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告訴我的
林一回到寢室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先到了，陳陽最靠近門口正在打電話，朝他揮了下手算是打過招呼。
這個貨是個騷包，你永遠不知道他在跟哪個女同學通電話。
最離譜的是，他剛進學校就摸清了女生寢室電話的號段，開始隨機打騷擾電話，每次都很有擔當地留下字型大小：
「記住了，我是高一十四班的蕭浩成」。
真正的蕭浩成同學正坐在書桌前一邊摳腳一邊做物理題。
他個子不高，身材瘦弱，穿著一套藍黑色的小背心和短褲，粗框眼鏡上的鏡片很厚，眼球略微凸出，明顯度數很深。
看到他不拘小節的樣子，林一感覺他比自己二十八歲的時候還像一個「穿格子襯衫的碼農」。
坐在床上看小說的是張曉川，AKA「易哥」。
這個外號來自於當年最火的古裝劇《神話》，由當紅偶像小生飾演的男主角名叫「易小川」。
易哥平時很低調，在宿舍和班裡都不太秀存在感。
畢業好幾年之後，林一才偶然得知他家老頭是某個級別不低的大佬，心想他當初怎麼沒寫一個《我的大佬父親》。
斜倚在上鋪的床上，體型微胖，埋頭玩著手機的是劉鵬飛。
這是個底子很好的學霸，入學的時候沒考進重點班，都算失手了。
正好陸博文從浴室里濕著頭髮走出來：「我洗完了，下一個誰進去吧。」
……
第二天上午，林一把一周的臟衣服塞到一個黑色旅行包里，除非是必須要穿的，他的習慣是全都帶回家洗。
他背著書包，拎著旅行包出了校門，左轉往前過了一個路口，拐到浦沿路的公交車站等車。
從江南地區開往城西的194路公交車可能是臨安的都市傳說之一。
這趟停靠虎跑、動物園、花圃等名勝，從楊公堤上經過的公交車沿途風景優美，本應舒適輕鬆，奈何極其極其擁擠。
林一通常都會選擇往反方向坐到終點站，然後再折返。
否則的話不是沒有座位的問題，而是根本擠不上車。
不過這次有點特殊.
因為昨天留校的關係，今天是周六，而且他避開了高峰的乘車點，所以人少了很多，省去了他反向乘車的時間。
他上車之後掃視一眼，沒有奇怪的阿姨腳下放著高壓鍋。
安全。
車輛按預定路線駛過之江大橋，穿過整個西湖景區，林一看著窗外熟悉的景物無聊地出神。
過了幾十分鐘，林一暈暈乎乎地下了車，站得腳有些發麻，稍微剁了兩下，然後向家裡走去。
林家在一個有點年頭的國企家屬院，院里所有人家都是在同一家工廠上班的工友，林一的父母當然也是。
他沿著樓梯爬上四樓，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先喊了一聲：
「爸、媽，我回來啦！」
林一沒有太激動，畢竟十二年的時間又沒有陰陽兩隔，連這個家裡幾乎都沒什麼變化。
只是父母明顯更年輕的樣子，讓他有片刻的感慨，又馬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林爸爸叫林國慶，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面前矮几上擺著一壺茶，他只是抬頭掃了一眼，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媽媽於秀娟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打量了兒子一眼，說：「早飯吃了沒有？熱不熱啊，切個西瓜。」
聽起來是問句，實際上她已經直接動手了。
她從冰箱里拿出用保鮮膜包著的半個西瓜，到廚房切成八塊，裝盤子里端到餐桌上。
六月份臨安的氣溫已經比較高了，林一身上微微見汗，他抓起門邊鞋柜上的報紙扇了扇，一邊抱怨道：
「沒有啊，我快餓死了。」
林一已經回房間把書包扔下，然後把裝著臟衣服的旅行包丟到陽台上的洗衣機旁邊，這才回來洗洗手，拿起一塊咬了一口。
「還挺甜。」他誇了一句。
「給你爸拿一塊。」
「餓的話你再吃點零食墊墊，一會兒直接吃中飯吧，我馬上要做了。」媽說完轉身回廚房去了。
今天這頓午飯還挺早，林一稍微歇了一會兒就開飯了，吃完才十一點多。
他跑到靠近陽台的客廳角落，那裡擺著全家唯一一台電腦，是他六年級那年買的。
沒有放他房間里，當然是怕他玩起來忘了時間影響睡覺，放客廳里好方便監督。
「一回家就玩電腦。」於秀娟不滿地說了一句。
過了一會兒，林國慶剔完牙，背著手踱到林一身邊，林一聽到動靜搶先把正在看的網頁關掉了。
沒想到他眼睛還挺尖，已經看到了幾個字眼，手放到林一的肩上。
林一側過頭來，還沒開口辯解就聽到他說：「足球比賽看看可以，賭博是不能沾的。」
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你是個大人了，有些事情自己心裡要有數。」
林國慶不是長篇大論的說教性格，也不像於秀娟女士一樣愛嘮叨。
他覺得話說到了就可以，兒子算是懂事的，從小到大不用太操心，再說年紀也不小了。
當然了，這不是說林國慶就總慈眉善目，林一小的時候真闖了什麼大禍，他是不會手軟的。
林一知道這個事情不好解釋，而且說了也難以置信，只好敷衍地先答應下來：
「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林國慶走開之後，林一繼續搗鼓之前的網頁，為了避免風險他找了不止一個渠道來分散投注。
他昨天已經考慮好整個方案，網銀里有小几千塊本金，是之前攢著沒用完的壓歲錢，現在的全部身家了。
需要重點壓的是爆出冷門的幾場，比如南非贏法國的小組賽，他還能想起比分，這樣賠率會更高。
剩下的比賽他會零散地壓，比如今晚阿根廷和奈及利亞，雖然不記得比分但確定阿根廷第一場是贏的，賺的不多也算小補。
後面他還會找幾場不重要的比賽故意押錯，這樣能顯得自己的正確率不那麼誇張，加上金額不大應該不會太引人注目了。
一番操作下來，林一坐在椅子上伸個懶腰，這時才發現於秀娟已經在旁邊陽台上，已經拿出包里的衣服準備手洗了。
他壓著椅子向後倒去，沖著外面說：「媽，你那洗衣機買著幹嘛的，直接塞進去吧。」
於秀娟沒好氣回道：「洗衣機廢水啊，還洗不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