中，姨娘什麼都會，尤其是像這個方面。

趙青禾看她安慰自己，嗯了一聲，然後拿了一本書看。

他在認真看書，小幼楚偷偷地伸出手，把放進他桌子里的肉脯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

她心裡想著牙齒掉了，吃東西就不方便了，明天不能帶肉脯了，肉脯硬硬的，吃起來不方便。

而且，他發現有肉脯，但是不能吃，肯定會很難過。

小幼楚的動作，大概也就她自己覺得不會被發現，趙青禾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他也沒動，看到她拿回去了以後，鬆了一口氣，彷彿完成了一個很偉大的任務。

趙青禾不是很能理解小孩子的心思，但是還是覺得挺可愛的。

平時上課，趙青禾不說話也沒關係，畢竟他也算是在全校的老師心目中有一定的地位，懟哭語文老師的地位，但是今天上午第三節課是音樂課。

音樂課是去音樂教室上課，老師已經到了，調試了一下鋼琴，抬起頭對大家說道，「孩子們，還記不記得上節課教大家唱的《大雨和小雨》？」

小幼楚翻著音樂書，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孩子多就是這點好處，小幼楚不需要明白要做什麼，只需要張嘴，然後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混就行了。

「先來唱一遍。」

「滴答，滴滴答……起！」

「滴答，滴滴答，小雨落下滴滴答……」

小幼楚跟著混，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唱什麼。

音樂老師接著就發現完全沒開口的趙青禾。

唱完了以後，音樂老師走了過去，小幼楚原本以為是自己沒有唱好，所以老師才過來的，緊張地有點手抖，臉紅紅的。

老師停在了她旁邊，小聲問趙青禾，「是不是忘了怎麼唱了？」

趙青禾低下頭，咳嗽了兩下，然後在紙上寫道，「最近感冒了，口腔潰瘍，有點嚴重，開口說話很難受。」

老師有點心疼，「那記得要吃藥。」

趙青禾在紙上寫道，「謝謝。」

於是老師們都知道了，趙青禾口腔潰瘍了，所以說話都會很難受。

下午放學的時候，趙青禾走出教室，生活老師說道，「趙青禾同學回去要注意保暖，口腔潰瘍要多吃點含維生素c比較多的水果。」

趙爸爸沒懂，就被趙青禾拉走了。

才走幾步，趙慶平神奇地理解了，表情複雜地說道，「哥們，我信你不是重生的了。」

趙青禾沒憋住，「為什麼？」

「因為我們大人才不會介意被別人知道掉了一顆牙齒，因為我們都知道，掉牙齒是小孩子都會有的事情，所以，我們不會當一回事。只有你這種愛面子的小屁孩才會這麼在乎這種小事情。」趙慶平樂呵呵地說道。

趙青禾：「……」

趙父坐到了駕駛座的時候，不敢相信自己兒子居然沒反擊一下，弱弱地補了一句，「哥們，你肯定知道坐車的時候攻擊司機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吧？」

趙青禾看了過來，「……」

另一邊小幼楚被姨娘牽著出來以後，就在路邊等著公交車，好在學校這邊容易就等到了車，沈姨娘抱著小幼楚坐在了公交車裡。

「姨夫今天要去工地值班。」沈姨娘說道，「晚上我和幼楚一起睡覺噻。」

小幼楚心裡還在想，要問問姨夫掉了牙齒要怎麼才能快點長出來。

然而一直到晚上小幼楚都要睡了，姨夫都還沒回來。

沈姨娘哄著小幼楚睡著了，她一直都習慣了夫妻兩個人的作息顛倒，只是……

她摸了摸小幼楚的小臉蛋，她也不想進行喪偶式教育，但是一周下來，小幼楚能夠跟姨夫說的話，不超過三句，甚至還有點怕他。

小幼楚跟她倒是越來越親了，會偷偷地握她的手，會讓她抱，讓她親，跟她講學校的事情。

可是……這樣能算一個完整的家庭教育嗎？小幼楚在她丈夫在家的時候，就表現得很拘謹。

她以前沒有帶過孩子，丈夫那方面有些毛病，要慢慢治才能好，慢慢也就接受了沒有孩子這個事情。

對於帶孩子，她除了給予愛，其他的都還不怎麼懂。

她就像是每一個成為母親的女人一樣，對孩子愛不完，但是她們初期面對的是嬰兒時期的孩子，而她面對的是已經六歲半了的孩子。

肯定是有區別的。

沈姨娘嘆了一口氣，睡在旁邊的小幼楚不由地抱住了她的胳膊，沈姨娘心底的擔憂又去了不少。

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得跟丈夫好好說說這個事情。

因為這個事情，沈姨娘怎麼都睡不著覺，快凌晨了，外面才響起來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

她小心翼翼地撥開了小幼楚，然後起身出來，就看到了疲憊不堪的丈夫。

沈姨娘走了過去，也心疼他，捨不得這個點說自己的顧慮，「我給你熱飯。」

「不用，我在外面吃了晚飯了，今天工地快完工，脫不開身。」

姨夫疲憊地坐在了沙發上，沈姨娘給他按了按手，柔聲說道，「躺我腿上，我給你按按肩膀，今天辛苦了。」

小幼楚聽到了姨夫的聲音，一下子就醒過來了，她還記得要幫趙青禾問牙齒的事情，出來的時候，就聽到沈姨娘正在安慰姨夫。

小幼楚頓了一下，姨夫很累很辛苦，今天不要去辛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