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禮成
殿內溫暖如春，珠環翠繞，奼紫嫣紅一片，和外面的冰天雪地，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林成跟著父親是算著時辰來的，來得不早也不晚，他們到的時候，殿內聚集了不少人。
林成跟在父親身後。
其他的閣老家、翰林院陸家、英國公家……這些被邀請來的都是一家人出動，人口繁多隊伍也龐大，像林顏這樣只有父子兩個，在人群中顯得形隻影單，十分的冷清。
大家看他倆的目光變得有些同情，才恍然想起來，林家也有適齡的女兒。
大家不禁交換了一個眼神。
林成遇到了西寧侯世子和西寧侯次子。
安成公主不在這邊，應該是幫著嬪妃操持後殿女眷那邊的事。
西寧侯世子和次子同樣是身材高挑，相貌儒雅，但卻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一個豪爽活潑，一個老實木訥。
林成大方地朝西寧侯世子、次子行禮。
西寧侯世子指了林成，引薦道，「二弟，這位是榆林總兵林顏的長子林成。」
西寧侯次子則只是點了點頭，就退避到了一旁。
也許是因為他不是長子，不是家中出挑的那一個，他不習慣這樣站在人前，也不擅長同人打交道。
西寧侯世子卻很熱情又隨意地拍著林成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你欠我一個人情。」
林成記起來了。
他說的是在大同的事，那個夜晚，在小鎮的酒樓。
西寧侯世子什麼都知道，他卻什麼都不說。
西寧侯世子是個聰明人，他當然不會這麼甘心被他利用。
「你說，要我怎麼補償你？」林成低語。
「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的時候再說。」西寧侯世子笑道。
此時此地也不是說這個話題的時候，西寧侯世子夠朋友，林成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這份大恩他默默地記在心裡，來日有機會再報。
老西寧侯曾佩前將軍印，駐守甘肅，兒子因相貌好，被皇上看中選為駙馬，駙馬不得帶兵，也不能入朝為官，到了西寧侯這一代，完全是靠著皇上的恩榮過日子。
兩人說著話，身後傳來了一陣騷動。
人群中有人小聲提醒道，「皇上要來了。」
正殿上的人都安靜下來，就是女眷那邊也有人過去傳話，那些原本嘰嘰喳喳熱鬧不停的內、外命婦和小姐們也頓時鴉雀無聲。
很快外面傳來了秦公公拉長的嗓音，「皇上駕到。」
殿內的人都打起精神，準備接駕。
西寧侯世子用胳膊肘拐了拐林成的胳膊，「等會觀禮完了，我們一起去香山賞雪。」
林成不知道西寧侯世子除了他之外還約了誰，他心裡沒興趣不想去，他這次進宮主要是想著有沒有機會接近皇太孫，同皇太孫說兩句話，對他來說，這次的機會很難得，錯過了這次下一次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
皇太孫年前就要出發，除了皇上塞給他帶兵遣將的人選之外，他心裡應該也有自己信得過的人。
「等觀完禮再說。」林成心不在焉地說道，「我就是想去，還得看我父親的意思。」
西寧侯世子只當林顏管他管得嚴，沒有多想，「你要是想去你告訴我一聲，其他的我來想辦法。」
這時候皇上進來了，兩人忙打住話題。
皇上會在大殿升座，接受皇子皇孫朝官腹臣的叩拜。
林成認真地上下打量了皇上一番，看來傳言是真的，也許近來噩夢纏身，皇上夜不能寐，即便臉上撲了粉，眼瞼處的陰影怎麼藏也藏不住。
叩拜過皇上之後，只見一個小內侍用托盤托著一頂冠上來，那冠閃閃發光，其內編織著金燦燦的脈絡，是金絲，其上還鑲嵌著五彩玉珠，有珍貴的珊瑚玉、瑪瑙等。
皇家還真是大手筆。
林成在心裡想，屬於三皇孫的這頂冠不能叫冠了，叫金冠。
楊閣老作為父母雙全的全福人擔任此次及冠禮的贊者，正賓是三皇孫的祖父，也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最合適不過。
三皇孫烏黑的青絲用玉簪插著，雙膝跪在水磨石的地板上。
看著這個不易撫養長大成人的皇孫，皇上的心情感概又複雜。
皇上原本是想上前攙扶，又想起什麼，忙喚秦公公，「地上涼，快取蒲團來。」
三皇孫抬起頭，「皇祖父不用擔心我，這一會兒我還是受得住。」
皇上瞪他一眼，「不可胡鬧，再大的事也沒有身體重要。」
秦公公已經取了蒲團過來，五皇孫嘿嘿一笑，把蒲團接過去，「皇祖父不用擔心三哥，三哥的力氣如今比我還大，他這段時間不但沒有荒廢學業，也沒有荒廢武功，皇祖父不信可以找人跟他比試。」
及冠禮這天難道還要比試力氣嗎？
太子羞惱，「五兒，你閉嘴，你少說兩句，你三哥也能少受些風寒。」
被父親訓斥，五皇孫則委屈地轉頭向皇太孫和其他幾位兄弟抱怨，「我跟三哥說好話，怎麼大家都不喜歡。」
皇太孫緩緩一笑，低聲對他說，「說好話也得分時候，大家都等著呢。」
言下之意，皇祖父也等著。
皇上不會真生氣，看著這些皇孫兄弟之間愛戴，他深感欣慰。
連秦公公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概，當初生下來貓一般的小嬰兒如今也長大成人了，皇孫們一個個大了，也懂事了，皇太孫作為兄長，有兄長的穩重大氣，三皇孫文韜武略，以後也能輔佐長兄，至於五皇孫，這世間有人當好人，就有人當壞人，這不是什麼壞事。
行完冠禮之後，皇上沒有在殿內久留，擺駕回了養心殿。
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候，宮裡賞了御膳下來，眾人用了膳，太子太子妃發話，讓大家不要拘謹，這才有人開始走動。
因為皇上不在場的關係，殿內的氣氛也變得輕鬆。
兩三個內外命婦拉著自家的閨女往太子妃跟前湊，剛才的情形她們也看到了，三皇孫雖然體弱，但是很受寵，很受皇上的喜愛。
因為關係到兒子的選妃，太子妃較有興緻地誇一位貴女今天穿著的裙子好看，「這上面繡的是蘭花嗎？我還從未見過這種綉法，繡得真好看。」
翰林院陸家的陸夫人忙接話道，「是小女親手繡的，用的是江南那邊的雙面綉，娘娘你要是喜歡，不嫌小女手笨拙，我讓小女給你綉一件。」
誰不知道這些人家中都請了綉娘，府上的衣服大多是綉娘繡的，小姐能親自動手的也就綉個帕子荷包之類的。
太子妃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