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懿
黃振義不是那種一言堂、大家長式的領導,他同意黎可繼續往下查,並認為,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都是好的經驗,要敢於試錯。
為此,黎可對黃振義信服有加。
謝箐也覺得這位不錯,有領導藝術,既支持了年輕人的想法,也給自己留了退路——如果兇手就在三者之間的話。
從食堂出來,天已經擦黑了,二人肩並肩往宿舍樓走。
黎可道:「雖然只有三個人,但手上一點線索沒有,感覺無從下手。」
謝箐停下腳步,看向天邊冉冉升起的明月,「如果兇手真在三人之間,這案子就簡單了。」
黎可也看了過去,「今天的月色很美,但你要是能幫幫我就更美了。」
謝箐道:「調查案子,當然從案子入手,加上你和李驥找的老城區那一起,總共四起,你覺得哪一起更好查一些?」
黎可想了想,「黃琦案時間近,比較好查。」
謝箐問:「把這個案子和那三個人結合起來,你覺得應該怎麼查?」
黎可缺少經驗,一直走到宿舍樓門口才給了一個答案:「放大三個人的照片,詢問黃琦的親屬,以及黃琦活動範圍內的所有人,有沒有見過他們。或者說,黃琦在哪兒干過討人嫌的事,他當時所在的區域內,這三個人有沒有出現過。」
謝箐點點頭,「你還可以看看老城區的案子,我注意到一個有意思的情況,這名被害人的家離他們三個都不算太遠。你可以查一查,他們之間有無往來。」
「對啊!」黎可眼睛一亮,在謝箐肩膀上捶了一下,「謝了,如果案子破了,我請你吃燒烤。」
謝箐笑了,「行,那我可就等著了。」
……
星凌晨3:10分,機響了,刺耳的聲音把謝箐從深睡眠中喚醒了。
拿起來一看,上面顯示:警局門口,曹。
出事了。
準備好的衣裳就放在枕頭邊上,內衣、半袖、長褲,再搭一件寬鬆款長襯衫。
謝箐穿好衣裳,背上包,鎖門,去洗手間,不鍾便下了樓。
她先去辦公室取了勘察箱,套上白大褂,然後去警局門口與其他人匯合。
出警的是兩台桑塔納,黃振義和二組的幾個老刑警都在,但曹海生不在。
黃振義坐在駕駛位上,「你師父從家出發,上車吧。」
謝箐坐上了唯一空著的副駕駛。
警車平穩地駛出了警察局。
黃振義給謝箐簡單介紹了一下案情,「開發區,錦華路上,沈副市長的大兒子沈懿死在了車裡。」
謝箐吃了一驚,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她想起來了,在書里,這是一個一閃而過的關鍵人物。
女主和沈懿的妹妹沈清是高中同學兼閨蜜,男主和沈懿是好友,沈懿出事前,一干人剛在金櫃聚過。
所以,女主、男主,還有大反派關暘之一起參加了這位的葬禮。
關暘之對女主謝筠一見鍾情。
男二檀易來了之後,負責此案,暗地裡調查過謝筠、顧凌等人,也因此看上了謝筠。
而沈清則看上了檀易。
從此開啟一段了糾纏不清的狗血愛情故事。
也就是說,黃振義沒能偵破沈懿的案子,所以,檀易會來接替他?
還是檀易接替了開發區分局刑警大隊長的位置?
好麻煩啊!
如果她破了這個案子,檀易會不會就不來了?
嘖……
作者太懶了,一句話交代了沈懿的死,一句話又交代了案子告破,關於案情一個字沒有,想走捷徑都沒有機會。
謝箐想的入神,不免小臉嚴肅,坐姿僵直。
黃振義以為她怕了,安撫道:「不用緊張,一切有你師父呢。」
謝箐回過神,「黃大隊放心,我不緊張。」
路上空曠,車開的極快,二十分鐘后,黃振義在開發區分局設置的路障前停了車。
謝箐帶上口罩和手套,提著勘察箱下了車,鑽過警戒帶,朝那輛白色桑塔納走了過去。
安法醫和丁法醫都在,前者還在車裡檢查,後者手裡拿著夾子和筆,正寫著什麼。
「安法醫,丁法醫。」謝箐打了個招呼。
「哦……是小謝啊!」丁法醫似乎有些許意外,「你師父呢?」
謝箐道:「他打車過來,應該快到了吧,需要我做什麼?」
丁法醫道:「你……」
「吱嘎!」急剎車聲打斷了丁法醫的話。
謝箐和丁法醫一起朝聲音來處看了過去……
停下的是輛皇冠車,車牌號碼小且特殊,一看就是市政府的車。
車門開了,下來三個成年人,一男兩女——中年男子是副市長沈莫言,年輕女子是女配沈清。
沈清的母親一邊哭一邊要往警戒帶里跑,但被一名穿著警服的女子攔住了。
女子委婉地勸道:「萬女士,刑偵人員還在勘察,一旦破壞了現場,案子就不好偵破了,您請稍等片刻。」
「沈副市長節哀。」幾個領導也迎上去了,擋住了沈莫言和沈清。
黃振義見狀鬆了口氣,對安法醫和丁法醫說道:「新修的柏油路,足跡什麼的別想了,全靠你們了,有什麼發現嗎?」
安法醫道:「死者肌肉鬆弛,從瞳孔和屍溫的情況來看,死者死亡時間在凌晨一點半到兩點半之間,他的顏面、口唇、甲床有青紫的現象,眼球結膜有瘀血性出血,符合一般的窒息徵象。但奇怪的是,死者的口鼻、頸部、胸部等找不到任何機械性窒息的痕迹。」
黃振義問:「你的意思是死因不明?」
安法醫道:「也可以這麼說。」
黃振義蹙起了眉頭,「車裡還有其他發現嗎?」
安法醫道:「發現了幾根頭髮,煙頭若干,其他的就沒什麼。」
黃振義看向謝箐,搖搖頭,又往來處看了過去,恰好一輛計程車停下,曹海生從上面跳了下來。
安法醫道:「丁法醫,小謝,車裡已經搞完了,你們把屍體抬到擔架上,曹法醫看過後,就可以拉去殯儀館了。」
被點到的二人答應一聲,放下手頭的東西,立刻行動起來。
謝箐抬腳,丁法醫抬上身。
人體死亡后,會在1—3小時開始屍僵,屍僵的形成有上行型和下行型,後者比較多見。
沈懿下半身未形成屍僵,皮鞋鋥亮,但皮鞋頭癟了一處,顯然被硬物碰撞過——鱷魚牌皮鞋,不算特別好,但符合沈懿身份。
穿的是西褲,褲縫筆直,褲腿乾淨,皮帶是金利來的。
上衣是時下流行的軍綠色休閑小西裝,裡面搭了件尖領白襯衫,領子和袖口都很乾凈。
沈懿的丹鳳眼半闔著,儘管因顏面發紫而略顯猙獰,也能看得出活著時的清雋和意氣風發。
好好的一個男青年,就這麼被寫死了。
謝箐遺憾地嘆息一聲,隨即又想,如果她早想起這一茬,是不是就能救下他呢?
答案是否定的。
她上一世工作太忙,這本書只是隨便翻翻,一天沒到就看完了。
如果她沒有穿過來,她可能連主角的名字都記不住了。
即便她想起來,她也不知道沈懿什麼時候死、在哪死、怎麼死的——畢竟,葬禮是一個半月後舉行的。
曹法醫和安法醫交流片刻,二人一起蹲下來,重新做了一遍屍表檢查。
還是一無所獲。
一個分局領導過來了,問黃振義:「都掌握到什麼線索了?」
黃振義道:「嚴局,從輪胎的痕迹看,有急剎車的跡象,車門和車窗完好,被害人在一兩個小時前死於窒息,具體情況需要解剖才能知道。」
嚴肅然,嚴副局長說道:「被害人的妹妹說,她和她朋友通過電話,說凌晨一點被害人和幾個朋友從金櫃出來,死亡時間基本吻合。」
黃振義點點頭,「也就是說,他駕車到這裡才遭遇了意外,之前並無波折。」
嚴局道:「這裡是第一現場,認真勘察,務必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疑點。」
黃振義挺了挺胸膛,「請嚴局放心。」
這時,曹海生解開被害人的襯衫,翻開到肩甲處:「這裡皮膚髮白,有被約束的痕迹。」
按道理,有被約束的痕迹,就一定是他殺。
但曹海生又找了一遍,仍不能確定其根本死因。
謝箐做好記錄,蹲在曹海生身邊小聲說道:「師父,他有沒有可能死於嗎啡?」
曹海生眉心一跳,正要說話,就聽丁法醫開了口,「不可能吧,絲毫沒有那方面的跡象。」
安法醫點了點頭。
這是九十年代的北方,人們對毒/品一類的東西見識較少,兩位法醫一時想不起這一類死亡的特徵並不稀奇。
曹海生沒有急著否定謝箐,「有一定的道理,但找不到證據支持。」
謝箐見他表情扭曲,知道他的老腰禁不起這麼折騰,便道:「師父,我眼睛好使,我來找找針眼吧。」
曹海生道:「去殯儀館再說。」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便響起了沈副市長顫巍巍的聲音,「法醫找到死因了嗎?」
看來必須在這兒給出死因了。
曹海生給謝箐使了個眼色,說道:「快了快了。」
安法醫和丁法醫一起搖搖頭,但也沒敢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