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次正眼看她

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後，辛月笙倒頭就睡。

剛來第一天就幹了那麼多的活，光燒水就燒了兩大桶。

她才十三歲，還是個寶寶呢！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桿，要不是肚子咕咕的叫實在是餓得很，她也不會睜開眼的。

日光將房間里的一切都照亮了，她坐起身揉揉眼，伸了個懶腰。

嗯，不對，怎麼桌子那邊有一坨破布？

昨天晚上回來的晚，人又困，壓根沒發現那坨東西。

辛月笙三步並作兩步，一把抓起桌上的破布。

旁邊放衣服的櫃門大開著，「兇器」裁衣剪刀就放在桌子上，顯然，剪衣服的人一點沒有要遮掩的意思。

「我的錢！」

辛月笙驚呼一聲，將散落在桌上的錢全部撿起來點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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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多不少，正好一半。

凈水庵里就兩個人，嫌疑人是誰非常明顯。

而傅未沉這麼做的理由，辛月笙也猜到了。

那小鬼頭是在說：慧歸留下來的所有東西都要平分。

辛月笙心中那股火，成功地衝到了腦子裡。

臭小孩，拿錢就拿錢，怎麼還剪人衣服呢！

不行，必須教育，好好教育！

辛月笙抓著布，帶著滿腔的怒火衝到了南邊屋子裡。

「傅未沉！你！」興師問罪的話還沒說完，辛月笙就發現了不對勁的情況。

傅未沉縮在床上，蜷縮成一隻蝦子的樣子，明明臉紅得不行，身體卻在不停地發抖。

辛月笙連忙跑到他床邊，伸手一探，他的額頭簡直燙手！

「傅未沉你發燒了！」

床上的小人緊緊閉著雙眼，對於外界的一切都好像感知不到一般。

辛月笙很自責，她自以為昨天已經給他驅走寒氣了，但她還是高估了傅未沉的身體素質。

庵里沒有葯，她必須帶他下山去村裡找村醫。

不然長時間的高燒很可能會要了小孩的命。

辛月笙心中鼓起一口氣，她掀開被子，拉起傅未沉的胳膊，咬牙使勁將人背在了背上。

她的身體非常弱，但傅未沉比她還要弱，雖然是十歲的小孩，但又瘦又矮，辛月笙咬緊牙關，也算能勉強撐住。

人在絕境之中會爆發出驚人的能量。

辛月笙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背著傅未沉一路跑下了山。

下山一路下坡，她背上又背著人，有好幾次她差點沒剎住，快要一頭栽倒在地上。

一路上，她不停和傅未沉說話，希望能夠喚醒他的意識。

還給他加油鼓勁，雖然也不知道是為傅未沉加油，還是為她自己加油。

好在運氣不錯，當辛月笙氣喘吁吁將人背下山以後，遇到了準備上山的村民李庚。

李庚看到汗水如雨水一樣打濕衣服的辛月笙，嚇了一大跳。

他認得這小女孩，是凈水庵收養的小姑娘。

辛月笙見到李庚，簡直就是見到了救星。

她的腿腳不停發抖，是真的使不上力氣了。

一個重心不穩，就崴到在了地上，即使是摔倒，她也用自己的身體先著地，牢牢護著背上的傅未沉。

「李叔，救救，救救他！」

李庚連忙將她護著的傅未沉拉起來，他一看，小孩滿臉通紅意識不清，明顯是燒糊塗了。

李庚是村裡有名的好心腸，他將傅未沉背在自己身上，又看了看崴腳不能動的辛月笙。

辛月笙感覺整個呼吸道都好像被火燒過一樣，說話喘氣都鑽心得疼。

她揮揮手，示意李庚先帶傅未沉去看病，她自己可以慢慢跟過去。

李庚家裡有小孩，也聽過隔壁村高燒把小孩燒成傻子的事情，於是叮囑道：「小丫頭，我先把他送過去，等會回來接你。」

說完，他背著傅未沉直奔村裡的衛生所。

辛月笙並沒有等李庚回來，她自己撿了根粗樹枝，杵著慢慢朝著衛生所走去。

等到辛月笙一瘸一拐，扶著撿來的樹枝走到衛生所的時候，傅未沉已經掛上吊瓶了。

小小的一個人躺在衛生所里純白的病床上，看著就像一朵還沒盛放就被霜打的花。

辛月笙很是心疼，她要是昨晚沒睡那麼死就好了。

村醫崔大夫和李庚看到她來了，連忙招呼人進來。

小姑娘一身衣服全被汗濕了，頭髮更是又亂又濕，瞧著像個小乞丐似的。

「哎喲，崔大夫你看看，這小丫頭崴腳崴得這麼重，你趕緊也給她治治吧！」

李庚自家養的就是閨女，心疼得都不敢多看。

崔大夫一眼看到辛月笙腫的老高的腳踝，不禁在心裡感慨凈水庵這一對小孩的命苦。

「來，幫你上藥。」

辛月笙露出一個齜牙咧嘴的笑容，「謝謝大夫。」

她的腳踝又青又紫，像個大包子似的。

崔大夫給她上藥，本以為小姑娘嬌氣會叫痛，沒想到辛月笙咬著牙一聲都沒吭。

「你這小娃娃，性子怎麼這麼要強？」

辛月笙指了指那邊床上的傅未沉，小聲說道：「怕吵醒他。」

傅未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

他睜開眼，發現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

強烈的消毒水味在提醒他，他並不在凈水庵，而是在衛生所。

已經是傍晚了，所里好像沒人，安靜極了。

傅未沉撐著身體坐起來，看到了自己手上扎的針。吊瓶里的冰冷液體還在繼續往他的身體里流。

他這是……被人帶到衛生所來的嗎？

傅未沉已經感覺好多了，燒也已經退了。

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他環顧四周，最終找到了答案。

那個坐在小板凳上，靠著牆睡著了的女孩，就是答案。

女孩穿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橘紅色女士上衣，過分艷麗的顏色更襯得她皮膚髮黃。

腿上一條縫了又補的棉麻褲，洗的都快成白色了。

她頭髮亂糟糟的，發質枯黃，辮子也沒紮好，看起來像野草。

這幅尊容，實在稱不是好看。

褲子有點短，露出了她腫起來的腳踝。

青紫色的腫塊上塗滿了綠色的草藥汁，看起來更丑了。

這或許是辛月笙人生中最狼狽的時刻，但是對於傅未沉來說，這是他第一次正視她的時刻。

原來她，是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