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光陰河畔
魏槐吸一口空靈濕漉的空氣,在光陰河畔感受著久違的自由。
說是師徒,卻搞脅迫的架勢。外面的法寶和身體被切實地威脅著,他不得不按時回去。
按其睚眥必報的狹窄心胸,他怎麼也要帶點東西噁心徒兒一把。
這裡一片漆黑,一顆星星也沒有,唯一的光源是一條金光閃閃的長河,這條河有河岸,但沒有源頭和盡頭,空間里充斥著時空碎片。
白駒玦正是一小段光陰秘境。
這些碎片形狀多變,形態一致,像雨後的小水窪,也像水一樣不停地變化。
看似無害卻十分危險,水下是無底的深淵——狂暴的時空。
最危險的是它們像水一樣透明,融入夜色,稍有不慎,撞上就被切割,由於刃極鋒利,有時人被切成兩段,向前又走幾米上半截才絲滑地削落。
好在並不是密密麻麻全是時空碎片,方圓十米也就能見到兩三個,但也正因分佈沒有規律,才更危險。
每次進白駒玦位置都是隨機的,魏槐心中一喚,確定了肉體的方向。
他在身前鋪開半米厚的元氣霧探路,元氣遇到時空碎片會被吸入,形成一個可視的小漩渦。
之前他能鋪開五米全方位無死角裹住自己,但靈氣現在消耗得差不多了。
沒事,慢點走一樣的。
幸好穿越的布陣也馬上完成,不然他真要活活耗死在現世了。
對修行者來說生活在靈氣稀薄的現世就如同擱淺在沙灘上的魚,不會馬上渴死,會緩慢地在絕望中等死。
魏槐粗略算了一下,支持秦鋒修鍊,鍊氣初期一層需要至少三十塊元石,二層四十五塊,三層八十塊,中期一層一百二十塊,先修鍊至中期一層,再測試可否引咒,起碼共需要準備三百元石左右。
他有八塊萬元石和兩百餘塊元石,八塊萬元石用來擺陣,剩下兩百給秦鋒,還差一百左右,只能廢個靈寶了。
魏槐一陣肉疼。
等咒術轉移完成,他還要讓秦鋒做他回楚陣法的獻祭之人,讓他做他穿越時空亂流的肉盾,如果秦鋒僥倖沒死,他就找最好的靈藥把秦鋒治好,然後再親手將秦鋒剮成人棍,最後由於出去就會被咒術吞噬,秦鋒將永困此處。
哈哈。魏槐越想越爽,心情舒暢。
他小心翼翼前行,來到岸邊布陣處,只見八顆萬元石擺放成一圓圈,十六張黃紙符隸以點結陣錯落分佈,乍看雜亂無章,但將點連接起來,就能看出一幅似龍非蛇的圖騰。
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
鐘山之神,燭龍。
普通陣法集天地靈氣,令指,,號,,,以此結陣。
而此陣其實是燭龍祭壇的簡化版,布燭龍之威,借燭龍之勢,燭龍可操縱時間變換,此陣可穿越時空。
既是祭壇,必得獻祭。
燭龍要壽數。以一換十,現世距東周末有兩千兩百餘年,則需要兩百歲壽數。
孫碩的命有五十餘年,再加上秦鋒五十年,到時候再拉兩個冤大頭進來,他看姓陳的護士就不錯。
差不多了,不夠的零頭再從魏槐自己身上補。
其實魏槐身為金丹修士,只活了不到兩百年,剩下三百餘年可以自己就可以回去,但修士時間千金一瞬,境界越高越難突破,既然能用別人的命,魏槐怎麼會委屈自己。
此陣已完成過半。
這副肉體衡在陣旁,以金剛陣罩之,金剛陣並非無堅不摧,相反它極其柔軟,陣表面會隨所受攻擊瞬息萬變,以柔克剛,故稱金剛不壞。
這具身體與孫碩神識海中的血衣老者別無二致,只是衣衫襤褸,還有許多傷痕。雖然看起來毫無生機,但並未腐壞,仍然溫暖有彈性。彷彿將將離去,只是沒有右手。
魏槐看著腰間掛的小巧儲物袋,眼神稍稍柔和,上面是他小孫女繡的蓮花,裡面有他積攢的法寶和靈藥,之所以沒拿出去用是沒有靈氣驅使,由於沒有奪舍孫碩,靈藥吃了也是浪費。
魏槐伸進儲物袋,取出三十塊元石和一顆鍊氣用的明目紫金丹,還有一個玉匣,裡面放著靈草,可減少半年苦修。
作為積年的金丹修士,他有修鍊寶貝無數,適合鍊氣期用的卻沒有幾件。
呀找到一隻,,,,魏槐拿出來,輕輕撫摸光靈無比的,鍊氣初期即可使用,靈活無比,當初覺得雖是鍊氣期用,但此物稀有才沒有丟掉。想來秦鋒用正順手……?
呸!魏槐回過神來,自己差點真把他當弟子了,修為夠就行了,給什麼法寶,想得美……魏槐趕緊放回儲物袋。
心念一動,玉簡自動出現在他虛握的,上面寫著三個古拙大字:鍛體玦。
這本決名字樸實無華,其他帶各種「真經」、「金剛」、「九陰」等字眼的功法實際是著重某方面的支脈功法,而此決則是真正的鍛體之根本法。
這還是魏槐當年深入,,得來的。
絕世好功法之所以絕世,就是因為極難練成。這門煉體決共有十二個層次,前五層容易,相當於築基期,從六層起,再繼續就比登天還難,不僅僅因為材料難找,且需承受常人難承受之折磨,抽筋換股以重塑金身。
六層重塑金身相當於元嬰修士脫胎換骨,神通可比元嬰,數量也像元嬰一般稀少,至於六層以後,據他所知只有幾千年前的,,道人修鍊到了七層,以一人力戰三名化神,生死不知。
魏槐只練到了四層,不過即使一到五層不難,也需要cg,fgb等葯,在他那個靈氣充沛的年代都難尋,更別說現世了。
對於引咒而言,身體自然越強健越好,秦鋒練到一層也就夠用了,再往上現有的條件也無法支撐他繼續。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大半個時辰,魏槐沒有再布陣,他在自己身體旁盤腿坐下,右手握住一塊元石補充靈氣。
突然他靈機一動,在所有元石包括剛拿出的三十塊一起,雙手靈活掐訣,帶起白風縷縷,身上綠色靈氣化作百條綠絲,注入元石。
如此每顆靈石都摻了帶有他的氣息的靈氣,這些氣息會隨靈力被秦鋒吸入體內。
秘境外。
秦鋒手搭在除顫儀開關上,結實的手臂肌肉好似強裝鎮定地崩緊,眼神有些慌亂。
他等得心煩浮氣躁,他本是個極沉得住氣的人,此刻看著孫碩沉睡的身體,目光越來越閃躲,他的心正飽受良知的拷問。
凡人也有心魔,比修士的心魔更危險。
修士可以藉助各種靈寶暫驅心魔或潔凈心神,但凡人沒有手段,他們只能忍耐,忍耐不住的,或瘋癲成精神病,或極端反社會人格,或渾渾噩噩墮落成泥。
在現代醫學,心魔是致病誘因,是潛意識與意識的對抗,是本我與超我的爭奪。
心魔究竟是一個形容詞,還是切實存在的實體?不論是修仙傳說還是現代醫學,這兩種說法都沒有對錯,正如科學沒有盡頭。
秦鋒右手扶額,想抻開眉間緊鎖的愧疚與糾結,其實他不糾結,即使他內心如煎似熬,也同樣不會改變主意,他的理性和感性像分家了似的。
魏槐如約出現了。
椅子上的孫碩長長嘆出一口氣,彷彿在水下憋悶已久的人終於走了出來。
孫碩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魏槐的氣質。在一張血氣方剛的臉上看出老態龍鍾,十分詭異。
魏槐友善地笑笑,右手拍拍秦鋒的肩膀,不動聲色地將一點靈光送進秦鋒的身體。
是一顆用來噁心秦鋒的鬼皮蟲卵。
一塊碧綠玉筒從魏槐天靈蓋處浮現而出。
「怎麼看?」
「要注入靈氣,給為師拿紙筆。」
秦鋒去診療室拿了紙和筆。
「什麼玩意兒?」
魏槐用毛筆的執筆手法拿著圓珠筆,眉頭緊皺,十分嫌棄。
秦鋒師範了一下握筆姿勢,魏槐心道這不野人嗎。
「字小點。」
「……」
「從左往右寫……另起一行。」
在蒙一層薄塵的桌前,秦鋒固定住紙侍侯在側,魏槐一手執筆,一手並指抵在半空漂浮的玉筒上,朦朧綠芒連綿不絕地渡進去。
半小時左右,洋洋洒洒六張a4紙。
「一共這麼多?」
「第一章是前五層的口訣,后五頁是翻譯后的前三層。」
「這不是楚文吧?」
「當然不是,是道文。」
魏槐給秦鋒講解了一下三章。
「星力灌體?」
「在月衰之夜沐浴星光,彙集星力打通身體七竅……」
「星力是星光嗎?」
「不是。七竅指口、耳、鼻……」
「那星力應該是恆星發出的電磁波脈衝吧。」
「星力就是星力!你為什麼非要用你那一套來解釋?」
「那你說星力是什麼?」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星力。神跡不能被解釋,神跡!你明白嗎?」
「神跡,也總得有一套規則吧?」
魏槐搖搖頭,懶得跟秦鋒掰扯:「你太篤信你的科學了,總有一天這種信任會害了你。」
「行吧,咱們開始吧師父。」
魏槐瓮聲瓮氣地答應,給秦鋒吃了靈草和紫金丹,秦鋒捏了一小塊裝口袋想回去研究,被魏槐喝止,靈丹藥性易揮發,暴露現世一個時辰后將變成一顆普通的泥丸兒,秦鋒這才悻悻作罷。
數十條藤蔓從魏槐雙手飛出,在半人高處結成一個蒲團,秦鋒左手一撐跳坐上去。
「盤腿坐,兩手翻掌垂膝。」
言罷三十顆元石繞著藤蔓在蒲團邊圍住,偽造成靈眼。
靈眼靈氣充沛,魏槐深吸一口氣,有點嚮往。
「我會散出靈力在蒲團上,助你吸納靈氣,同時防止控制、加強你對靈力的吸收。你放心就是。」
「好。」
「一定要專註!靈石撐不了多久。」
這是魏槐的速成班教法。在他的年代,修鍊者最初修行時要在靈氣中打坐明悟半月左右,明悟越久,對靈氣的認識越通透,日後修鍊越得心應手。但元石散氣的過程在現世只能持續半個時辰,揮霍不得。
秦鋒聽從魏槐的引導,可就是感收不到所謂靈氣,他將手伸進靈氣組成的光幕中,只覺氣流穿過,並沒有什麼異常。
他滿腦子都是物理假設,想磁場,想對流,想輻射,他不知,這些精細的數字化的僵硬科學已經將「道」分拆。
魏槐見他遲遲沒有進展,乾脆收了元石,直接操控靈力灌體,硬生生把秦鋒灌成鍊氣初期一層。
其實這是揠苗助長,嚴重者將爆體而亡。魏槐沒有告訴hh,因為hh只需要短期內修成即可,他的利用價值僅止於鍊氣期。
結果顯而易見,秦鋒第一次面對對他來說過純的靈氣,眼前天旋地轉,恍惚了半晌,靈氣堆積在丹田,他卻不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