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安得兩全之法

呂漪瀾從女廁所中走出來，手裡捧著疊好的一套小西服，她看到司見肖站在不遠處的教學樓出口那兒等自己，微微詫異了一下。「你怎麼還沒走，不是說回家遲了要被說的嗎？」她走到司見肖身邊問道。

「反正已經四點多了……」司見肖看了一眼手錶，「也不差等你換衣服這麼兩分鐘。」

「這樣啊，到時候挨了罵可別說是我害你的。」呂漪瀾輕輕笑了笑。

離開教學樓之後，在通往校門的路上還能見到零星幾個學生，大部分人這個時候已經回家了。

「見曦今天沒有等你一起走嗎？」司見肖忽然想起今天沒見到樂見曦。

「我讓她先回去了。」呂漪瀾說，「因為不知道我們這邊排練會到什麼時候結束，不想讓她等。」

「哦，你們練習的還順利嗎？」

「怎麼，你想刺探軍情嗎？」呂漪瀾莞爾一笑。

「……」司見肖陷入了沉默，他知道呂漪瀾是在開玩笑，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尷尬了起來。

這樣的狀態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至少得等到文藝匯演節目定下結果才行吧，可是到了那個時候，真的能回到往常的正常狀態嗎？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他嘴上說贏不了，心裡也不抱希望，可是如今和聚集在身邊的同伴們一日復一日地為這個目標努力，儘管磕磕碰碰但卻讓他比之前增添了不少信心。

秦瑾和駱璇楚他們的努力、來自於清夢和韓若一等人的支持，他恍然發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身邊也凝聚了可靠的力量。儘管第一次碰頭討論的時候他覺得秦瑾說的「精兵強將」並不適合用來形容自己一行人，可現在這種感覺已經產生變化了。

至於「四框組」那邊，他覺得不用想也知道，有呂漪瀾在的地方一定不會懈怠到哪裡去的，更何況那邊還是匯合了九班一時之選的精銳……

這時他聽到呂漪瀾說：「我自己覺得現在的排練計劃還行，照這個進度下去一定沒問題的。」

「嗯。」因為腦海里在思考自己的事情，所以他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呂漪瀾朝他看了一眼：「你好像很淡定嘛，看起來你們那邊的進展也不錯？那最後的交手一定很有意思吧。

」有意思？不，請不要用這種天真的說法。他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這樣的交鋒分明很慘很沒有意思，就好像讀三國的時候他總是在想無論哪一方勢力都是群星璀璨人才濟濟，單獨拎出來都足夠撐起一個時代一個王朝，可惜這些人就是被丟進了同一個亂世成為你死我活的對手。

既生瑜，何生亮啊。

「你怎麼不說話？」呂漪瀾有點奇怪，從剛才開始司見肖好像就有什麼心事似的悶悶不樂。

他喃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哈？我可以理解為套完了情報就對我無話可說嗎？」呂漪瀾情不自禁地皺眉。

「那算什麼情報……」

「哦，那我可以理解為因為套不到情報所以無話可說嗎？」

「請不要過度解讀。」他嘆了口氣，「我只是在想，最後會怎麼樣。」

「最後？」

「你很期待最後的勝負結果嗎？」司見肖問。

她張了張嘴，本該不假思索的「當然」兩字沒能順利地說出口。

「我一點都不期待，我討厭競爭。」他繼續說。

「物競天擇是自然法則，弱肉強食是亘古之理。」

「但人類組建了文明社會啊。老有所依，幼有所養，並不是弱者就沒有生存下去的權利。」

「可文明社會依然存在競爭啊，而且是相對自然法則更加公平的競爭，參加高考的是和我們接受了同樣教育的人。這和你說的文明社會保護弱者的仁慈並不矛盾。」呂漪瀾反駁他的觀點，「而且你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上，似乎有些不妥吧？」中文網

「難道我這樣的人能被稱為強者嗎？」他垂頭喪氣，這問題不需要呂漪瀾給出答案，他自己心裡很清楚。

「妄自菲薄。」

「話說回來，我還是不喜歡競爭，班長你一定沒法理解這種心情，所以我們的討論到此為止好了。」他擔心繼續辯論下去會引發爭吵，所以主動結束了話題。

呂漪瀾也沒有繼續說話，她沉靜下來在自己心裡細細思索。其實剛才她一直都是被迫以一個辯論選手的思維在應對司見肖的話，現在她想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什麼。

之前已經被司見肖直白地指出過自己的彆扭和不坦率，這個問題被放到檯面上之後，她已經沒法在像往常一樣自我麻醉忽略內心真實的感受了。

按照如今的事態進展推演下去，毫無疑問能夠確定的是，最後一定有一邊會在綵排審核之前倒下，究竟是秦瑾還是自己這邊就不好說了。

事實上，在她們這邊的組裡，也有過質疑的聲音。畢竟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九班有兩個組在準備節目而最終只能上一個，這意味著定然會有一方的準備化為徒勞，所付出的努力和汗水灰飛煙滅。

這絕不是什麼有意思的結果，不是動漫小說影視劇中常見的同隊隊友競爭唯一名額，失敗者依然能笑著抹去眼淚和汗水對勝出者送上祝福和鼓勵。

「就沒有什麼兩全的辦法嗎？」在回家的公交車上，司見肖聽到呂漪瀾輕聲問道。

兩全的辦法，意味著要創造一個沒有人會受傷的世界，曾幾何時他就是這種對美好結局堅定不疑的理想主義者。

在之前的演唱會事件的時，司見肖就已經領悟到為了創造這種理想主義者所期待的結局得付出多麼大的代價了，而那時嚴格意義上他是作為第三方去努力創造一個令第一方和第二方都不會受傷的結局，與這一次有所不同，這一次他並非看客而是局中之人。

「喂，你說呢？」

「我不知道，抱歉，我以為剛才你是在自言自語來著。」

「我當然是在問你啊，就沒有什麼兩全的辦法嗎？」

「我如果知道的話，早就去執行了啊。」他苦笑著說。如果眼下存在一個營造美好結局的辦法，即使是他這種對努力時常感到抗拒不願意逼自己赴湯蹈火的人，也會願意奮不顧身披荊斬棘抓住曙光的吧。可惜現實很現實，他們無計可施，只能任由命運如同脫韁野馬往未知的前方狂奔。

「或許從一開始，我拒絕秦瑾就好了。」他沉默了很久，才說出一句話。

呂漪瀾扭頭朝他看去，發現他的表情就和他的語氣一樣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