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依依惜別

大概是清明節后的第二天，兩位叔叔如約來到桐塢山。

二叔和三叔進屋后，一直站在奶奶的床前問長問短，後來，詹爺爺搬進去一條長板凳子，大家又圍坐在一塊商量著什麼。我和姐姐心中忐忑地靠在門廊邊。只見遠方的山林烏雲密布，正在孕育著一場春雨。

又要下大雨了！

俗話說:春天的天，小孩的臉，一天變三遍。早上還是春光明媚，現在就成這般模樣了。

這時，聽到奶奶在裡屋輕輕的喚著我們。我知道，決定我和姐姐命運的時刻來到了。

我倆心中不安的一同來到了奶奶的床前。只見奶奶右手扶著床沿，上半身靠在枕頭上。看我倆走到跟前，便側著身子對我們說:「奶奶雖然捨不得你們，但實在是沒有別的選擇。今後，你們就跟著兩位叔叔吧。」

奶奶接著喘了幾口粗氣。又說:「二叔已經成家，又租了房子，有固定的工作。柳生，就隨二叔過日子。小青，你大一些，就跟著三叔去。他們都會當自己的兒女一樣，好好待你們的。」

奶奶一邊說話，一邊輕輕的抬了抬右手，想牽住我和姐姐。我和姐姐張開雙臂，撲過去緊緊地擁抱著奶奶。

「奶奶不在你們身邊，一定要聽話。千萬要保重。啊！」話音剛落，奶奶已經泣不成聲。

我看到在一旁的詹爺爺也雙手掩面，不停的抽泣，老淚縱橫。

我心裡在想:奶奶、詹爺爺，我曾經是你身邊的一隻備受關懷的小鳥，將來，我一定要為你們銜來一束芬芳的鮮花。

要走了。我望著挺拔巍峨的桐塢山，心潮起伏，洶湧澎湃。

我不舍啊！不舍桐塢山的一山一水；我留戀啊！留戀桐塢山的一草一木。

更難以割捨的是親情，是我對奶奶、詹爺爺的無盡思念。

風起，是我綿綿的牽挂；雲涌，是我柔柔的思念；雨來，是我細細的傾訴。

要走了。我不得不踏上人生的旅途。

二叔、三叔先是帶我倆到達縣城。而後，轉道趕往火車站。

我還是第一次坐火車，心中既期盼，又泛起五味雜陳。候車大廳里熙熙攘攘，燈火通明。在檢票口的正上方，懸挂著三個大字:SL站。

二叔和三叔帶我倆登上了開往廣東方向的火車。

父親有三兄弟，二叔叫姚遠方，三叔叫姚遠傑。打小，奶奶就讓三兄弟各學一門手藝。因此，父親是一個做泥瓦匠的好手，三叔乾的是木工活。而二叔呢？卻在修理廠做了學徒。

學以致用。二叔和三叔學到的本事，都派上了用場。

在火車上，二叔跟我和姐姐說:「我現在在DG市的一家印刷廠做修理工。你三叔在FS市一家建築裝修工程公司工作。雖然都在廣東，但兩地相隔甚遠，各自又忙著自己的事業，一年到頭，也難得碰上幾回面。到了GZ站，我們就要分開了。」

二叔的意思我聽明白了，他雖然沒有提到我和姐姐，但我知道，二叔和三叔分開，就意味著我和姐姐要真正的離別啦。

怎樣面對離別？我捫心自問。

「你是一個小小男子漢了。」姐姐的話音在我腦海里再一次浮現。對啊！我咬定一個信念:無論命運把我帶向何方，我和姐姐感情的紐帶總會緊緊相連。在離別的時候，我一定要表現得堅韌、堅強。絕不能再讓姐姐傷心難過，日夜牽挂。

出了GZ站，眼前的城市使我眼花繚亂。我看到，那街上車水馬龍，遊人如織。那房子鱗次櫛比，高聳入雲。那高度，那體量，大有蓋過桐塢山之勢。

而這時，繁華的都市在我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塊白紗，視而不見。剛剛立下的誓言也搖搖欲墜。

離別是無言的痛，經年的傷。

要分別了。我忙不迭的緊緊的牽著姐姐的手，不願意放開。目不轉睛地盯著姐姐。姐姐把我掛在胸前的那枚詹爺爺刻的順治錢抽了出來，和她的那枚一塊放在手心上仔細的瞧了瞧，又輕輕地放了回去。飽含著淚水對我說:「柳生，姐姐一定會想辦法來看你的。你要好好的，別讓姐姐擔心，好嗎！」

然後，姐姐把奶奶給她留的錢，一股腦的全塞進我的口袋裡，緊緊的把我摟住，在我的後腦輕輕的撫摸著。

姐姐已經哭成一個淚人。那分離的淚水，一滴一滴地穿透著我的心扉。

姐姐，我親愛的姐姐。一朝離別後，我去何方尋你？昔日有你陪伴的日子裡，即使有傷心的眼淚，你也會為我輕輕抹去。你更多的是為我帶來溫馨的喜悅以及滿足心靈的快樂。

姐姐，我親愛的姐姐。今後，要是我高聲地呼喚你，你能聽得見嗎？要是我忍不住想念你，你能感覺得到嗎？

時至今日，離別時姐姐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細微動作，我都難以忘懷。

如果可能，沒有人願意告別。我心裡萬般不舍，嘴上卻無奈的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