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許一諾機緣巧合赴南洋（5）

第二天一早，在絲行門口停了一輛綠色的「大敞」，後排裝貨的地方，被數條木板固定著，又裝了七八張椅子，就當座位了；客商們陸陸續續登上車，最後一位登車的就是許一諾。

續智眼睛一亮，隨即黯然下去，許一諾坐到他旁邊坐下，對續智沒好氣道，「我去給你們當翻譯，快給我包個『紅紙』。」伸手就要找續智要錢，眼睛卻一直瞟著嬸嬸。

嬸嬸轉身和老張打了招呼，說了聲東西忘拿，又跑回去；看到這一幕的許一諾異常緊張，拉著續智的破衣袖，越捏越近。直到嬸嬸再次出來，清點了人數，上了「大敞」的副駕，許一諾懸著的心才放下。

她把嬸嬸的心思摸透了，嬸嬸果然跑回去是看她的衣櫃，又把盒子拿出來，透過縫隙使勁往裡瞧，確定許一諾沒帶摺子，放下了心，出門上車。

續智低聲說了句「逃げる？」，嚇得許一諾一個激靈道，「別胡說。」心下還挺驚訝，這續智沒來多久，居然還學會了好些個辭彙，心生佩服。還好周圍都是中國客商，就算懂點日語也不能聽得見。

小女娃頭一次做這麼重要的決定，不免露怯，心中又興奮又警惕；一路上聽著續智講他從廣州到上海的經歷，外行聽熱鬧，內行聽門道，許一諾聽的非常認真，記下了好些幫派、江湖用詞，還一遍遍的問不懂的地方，其他客商以為她好奇心起，其實不然，她是在學習和舉一反三，給自己後面的路打氣。

到神戶已經是晚上了，把客商放到他們指定的休息點。嬸嬸叮囑完，明早再來安排船票；就帶著司機和許一諾去神戶有往來的一家絲行歇腳，價格肯定是最公道的。

到神戶之前，許一諾和續智商量妥當，等嬸嬸歇下，就摸出來，到續智停留的「元盛貿易會社」找他，商量逃跑大計。

嬸嬸安排好了房間，帶著二人吃飯後，就拉著許一諾回房休息了，許諾明天一早忙完了，就帶她去奈良公園，買奈良酥給她。許一諾甜聲道，「謝謝嬸嬸」，就裝作睡下了。

續智這邊安排好住宿，便去打聽後天的輪船，做好萬全準備才能幫許一諾跑路。這幾天碼頭客多，神戶港不光是海外輪船，還有本國輪船，外行根本分不清，續智也是聰明的人，找到兩艘用中文交流的船，一問便知一艘是明天上午走南洋的，一艘是後天回上海的。心下大喜，記住回上海的船號，就回住處等許一諾。

等到夜黑也不見來人，續智心想不好，這是被發現了，還是看的太緊；也起身踱步思考著，「再過半時辰不來，便去尋她。」心想定，就開始合計起來。

許一諾，強忍著困意，始終沒法抽身，嘗試幾次「起夜」，都被嬸嬸問話，看來嬸嬸心裡不放心，根本睡不踏實。這個沒辦法溜出去，心中焦急，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會兒醒一會兒夢的，也沒睡踏實。

剛做了一個夢，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店裡夥計拍著門喊道「老闆娘，您客商好像東西掉車上了，尋來了。」嬸嬸和許一諾站起身來，穿上外衣，開門出去。

定眼一看兩人都懵了，來人正是光頭續智。續智合十道，「老闆娘不好意思，小僧包裹好想落在車上了，麻煩您幫我看看吧。」嬸嬸心裡好氣，可面上絲毫不表現。「好的，我去叫司機夥計，你稍等我一下。」嬸嬸被店裡夥計引路去叫司機了。

「一諾，打聽好了，後天上午十點，船號0097」續智小聲嘀咕著；「可能走不了了，嬸嬸好似有察覺，盯人甚緊，後天肯定沒機會脫身。」

「那明天呢？」續智忙小聲問道。

「明天？為什麼明天？」許一諾不解又說道，「明天應該可以，早上嬸嬸還要去安排船票的事情，應該有機可乘。」

「明天上午十點，有艘到南洋的船，船號忘記了，但是就在0097邊上。咱們……」剛要在說，就聽見嬸嬸的聲音，「續智師傅，沒有你的包裹，司機說下車后他都會檢查，確實沒你的包裹，是不是落在別處了」。

「興許是了，我在回去找找，如果您有消息，請派人讓我知道，小僧打擾了。」

嬸嬸擺擺手說道，「沒事，沒事」讓店裡夥計送續智離去；就在續智合十起身時，看見許一諾用唇語說著，「明天走」三個字，還用力的有重複了一遍「明天走」，續智面不改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