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金冠
相比於太子妃這邊賓客交談，賓主甚歡又溫馨的場面，東宮卻是一片山呼海嘯的驚恐，殿內只有太子以及下面的兒子們，皇長孫、三皇孫和五皇孫，其他的妃嬪和女眷被太子刻意安排都在太子妃那邊。
「三兒，快，把它摘下來。」太子急急的喊道。
他急紅了眼，雙眼紅紅的，恨不得親手取下三皇孫頭上的金冠。
「父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皇太孫問道，看到這裡，他也看出這裡面有問題，「是這頂金冠有不妥嗎？」
「大哥，你別過來。」三皇孫喊道。
只見他頭輕輕一甩，金光閃閃的金冠沉沉地掉在地上，被金冠帶出的髮絲凌亂，三皇孫的臉龐變得烏黑，整個天地在這一瞬間都暗了下來。
皇太孫腳步一頓看著三皇孫，「金冠有毒！」
聽到他這句話，原本和皇太孫一樣不知情的五皇孫神情驚駭瞪大了眼，下意思地往後退一步。
「三哥，你怎麼樣？」五皇孫撲倒在三皇孫腳邊。
皇太孫明白了，不知情的只有他和五皇孫，太子和三皇孫是知情人。
這時留在屋內的一個內侍衝過來，迅速地用布包了金冠，這個內侍是太子的親信。
「大夫，快請大夫。」太子喊道。
皇太孫轉頭去看三皇孫，他已經意識迷離，大概是因為事情按照他們之前所預想的方向發展，他得償所願笑了笑，笑完之後便倒下了。
金冠怎麼會有毒？
皇太孫有些茫然，這句話他遲疑著沒問出來，他轉瞬想到了這次的及冠禮，兩朝元老楊閣老為贊者，皇上為正賓，為三皇孫行冠禮。除了三皇孫之外，接觸到金冠的人還有皇上。
想到這裡，他忽然好像想明白了。
他明白，五皇孫還不明白，像個榆木疙瘩。
「父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五皇孫焦急地問，他的視線落在太子身上，「金冠怎麼會有毒？」
五皇孫自己蠢笨還打破砂鍋問到底，眼下是問為什麼的時候嗎。
太子又是恨又是痛。
皇太孫打斷五皇孫他的問話，「五弟，你在這保護父親和三弟，我去找大夫。」
他失魂落魄地撩了帘子出去找大夫，迎面吹來的刺骨的寒風，也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雖然震驚又無措，但還是理智佔了上風，眼下他還得打起精神來，不讓人看出異樣。
因為機密，東宮的人都被事先屏退了，一個鬼影子都沒有，連個打下手的人都沒有。
三皇孫生死未卜，得趕快請太醫來。
皇太孫出了東宮。
天上還在飄著小雪，眼下他顧不了這麼多，在雪地里疾走。
「殿下。」一個和皇太孫一樣在雪地行走的男子，在他身邊停下來，「你不認得我了？我是原來的廣州知府林成。」
林成沒有介紹自己是林總兵的兒子，而是說的官職，因為皇太孫在廣州待過，林成希望皇太孫能記住這筆舊帳。
皇太孫認出他來。
因為劉江招安的事，林成也算是從中幫了他的忙，才讓他那次廣州之行能勉強完成任務。
皇太孫說道，「你也進宮來給三皇孫殿下觀禮嗎？」
今日來的人家都是精挑細選出來準備給三皇孫選妃的，林家也在這其中，他事先看過宴請賓客的名單，皇上要和林家結親嗎？皇上想拉攏林家有很多種方式，不一定非得聯姻。
林成點頭，見皇太孫眉頭蹙起，看上去像有什麼心事。
「你有什麼事要做嗎？」林成信誓旦旦的說道，「你要是相信我，這種跑腿的事可以交給我去做。」
他這次進宮來的主要目的是接近皇太孫，禮成之後，他沒有和西寧侯世子去賞雪，而是一個人在東宮外徘徊，看有沒有機會。
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他等來了。
皇太孫腦子裡在飛快地想著林成這個人可不可用，東宮的小內侍宮女都不見了，這件事又不能驚動太多的人。
請太醫這種事，他親自去反而更打眼。
「你幫我去值房那邊，請一位太醫來。」皇太孫當機立斷道，「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是我的意思。」
太醫院在宮外，但在宮內設了值房，每日都有太醫值守，就是以防萬一宮裡的貴人有所需。
林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歡歡喜喜地領了吩咐，去請太醫。
……
東宮殿內，五皇孫心裡閃過一絲冷笑，他還沒有開始動手，三皇孫就不行了，看來真是天助他也。
五皇孫跪下苦苦哀求，「父親，快救救三哥。」
皇太孫也開口，看向父親，「父親，救救三弟。」
太子看他們一眼，視線最終落在三皇孫身上，「三兒說，這頂金冠被毒藥浸染，皇上做為正賓，就一定會親手捧起這頂金冠，只要他的手接觸到，毒就順著皮膚侵入體內。
「而三兒明知這金冠有毒，卻不得不戴著它，金冠的毒也隨著三兒的頭皮侵入。
「三兒這是捨身完成大任。」
皇太孫走神，三皇孫這是瘋了，連命都不要了。
他早就猜到，三皇孫突然崛起不是什麼好的動向，一個在病床上躺了十多年的人，突然走出去跟讀書人混在一起，在朝局動蕩之下，依舊能讓秋闈如期舉行，此舉也俘獲了讀書人的心，讀書人更以他馬首是瞻。
是不是從那個時候起，三皇孫就已經打算好了，要助父親成就大業。
是不是因為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只能選擇在自己的及冠禮上動手，因為他沒有時間再等下去，再去等機會。
這個瘋子啊。
給別人下毒，也給自己下毒。
皇太孫胸口也變得沉悶，「還有救嗎？」
太子搖搖頭，三皇孫本來就有舊疾，又中毒，更是雪上加霜。
「真的沒救了嗎？」五皇孫重複著這句話。
這一幕發生在眼前，他有些不敢相信，很多次他想要他的命，但他的命硬，病都病不死，這次是要毒死嗎？
皇太孫抬腳就往外走，太子抓住他，「你要去哪裡？」
「我去看看皇祖父。」皇太孫道，「不知皇祖父那邊情況怎麼樣？」
三皇孫都這樣了，他沒有做完的事，剩下的交給兄弟去做吧。
「還是我去吧。」太子阻攔他，「剛好我有些話跟你皇祖父說。」
太子看著窗外，白茫茫一片，也寒氣襲人，他取下室內的斗篷披上，這一次他沒有坐肩輿，坐肩輿從東宮到乾清宮要半個時辰，這條線路他走過千百回了，這一次他要自己走，用腳步丈量從東宮到乾清宮的距離。
有的人，從東宮走到乾清宮，已是一生。
「父親，你。」一瞬間，皇太孫和五皇孫都舌頭打結。
太子也垂頭看下面的腳，他的腳好像承受不住他身體的重量，顯得頭重腳輕。
「腳嘛，生來就是用來走路的。」太子的手一揚，推門出去，迎著倒灌進來的寒風，他的衣袍飛起，沒有了肩輿，他的身形也變得高大，周圍的事物也在他的俯視之中。
皇太孫和五皇孫用驚訝的目光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