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京都大學（一）
「寧靜。」瑾瑜的聲音遠遠傳來。
我恍然發現自己對著慕容說了什麼，尷尬得剛找個地縫鑽進去，正巧聽見瑾瑜在叫我，便慌忙向慕容道了句「再見」，匆匆離去。
上車的時候，明月正在處理文件，看到我的時候有些不大高興，似乎是埋怨我耽誤了時間。我最近因著瑾瑜的事情連續奔波，明月因此對瑾瑜更加不滿，何況，她原本就覺得瑾瑜這人不靠譜，剛進公司的時候，還有我得罪了陳墨言之後，她都提醒過我，商界不比學校，萬不可再因為維護瑾瑜和別人起衝突。
有了廣告拍攝順利進行的鋪墊，我接手卡羅爾品牌項目剩餘工作也就順理成章。有了陳墨言的配合，這個本就不算複雜的項目進展得可謂是十分順利。我父親對此好像還算滿意，回家的時候偶爾還會過問我的工作情況。
卡羅爾品牌的項目結束后，我又陸續接了幾個小項目，合作的公司大多是原本的老客戶，期間基本都很順利。
上午我剛把手裡的項目全部完結，明月就來辦公室找我。「董事長讓你過去一趟，」明月的表情是少有的淡淡的愉悅，「卡羅爾和後面幾個項目表現得不錯，董事長頂著董事會的壓力，打算給你個大項目，大部分時間的工作地點在你母校。記得表現得好一些，省得董事會周總那幫人又逮著你的錯處。」
我上了頂樓，敲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
「進。」
我父親正坐在辦公桌前處理文件。「董事長。」我照著公司的規矩叫道。他聽到后也沒抬頭，淡淡地說了一聲「坐」。
我安靜地坐到一旁的小沙發上，不再言語。過了一會兒，父親合上了手裡的文件，抬頭示意我：「過來。」
我依言走到辦公桌前，一份在大學開辦展覽的策劃書進入我的視線。「蕭氏近期收購了華京的中心醫院，準備在以京都大學為首的大學城裡辦一場展覽，會有醫院的醫生和大學里的老師配合你們。」末了，父親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蕭氏那邊說，這個項目會由瑾瑜來負責，你們好好合作。」
我面上微笑不變，微微頷首：「是，董事長。」
父親盯著我，他的眼裡黑色很濃，帶著沉重的壓迫感。我微勾唇角，笑容溫柔清和，靜靜地和他對視。
「你回去吧。」父親重新低下頭處理文件。
我應聲退下。
我讓瑾瑜約了負責配合這個展覽的醫生和老師在京都大學旁邊的咖啡廳里見面。而在此之前，我和瑾瑜打算先去京都大學里的展覽點看一看。我到的時候，瑾瑜也正好到校門，我吩咐司機晚點再來接我，就和瑾瑜一起並肩走進了校園。
幾個月前，我們還是這裡的學生，校園裡的一草一木都顯得尤為熟悉。道路兩邊的梧桐樹枝葉茂盛，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不遠處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麼，不停地朝我們這邊投來熱切的目光。我側頭，看著瑾瑜一頭清爽的短髮在風中飛揚，容顏在白襯衫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精緻，心中一片瞭然。
讀書的時候曾經有人讚歎瑾瑜的相貌，不知為何這般俊秀，特別是他那雙桃花眼，輕輕一眨，便迷得人不知東南西北，他出生的時候大抵是挑了父母容顏中最優秀的部分。那時只有我知道，雖然瑾瑜的父親年輕時也是極為英俊的，但瑾瑜長得並不像他。瑾瑜的母親是個漂亮又溫柔的人，小時候她常將我抱在懷裡，給我和瑾瑜講故事。她那雙眼睛極好看，笑起來的時候特別溫柔，瑾瑜的眼睛便是像極了她。
思及此處，我不由笑了。「瑾瑜，你生的可真是好看。」我對瑾瑜說，抬抬下巴示意他往另一邊看，「你瞧，那邊的女孩們都在看你呢。」
瑾瑜向那群女孩看去，她們頓時一聲驚叫，嬉鬧作一團。瑾瑜回頭不好意思地笑道：「哪裡，她們指不定是在看你呢。」
「胡說，我生的哪裡有你好看。走在一起，怕是都只看見你了，怎麼還看得到我啊？」我搖頭笑道。
「怎麼會！」不想我這話一出，瑾瑜竟是認真地反駁道，「寧靜，你很好看的。」
我輕輕一笑，沒有放在心上。
這時候，那群女孩中突然有一個女孩跑了過來，她扎著高高的馬尾，臉紅紅的，面容有些熟悉。她高興地喚道：「蕭瑾瑜學長，寧靜學姐！」
記憶中幾個場景飛快地在腦中閃過，我想起來了，是同系的學妹，之前參加學院和社團活動的時候都遇見過。我沖她彎彎眉角：「好久不見，和同學在散步？」
學妹乖巧地點點頭。緊接著，她眨著大大的眼睛期待地問我們：「學長學姐是不是要去迴廊那邊？」
「你怎麼知道？」瑾瑜和我都有些驚訝。
「我聽說蕭氏和寧氏要在我們學校迴廊辦一個醫學展覽，就猜到學長學姐要來。」小學妹機靈地答道。
這次展覽主要是蕭氏主導，一是為了確保簡單醫療知識的普及度，第二點，也是瑾瑜的父親身為商人最看重的一點，就是加強各所大學與中心醫院的聯繫，以便未來大學能為這所醫院輸送更多人才，畢竟華京不止這一所醫院。
學妹和她的朋友們告別之後，就同我們一起走去迴廊。路上，學妹像只小雀兒不停地說著，還講起我們還在校的時候：「那時候，我們特別喜歡看學長和學姐走在一起的樣子，尤其是四五月份的時候，迴廊那邊會有長滿花的藤蔓，兩位一起走在迴廊中，真的像幅畫一樣。我們都說，大概不會再看到像你們一般的神仙眷侶了。」
聽到這兒，我忍不住笑了。念大三大四時，我已經漸漸接觸公司的事務，常和瑾瑜走在迴廊里討論一些項目的進展，分析其中的細節。那時候瑾瑜家裡另外兩個弟弟也長大了，蕭氏很多已完成的項目便分給他們三個學習了解，彼此之間幾乎是爭鋒相對，因此瑾瑜的資料常常是不齊全的。一開始我不知道，兩人討論的時候便常常會產生分歧，吵得凶的時候我都恨不得跟他打一架，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同學們眼裡就變成情侶漫步了。
瑾瑜也哭笑不得。
學妹說著，向別處轉頭，突然大聲喊道：「慕老師！」
我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陽光下，一個男人逆著光走來，陽光為他的身影鑲了一圈金邊。他面如美玉，目若朗星，像園中的青竹，挺俊凜然，有不可侵犯之姿。
「慕醫生？」瑾瑜在一旁喚道。
走來那人正是慕容。他微微向瑾瑜頷首，看到我的時候有些驚訝，似是沒想到這一次的見面。想起我上次莫名其妙在他面前說的那些話，我真恨不得他忘記我了。但是，顯然沒有，慕容直直地看著我，沒聽見我出聲，瑾瑜和學妹的視線也落到我身上。我硬著頭皮，扯出一個還算溫和的笑容：「慕醫生。」
慕容輕輕點頭，算是回應。
「學長學姐，慕老師，你們認識啊？」一旁的小學妹來回地看著我們，眼睛因為驚訝瞪得大大的。她問我：「寧靜學姐，你們和慕老師怎麼認識的？慕老師可是在你們畢業后才進學校當老師的呀。」
我正要回答，慕容突然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憶什麼。他盯著我，一雙細長的眼睛里閃著沉靜的光，他薄唇開合：「寧靜？」
我下意識要應聲，又聽他一聲問。
「寧氏集團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