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書架間隙的小鹿
「真是太過分了。」小海義憤填膺地拍了一下茶几。呂漪瀾一臉茫然地朝他望去，那眼神彷彿在問「你在說什麼啊」。
「我當然是在說司見肖小哥啊，他不幫你也就算了，怎麼可以去幫秦同學！」小海用憤慨的語氣說道。
呂漪瀾哭笑不得：「為什麼他非得幫我不能幫秦同學？」
「老姐你明知故問吧。」小海撇了撇嘴，「他和秦同學又不熟，和你是朋友啊。」
「這和他與誰是朋友與誰關係更好無關啊。」呂漪瀾無奈地搖了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和不想做的事，怎麼能以朋友的身份去綁架別人做他不想做的事呢？」
小海吃驚地直起身子，他打量著呂漪瀾的表情，發現她是認真的。
「那……老姐你就沒反感過嗎？」
「當然反感過。不，其實直到現在，我還是有點反感。」她自嘲地笑了笑，「人都有自私的一面，這是沒辦法的，不過至少我能夠克服這些。」
「這怎麼能算自私呢……」小海垂下眼，「分明就是小哥他做事欠考慮。」
「別這麼說。」
「老姐你也太好人了吧，這種事換做是別人早就咬牙切齒了。」中文網
呂漪瀾只是微笑著搖頭，她說：「好了，謝謝你聽我說完這些事，我也不是要從你這裡得到什麼答案，只是想找個人聽我說一說而已。」
「不用我幫忙做什麼嗎？」
「你能做什麼啊？」呂漪瀾莞爾。
「比如幫你和他去說點什麼……要是老姐你自己不願意直接去和他說的話。」小海撓了撓頭，委婉地表達道：「我知道老姐你面對他的話可能會有點顧忌的吧……畢竟你那什麼……」
「不用了，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我和他的關係沒你想象的那麼糟糕。」呂漪瀾重新翻開書，「我要是有什麼話想和他說也絕對會自己去說的，逃避不是我的風格。」
「誒？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糟糕是指……你們到哪一步了？」小海忽然好奇起來，眼中放光。
呂漪瀾愣了一下，三秒之後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羞惱地拿起手中的書想打他，但是抬手之後忽然想起這本書是禮物，動作也隨之一僵。
舉起雙臂準備招架的小海看到她停了下來，疑惑不解：「老姐？」
「哼，算了算了。」呂漪瀾小心翼翼地把書放下。
「呃……冒昧地問一下，你是因為害怕弄壞了書才停手的嗎？」
「噢，挺聰明的嘛，不愧是我的弟弟。」呂漪瀾坦誠地承認了。
「意思是人不如書嗎？老姐……這書是……小哥送給你的吧……」小海聲音微微顫抖。
「噢，挺聰明的嘛，不愧是我的弟弟。」呂漪瀾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小海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問：「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呂漪瀾忍無可忍地擰起眉毛，開始活動手腕關節：「你整天在想什麼啊？最近成績退步了吧，是不是想被修理了？」
「成績……成績那是正常的浮動好嗎……」他心虛地說。
「浮動？從第三到第十一這個浮動的幅度有點大吧。」
「啰嗦，老姐你管的太多了。」
「哈？你不覺得你打聽我的個人隱私才是管的太多了嗎？」呂漪瀾活動完了手腕，舉起的拳頭。
小海閉上眼睛，感受到一陣微風撲面而來，緊著額頭被「嘣」一聲彈指給擊中了。
呂漪瀾一連彈了三下，每彈一下就說一句警告：「第一，不要管我的事。第二，不要管我的事。第三，不要管我的事。」
「我是關心……啊。」他話沒說到一半，額頭又被彈了一下。「第四，我希望自己能給你做個好榜樣，我不會在高中結束之前和什麼人在一起的，絕對。」她認真地說。
小海揉了揉自己被彈得發麻的額頭抱怨：「為什麼我一定要學你啊……」周六上午，圖書館。
司見肖刷卡打開了自助閱覽室的門禁，徑直往文學類圖書那一排書架走去。
昨晚他沒能改出令自己滿意的劇本，所以今天來圖書館想臨時抱佛腳找點書讀一讀看看能不能找到點靈感。
在「西方文學」這一欄他看到了許多名著，其中不乏有被後世改編成劇本的作品，然而司見肖覺得自己很難在短時間內從中領悟到什麼。
他現在的心態有點功利，盼望著最好有什麼能立馬見效的神功秘籍。
這種心態是不對，有時候做事的目的性太強反而會產生反效果，這就是所謂的欲速則不達。他很清楚這一點，但是卻沒法使自己改掉這種毛病。
正在猶豫不決應該選哪一本書來看的時候，司見肖的鼻子忽然嗅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茉莉花幽香，他的目光穿過了書架的層間的空隙，落在了對面穿著一身俄羅斯風味十足的呢子大衣的女士身上。
她的臉基本被書架上排滿的書給遮住了，司見肖只能斷斷續續地看見她的頭頂、肩膀、和上腰。
光潔如玉的額頭和柳葉般秀氣的眉毛，灰色的呢子大衣配上一條紅色毛線圍巾，從肩膀和腰部看起來勻稱優美的身形，加上因為書架的遮擋分隔產生的猶抱琵琶半遮面般的神秘感，簡直有著瞬間讓青春期少年陷入邂逅遐想的魅力。
周六的一大早會來圖書館讀書，想必有著無需修飾自然文藝的氣質，如此便兼顧了內外修養，堪稱小家碧玉蕙質蘭心，哇這是哪裡來的神仙姐姐？
司見肖心裡一陣胡思亂想，好奇對方面貌的同時又有些忐忑。
到目前為止，對他來說已經足夠美好，即使自己與對方沒有任何交集，僅僅是因為嗅覺與視覺產生的聯想就已經給他帶來了好心情。這種美好的心情既世俗又不世俗，本質上也是人類自娛精神的一種，類似於出門行走在路上聽到悅耳的鳥鳴聲或者看到一朵鮮艷的花，類似於夏夜橋上吹過的舒爽涼風或者冬日晴雪之後的暖陽。
他心裡一瞬間冒出了無數個美好的比喻，是長夜歸途中仰頭所見的星辰，是林間獨行時遠遠望見的小鹿。
無需擁有，但凡遇見過就已經足夠。
因此，他打消了試圖繞過書架去一睹真容的念頭，決定隨便拿一本書就找個座位去坐下。
這時，站在書架對面的人踮起了腳尖，高高地舉起右手，似乎在努力夠到上層的某一本書。
這個動作使她的臉浮上了司見肖面前這一層書架的空隙，停留在藍色的鋼架和整齊的書籍之間，司見肖忍不住瞥去目光，隨後便愣住了。
對面的人這時也用餘光瞥見了他，在微微的錯愕之後露出了驚喜之色，小聲說道：「過來幫我拿一下好嗎？司見肖。」
班主任有命，他豈敢不從啊。
在繞過書架的路上司見肖暗暗嘆了口氣，之前一切的美好幻想都已經湮滅了，為什麼呢，為什麼來圖書館看個書都會遇到盧月老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