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一十七 2階堂大介（二）

咻——啪！咻——啪！咻——啪！

好快！好快！他的球好快！我從來沒有想過球投進手套時那清脆的聲音竟也可以如此好聽。他真的是和我同一年級的初中生嗎？就算實際年齡比我大一歲，這球速也好驚人！

我完全接不住他的球！在入隊那天自我介紹的時候，我還猶猶豫豫地吐出想當捕手，可不知怎地，看多了他的投球后，我完全不會感到害怕，滿腦子都在想著要怎麼接住球。從一開始完全抗拒捕手這個位置，到滿腦子想著接著他的球，中間的時間好像也不長，他完全改變了我。

那年夏天，我還不是球隊的主力，感覺沒打幾場比賽，那個賽季就結束了。在三年級的學長引退後，中野學長繼任了隊長。

「果然還是中野學長厲害啊，你的球能接得這麼好。」我不禁感嘆道，「他當了隊長后，這個球隊會變可靠很多。」

「是啊，不過你這麼努力，早晚有一天也能辦到的，」東郭道，「等哪天中野學長離隊了，我想我們就能組成投捕了！」

「和你組成投捕？」我連想都沒想過，不過到了三年級的時候，也許我們……

「你怎麼了？」

糟糕，剛才似乎有些妄想了，我連忙不好意思地搖頭道：「沒……沒什麼……」

「說起來，我有一個發小現在也在濱木舟中就讀，我也想把他介紹到這裡來，只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來呢。」

「那你就試著把他介紹進來吧，」我說道，「這個時期很多三年級學長都離隊了，球隊也剛好到了補強的時候。」

「這樣的話……那我就下周的時候試著把他叫過來吧！」

***

「二階堂君，原來是你啊……」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一周以後東郭帶過來的那個發小竟然是和我同班的南式一。我這才想起來，南是中日混血，小學也是在中國念的，他們兩人認識其實再正常不過。

但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之後東郭讓南打他投出的球時，南竟然一上來就打出了本壘打。難道南也是天才嗎？雖然之後的球，南都沒有打到，但我們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這個南也不簡單。

在那之後，中野隊長也甚至獻起殷勤，想讓南入隊。不過南只是同意以見習生的身份參加球隊的活動，理由是他不能退出學校的棒球部。於是那天之後，他開始兩頭跑了。

南所提及的棒球部，應該就是那個軟式棒球部了吧，想到那個自己曾經待過兩周的棒球部，那個人的身影又浮現在了我的腦海里，一陣不爽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所以某天上學路上，我找上了他。

「如果決定加入我們隊的話，我建議你退出學校的軟式棒球部……」我勸他道。

「誒……你是擔心我兩頭跑吃不消，還會耽誤學習嗎？」

「那些都是次要的，你可能不記得了，我一開始也加入了那個棒球部，但只過了兩個星期就退部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我討厭那個姓李原的人，那傢伙就是個人渣！」終於，我把對那個人的厭惡說給別人聽了。

只可惜，那傢伙是個爛好人，就因為前川學長照顧過他，他就打算繼續留在那個棒球部。

***

那天之後，我就一直很擔心小一，我一直覺得如果不把那個破爛棒球部廢掉，他遲早會出事。所以在那之後不久，我就申請加入學生會，並在那個學期學生會換屆后，

當選了副會長。

而後在我上二年級的時候，我最擔心的事情果真發生了……

「二階堂君，不知道這件事你有沒有聽說……」那天，學生會長突然對我說道，「棒球部的南式一同學好像把其他部員的棒球鞋鞋帶給剪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小一他不是這樣的人！」

「事情是這樣的，聽說之前南同學反映自己的棒球鞋鞋帶被人剪了，於是棒球部的那些部員都一口咬定是他蓄意報復。」

「胡說八道，證據都沒有，簡直一派胡言！」我頓時氣得拍桌子道，「一定是那個李原搞得鬼！」

「你不要激動，二階堂君，我也只是想從你那裡了解一下對這件事的看法，畢竟你和他一個班，現在還在一塊打著棒球，」會長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看來南同學應該是被冤枉了……」

「這是明擺的！」我大聲道，「那這事怎麼處理的？」

「聽說顧問老師已經不讓南同學參與棒球部的活動了，這也是出於保護他的目的，」會長道，「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我知道的，你一直希望南同學能和你一起專心打青少棒，這樣南同學就能和棒球部劃清界限，然後正式加入你那個青少棒了。」

「話是這麼說不錯，可是這事不能就這麼結束了，」我說道，「那個棒球部已經墮落成這樣了，再這樣放任下去只怕會讓學校蒙羞，我建議廢除軟式棒球部！」

「廢除？你是認真的嗎？」會長疑惑道，「確實，現在棒球部運營已經相當不正常了，連教練都給逼走了，不過為了一個害群之馬就把整個棒球部都廢除，會不會有些過火了？畢竟那個害群之馬遲早也要畢業走人的。」

「現在的棒球部已經爛到根里了，恐怕只處理李原一個人是沒有用的，」我說道，「更何況我們只有決定社團保廢的權力，並沒有直接處分學生的權力。」

「即使是這樣，棒球部中也還有一些無辜的部員，讓他們跟著受牽連真的好嗎？」會長問道。

「如果真的想要打棒球，可以轉學或者像我這樣去青少棒打球，留在這個棒球部里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會長道，「不過二階堂君，你要知道廢部可不是一件小事，我們必須掌握一定的違紀證據，才能做出這樣的裁決。最重要的是，這件事要走程序，不是那麼簡單就能辦下來的。」

「我知道，證據我這裡可是有的，要多少有多少……」我冷冷地道。

「你什麼時候收集的？」會長登時驚訝道，「你的行動力很強啊，你當選這個副會長真是太好了，只是在你舉證之前，還是多和南同學溝通溝通，了解一下他的感受吧。」

***

幾天後，在學校天台上，我約見了小器。

「真是難得啊，沒想到副會長大人竟然會在青少棒活動之外的時間來找我。」他見到我后打招呼道。

「什麼副會長？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叫我大介就好！」

「好好，大介，」他笑道，「不過今天來見我，恐怕就是以學生會副會長的身份來見我的吧？是來談軟式棒球部的事？」

「你挺敏銳的啊，」我說道，「那我就不妨直說了，那個棒球部馬上就要廢部了。」

「果然這樣，不過真的有必要這麼做嗎？」他反問道。

「自我退出棒球部那天起，我就已經決心要這麼做了，現在前川學長也已經畢業了，我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我說道，「就算你反對也來不及了，我之前讓一個學生會的候補生到那個棒球部里做卧底，讓他跟著李原他們活動，結果偷拍到了他們在校外聚眾吸煙的照片，那些照片我已經以匿名信的形式寄到校長那裡了！如果這些還不夠的話，我就把照片髮網上，讓輿論施加壓力！」

「你做得可真是夠絕的！」他驚訝道，「我知道你做這些除了報復李原之外，還是為了小一，可就算那個棒球部真的被廢了，他就能得到解救嗎？」

「當然可以！只要那個棒球部沒了，他就會正式加入西宮青少棒，到時候就能和咱們一起打棒球了！」

「你想得太天真了！」他大聲喝道，「如果棒球部真的被廢了，他肯定第一個被懷疑是舉報者，你就沒想過他會遭到報復嗎？如果你想澄清，結果導致你找的那個同學卧底身份暴露了，你就不怕連累到他？」

「那該怎麼辦？難不成對那個棒球部置之不理嗎？」我急問道。

「李原學長在這個學校也待不了一年了，只要讓棒球部在這一年休部就好了，明年等李原學長畢業了，就應該能恢復正常運轉了，廢部完全沒有必要！」他說道，「小一那邊就交給我處理吧，你記住了，那些照片也就發給校長了，千萬必要再外傳了！不然這事就再也沒有迴旋餘地了！」

那天在我冷靜下來后，確實發現事情做得不妥。我隨即向校長說明照片是我自己拍的，並沒有外傳，校長也對此表示理解。後來一切都按照小器所說的那樣，棒球部也沒有被廢部，只是休部一年。而小一也在小器的勸說下，終於退出了棒球部，正式加入了西宮青少棒。

我想，假如小器是日本人的話，他應該比我更勝任學生會的工作吧。他不僅有出眾的棒球天賦，為人處世也要比我成熟多了，為何天下會有如此完美之人？

***

「二階堂君，你現在已經是球隊的隊長了，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須交代給你……你可一定看緊了東郭同學，他曾經罹患過癌症，當初也是為了做手術才來到日本的，雖說之前的手術很順利，但這不代表他今後就會平安無事了……」

在我從中野學長那裡接過西宮青少棒隊長一職后沒多久，就被他告知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為什麼？一個那麼完美的人竟會有如此遭遇！

一瞬間，早已埋藏在心底的某個記憶似乎被喚醒了，我瞬間感覺到了恐懼。

不對，他現在應該已經治癒了，只要多注意點，那個病應該不至於複發的。既然我是隊長，那隻要多關注他，那就應該沒事了。

不過我想我應該是無比幸運的。那一年，小器身體無恙，而且在最後的夏季賽上，球隊不僅斬獲聯盟冠軍，還在全國大賽上拿到了第三名。

然後我們一起在青少棒打球的日子總算是到頭了。

到了高中，我果然還是繼續想打棒球，雖然母親可能不太願意，但我的學習已經落下很多了，我也只能一條道走到底了。

我想起一年前中野學長說過的話，中野學長的叔叔、前MLB球員中野雲長竟然在明石超風學園的棒球部執教，並且就在前不久帶隊拿到了久違的全國冠軍。於是在我們退出青少棒后沒多久，我就找到小器和小一，向他們表示自己要去考明石超風學園的特待生。

那個時候的我真的很希望他們兩人也跟著我去明石超風，繼續一起打球，可是他們卻決定一起跟隨中野學長的腳步去乘風高中了。我想反悔，想跟著他們去乘風高中，結果也被小器婉拒了，因為以我現在的學習水平確實很難考上那個升學名校。

我這個時候才意識到，比起更上一層樓，我其實更加在乎的是與他們兩人之間的羈絆。可能是我太貪婪了吧，當得知我們即將分道揚鑣時，我是真的有些失望，覺得自己被他們兩個人拋下了。

＜大介啊，這世上天才是很少的，他們確實能輕而易舉地做到很多我們拼盡全力也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們這些凡才就只能集中精力，努力把一件事情做好。總有一天，我們會成為不輸給他們的存在。＞

我想起了父親對我說過的話，凡才只要集中精力把一件事情做好，就能成為不輸給天才的存在。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努力成為那支棒球名門的主力，然後有一天在賽場上與他們再見！

Ex***

參加明石超風的特待生選拔考試的時候，我其實沒想著自己能通過考試。畢竟是剛剛拿到全國冠軍的學校，競爭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結果果不其然，報名人數眾多，既有明石超風初中部的，也有從外縣慕名前來的，考試不得不分兩天進行。

考試第一天進行50米衝刺跑、遠投、打擊、守備等科目的初試，測試結束後會公布進入第二天複試的人員名單。聽說參加這次選拔考試的共有100多人，其中相當一部分人接到了球探的邀請，我卻沒有。而能夠進入第二天複試的只有18人，第二天的複試還要再刷掉8個人，最後只有10個人能夠通過考試。

如果我在初試的時候就被淘汰了，那麼我也就欣然接受這個結果了，到時候努力考上明石超風，然後以普通生的身份加入棒球部便是，花錢也就花錢了。可是我卻偏偏以第18名壓線進入複試，這反而讓我有了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