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東海岸的火
海邊的小城,風吹草動,樹葉翻飛,暖暖的陽光越過樹頂照在坑坑窪窪的舊石板小路上,泛著一絲明亮細微光芒的不知名的樹葉如同搖曳的流蘇,起伏連綿,在已經被風雨吹打得圓潤的古城牆邊迎著不遠處的海浪緩緩流淌。有時成群的海鳥劃過天空,會把白sè的雲朵也割裂,它們灰sè的剪影掠過陽光照耀下的沙灘和海浪拍打著的礁石,那時風就會和著海浪聲把chao濕的空氣送到小城微微傾斜的屋頂、窄小蜿蜒的小巷還有栽滿花草的花圃中。
時值唐貞觀年間,太平初現,天下武道式微,亂世帶來的苦難已逐漸在人們記憶中隱退,如果說還有什麼能夠不被普通百姓遺忘的話,那就是現在如朝陽初升的李氏王朝帶給這片大6充滿了憧憬的希望,不過這一切暫時都與此事無關,一個黑影此刻正一動不動趴在月光下的礁石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不遠處的沙灘。
仲夏之夜,又逢滿月,海風習習的沙灘上給人一種明若白晝的錯覺,如果說陽光如同年輕情人用熱情的雙手拂過肌膚帶來不安躁動的話,月光就如同nainai粗糙的雙手,冰涼的雙手帶來穿越時光的溫柔。
溫柔的月光灑在被海浪濕潤的沙灘上,反shè出明亮的銀sè光芒,細碎的浪花飛濺出來,如同一朵朵泛著藍光的碎銀開放在夜深人靜的時刻,如果沒有那個黑影,這一切美麗的景象這些年來都不會被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所覺,在漁民的眼中,這片安靜的海是慈母哺育漁民,但有時也會變成冷酷無情的猛獸,如果忘記這一點,就等於向死神微笑。
突然黑影把頭探了一下,彷彿看見了什麼,鋪滿銀光的沙岸上出現了幾個黑點,它們從泛著藍光的碎銀花朵中出現,在沙灘上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緩慢而迅的朝沙灘移動——之所以說它們緩慢而迅是因為基於人們認識中的海龜能夠以這樣的度移動確實稱得上迅了。
很快,更多的黑點從海浪中出現,全部努力的朝著沙灘爬行。那個黑影也努力的把頭抬高,身子卻又盡量貼著礁石,好像一隻無形的手提著他的脖子,如果再有一個龜殼的話,更像是一隻探長了脖子想要吃食的海龜。
頃刻之間,無數的海龜湧上海灘,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海岸線,起伏的龜殼更像是一片黑sè的海浪衝上了沙灘,黑影也被這種情形嚇了一跳,但有害怕驚動了下面的海龜,趴在礁石上一動不動。
這種密密麻麻的情形也只有在他用水灌滿了螞蟻窩之後看到過,但是這麼瘋狂的海龜集體出現還是第一次見。
「咳咳。」黑影的頭頂忽然響起了一聲咳嗽。
嚇得洛鯉差點蹦起來,猛回頭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後,瘦長的四肢外面套著一身總是皺巴巴的城衛制服,手上拎著一個時時刻刻裝滿酒的葫蘆,腰間掛著一把永遠拔不出鞘的腰刀,最關鍵的是那張見到縣太爺都還是面無表情的臉孔。
「鯉兒,我說你半夜怎麼一個人偷偷摸摸跑出來,原來是來看海龜產卵來了。」洛邦仰起頭又悶了一口酒,走到洛鯉身邊坐下說:「這些海龜就算你現在拿把刀下去砍都不會跑的,你不用這麼小心的趴著。」
「為什麼?他們真的不會跑嗎?」洛鯉也學著洛邦的樣子坐在礁石上。
「為什麼?因為今晚是海龜群的產卵之rì,這是它們的天xìng,就跟黑子家裡的旺財一定要在牆角撒尿一樣,這時候控制它們的不是心,是靈魂,就算是它們的天敵站在這裡它們也會衝上來產卵的。」
「哦,這樣子啊,我來試試。」洛鯉一伸手,從屁股後面摸出幾顆石子,屈指朝最近的海龜shè去。
石子應聲即到,shè到一隻足有小半張桌子大的海龜身上,那隻海龜被石子打的身形一晃,又彷彿什麼事都沒有一樣奮力朝前爬去。
洛鯉大叫一聲:「哇噻,真的不會跑啊!」
興奮的洛鯉把其餘幾顆石子都彈出去,急促的石子劃破空氣shè在海龜群中,但沒有一隻海龜停下前進的腳步。旁邊的洛邦沒有理會興奮的洛鯉,目光悠悠的望著黑sè的海面倒影著的滿月。
海面下的世界幽深寂靜,你是否也在望著這輪明月呢?洛邦心中再次這樣問道。
洛鯉回過頭來看見洛邦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深邃深情,年僅才十三歲的他並不了解這是一種什麼表情,但洛邦眼神中的落寞卻令洛鯉不由自主的安靜下來,坐下來也望向倒映著滿月的黑sè海面。
「鯉兒。」
「嗯,邦叔,你想什麼呢?很少看見你這個樣子的,不過我知道你這個樣子的時候肯定是不開心了。」
洛邦眼睛仍然望向遠處,說:「當初你也是在一個月圓之夜被我現的。」
「這我知道啊,邦叔你原來說過的,我是你在一個月圓之夜在這片海灘現的,還是一尾金sè的鯉魚把我推上沙灘的呢。」
「是啊。」洛邦嘆了一口氣:「然後她就沉進了黑sè的大海中,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都還沒見過金sè的鯉魚呢,捕魚的馬老伯說鯉魚只有河裡有,海里是沒有鯉魚的。」
「那是老馬他見識少,在他眼裡最值錢的就是他家裡祖傳的兩條千年鹹魚。」洛邦看著洛鯉,臉上又回復了一如既往的表情:「就是因為你是金sè鯉魚送上岸,所以才給你起名到洛鯉。」
「哈哈,我早就猜到是這個原因了,咦,邦叔快看,海里的月亮怎麼變成紅sè的了?」洛鯉一手指向那一輪海面上倒影的滿月。
確實如洛鯉所說,海中本該純白的月亮透出紅sè的光芒,漸漸的紅光從月亮之中分離出來,朝著岸邊緩緩移動。
說是緩緩移動,實則度飛快,因為坐在高大的礁石上一眼望去,視線所及的海面起碼有十里,按照那紅光移動的度來推算比得上一匹駿馬飛奔,而海中有海水阻隔,在海中前行十倍難於6地。
「鯉兒你趴在這裡不要動。」洛邦站起身跳上另一邊更為高大的礁石,朝靠海的一邊跑去。
短短時間,那紅光已經移動了大半的距離靠近海岸,赤紅的光芒照的黝黑的海水一片通明,紅sè的海水中還能看見不少黑點被衝散開,正是還未爬上沙灘產卵的海龜,洛鯉隱約看見一團赤紅sè的東西在海水中急游來。
站在更高處的洛邦卻看得分明,那是一隻散著赤sè火焰光芒的巨型海龜,起碼有十餘丈長,四肢緩緩划動,在水中遊動如飛。
莫非是她派來的?洛邦心中念及此處,不禁心神悸動,轉瞬醒悟這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如果是她派來的,怎麼會如此明目張胆。當即收斂心神,凝神靜氣。
那巨型海龜愈靠近海岸,身型愈小,臨到沙灘,身型已經變成不過一丈長,但通體散出的赤sè光芒卻愈加奪目,連月光都感覺暗了下來。
赤龜剛剛爬上沙灘,身邊的海龜紛紛避讓不及,奪路而逃,礁石下方偌大的海灘上一下子空出一大片空地。
看著赤龜在沙灘上恢復了正常爬行度,洛邦心中暗自肯定:看來這頭赤龜是水族,在水中有辟水之法,一到了6地能力就大打折扣了。
赤龜一上岸就朝著沙灘一處爬去,在一個地方徘徊許久終於停了下來,彷彿現了什麼痕迹,趴在那裡一動不動。突然,赤**一抬,對著最近的礁石吐出一口火光,正是洛鯉趴著的方向。
洛邦見勢不妙,大喝一聲:「小心!」身影一動朝洛鯉奔去,原來是赤龜現周圍有陌生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