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母親哥哥

星海城地下停車場，被掛斷電話的星宸，也等來了滿載而歸的李旭。

「二少爺，您還有什麼地方要去嗎？老爺說飯點前回家就可以。」

星宸沉默片刻問道：「實驗小學還在原來的位置嗎？」

「在的，二少爺，就是擴建了些，您是那的學生？咱們去轉轉？」

「嗯，走吧。」司機並沒有聽出星宸語氣中的沉悶。

平穩地駕駛著車輛，駛出了地庫，朝著老城區進發。

隨著眼前的街景和十年前的記憶慢慢重合，星宸的心頭更加壓抑些許。

他獨自下車，一人走到了校門口，靜靜地望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場地。

學校雖然擴建，可依舊不是很大，一眼便可以望到頭。

校門，門崗，教學樓和十年前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前幾年翻新過，看起來顯得並不老舊。

學校對面的小公園周邊，一個挨著一個的小賣部，有些招牌甚至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雖然記憶深刻，但是卻已經和美好絲毫不搭邊。

十年前，星宸便是在這裡，在這個校門口，和這座城市，和父母兄長做了離別。

星宸清楚的記得那天的天色比往常都要陰沉些，黑雲壓寨，彷彿久違的暴雨即將降臨在這座城市。

本來一家三口在這裡等著父親來接他們回家。

星海鬧著要去對面的商店買雪糕吃，媽媽向來寵愛他們，自然不會攔著，於是讓他自己跑了過去。

可是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眼看就要下雨，媽媽有些著急，便讓星宸在原地等著爸爸，自己則跑過去找星海。

星宸在路邊等了很久，媽媽和哥哥都沒有回來。

不由得有些焦急，口乾舌燥的他忍不住喝了口手中的水。

不知過了多久，星宸覺得有些睏倦，不知不覺在馬路牙子上睡了過去。

在夢中，他還在焦急等待著母親和哥哥，彷彿就在眼前，伸手卻再也抓不到了。

一幀一畫歷歷在目。

星宸忍不住皺眉，默默念道：「那瓶水是哪來的？」

十年前的記憶就算再清晰，有些細節也難免忘卻，就在他努力回想時，突然的呼喚他的思緒拉回。

「是星宸嗎？」

星宸睜開微紅的雙眼，看著眼前有些滄桑的中年婦女，無需回憶他便想起了對方的身份。

「劉老師！是我。」

女人聽到答覆，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卻面帶微笑說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星宸也笑著點頭，快步朝著這個當年對他呵護備至的班主任走了過去，問道：「老師這些年還好嗎？」

「這話該老師問你才對吧！

不知道那麼小的孩子這些年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當年走丟，學校老師們都急瘋了，多麼討人喜歡的孩子啊，說不見就不見了，一點蛛絲馬跡都沒。

那個時候科技還沒那麼發達，也沒個攝像頭什麼的，怎麼找也找不到了……」劉老師的布滿細紋的雙眼，彷彿開了閘，淚水怎麼都止不住。

「好了老師，我都回來了，你該開心才是。」星宸撓撓頭，像是個孩子般有些手足無措，連悲傷的情緒被沖淡了不少。

「是，是，是。」劉老師努力忍住淚水，打量著眼前久別的男生，說道，「高了，也瘦了。」

「瞧您說的，都十年了，我再不長高點，還不得被嘉音姐摁著打？」

元嘉音，劉老師的閨女，比自己要大五六歲，每次來學校找母親，都會以欺負星宸為樂，一開始還以為是這小子對人家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結果嘉音卻說：「我得從小培養好他，以後當了我老公，才不會欺負我。」

整的眾人哭笑不得。

「呵呵，是啊，都十年了。嘉音也長大了，那個臭丫頭在江城當老師，也不知道她那個性子，怎麼當得了老師。」

星宸還想跟老師敘舊，但是餘光卻看見了不遠處來回踱步的司機，知道時間到了，可他不好打斷自己的談話，於是主動跟老師辭別。

「老師，我現在回來了，以後沒事兒就去您家坐坐。今天剛回來，家裡還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快去忙吧，反正老師家你也知道，有時間就去坐坐。要是功課補不上，我讓你嘉音姐給你補課。」

星宸笑著點頭道別。

回到家中，父親已經在餐廳和孫局長等著自己。

星宸解釋道：「不好意思，一出門忘了時間，希望孫叔叔不要介意。」

孫局長哪裡會介意這點事情，搖頭笑道：「沒什麼，好不容易回蜀城，是要好好轉轉的，這裡和十年前可以天翻地覆的變化。你父親沒空，你需不需要嚮導，等著我找人帶你轉轉。」

「這點小事就不麻煩孫局了，明天內人和星海也回來了，到時候他們帶著轉就是了。」徐建業開口道。

「哦？我說怎麼沒見夫人和大公子呢，這是出去旅遊了？」孫局長好奇問道，畢竟現在這個時候學校還沒有放假。

徐建業解釋道：「星海出去參加比賽了，你也知道星海學習還不錯，這次去燕城參加個知識競賽，以後有保送燕城大學的機會。」

「哦？我聽說過？全城也才去了三個人，其中還有個是江家主家的閨女。貴公子和江家小姐這也算是金童玉女了啊！」

「唉，我倒是希望兩家真能共結連理，可江家家大業大的我們高攀不起啊，江雪那孩子也一直對我家星海若即若離的。

更別說江瀚了，那位仁兄的暴脾氣，我家星海當了他家的女婿，以後指不定要吃多少苦頭。」徐建業苦笑。

江雪，蜀城第一豪門的千金。

當年和星宸、星海是同班同學，三人在學校里也是不錯的玩伴，只不過是江雪更願意跟顏值出眾的星宸玩耍，對著相貌平平的星海愛答不理。

星宸那時候就知道哥哥喜歡江雪，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沒有拿下這個蜀城公主。

孫局自然也是知道江家主的脾氣，贊同道：「哈哈，江總也是個直爽的脾氣，你倆在蜀城商業也是兩個傳奇人物了，以後成了親家，咱蜀城的發展又要大跨步了。」

「孫局這可是謬讚了，我可不敢跟江家比，人家可是一代代傳下來的家業，底子厚得很。」

孫局長眼神一眯，意味深長道：「唉，徐家主，老話怎麼說來著，朝中有人好辦事，江家底子再厚也是地頭蛇，您可是過江龍啊！」

徐建業自然知道這話裡有話，但還是謙虛道：「過江龍？過江蟲還差不多……」

一頓飯在兩人的互相試探中結束，星宸沒興趣繼續旁聽這種勾心鬥角的話題，告辭上樓。

看著星宸上了樓，孫局長說道：「徐家主，剛才星宸那孩子在我不方便說，但是有件事還是得跟你說一聲。」

「嗯？孫局但說無妨。」

「雖然你們父子相認，但是按照流程來說，你們還是得做個親子鑒定的，畢竟十年過去了，萬一是個假冒的，可就……」

徐建業馬上打斷了對方的言語，沉聲道：「我還沒沒糊塗到連自己兒子都不認識的年紀，孫局長請放心，這種話以後我不希望聽見。」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孫老弟咱們這個關係，這種事兒可就別提了，不是怕我傷心，是怕寒了孩子的心。」

孫局長沒想到對方的反應那麼大，尷尬地說道：「是我老孫不對，下次我做東賠罪。」

孫局長見氣氛尷尬，便告辭離去。

樓上的星宸站在房門后，將二人的談話盡收耳底。

很快父親的腳步聲傳來，星宸便開始整理今天新買的衣物。

房門敲響，父親開門而入。

看著自己多年未見的兒子問道：「怎麼樣，在新家還適應嗎？」

星宸笑道：「說實話還真不怎麼適應，這些年哪裡住過這種房子。」

徐建業從兜里拿出一張金卡遞給星宸：「那就慢慢適應，爸爸現在有錢了，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星宸沒有伸手去接，而是說道：「爸，不用了，我自己有錢。」

徐建業被氣笑道：「你真有這錢來的時候還能跟個叫花子一樣？」

星宸神情一滯，才想起來自己是個從國外逃回來的流浪，而不是隨便一個任務就能掙得盆滿缽滿的天干十組成員。

便也不再爭辯，默默收下了銀行卡。

徐建業看著欲言又止的星宸，好奇道：「你是有什麼打算嗎？」

「爸爸，我想去上學，」星宸想著自己定時炸彈般的身體，開口說道。

徐建業一愣，沒想到漂泊了十年的兒子竟然還想上學，笑道：「這當然好，人嘛，就該多讀書，多長見識。你早點休息，明天媽媽回來又少不了跟你嘮叨。」

「好。」

回到了自己房間的徐建業拿出了電話，給妻子打了過去，還沒等自己開口對方就急迫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徐星宸怎麼會回來？當初地支寅組的兩個人呢？也回來了？」

徐建業沉聲道：「不知道，現在沒有任何其他的信息，而且我總覺得這小子說從佛國回來的，不像是實話。」

「趁著還沒有太多人知道，先下手為強不行嗎？」

徐建業無奈道：「他是從官方途徑回來的，現在肯定不能動，等等看吧。」

妻子怒道：「等等看？星海高考完就要去燕城了，咱們等的了，陳家等的了？他們要是知道這個雜種沒有死，死的就是咱們一家三口！」

徐建業皺眉道：「我難道不知道？但是現在動手不一樣是自尋死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跟星海說說，讓他在學校里也探探底，這件事只能從長計議。」

「什麼？你還打算送他去上學？」

「是他要去，我能怎麼辦，把他關在家裡不讓出門不成？」

「哼！我不管！反正你看著辦吧！」妻子怒氣沖沖地掛斷了電話，精緻的臉上滿是怒容。

翌日清晨，星宸在別墅二層的窗戶前眺望著路的盡頭，期待著母親和哥哥的到來。

沒過多久一輛疾馳的轎車駛進了院門，一個腳踩高跟的精緻女子還沒等汽車停穩，便開門跑了下來，喊道：「星宸？星宸！我的兒子你在哪？」

星宸笑著從樓上飛奔而來，回應道：「媽，我在這兒！」

「兒子！」女人哭喊著撲向了星宸，緊緊抱住對方，泣不成聲，淚水很快打濕了星宸的衣服。

很難想象這就是昨晚口口聲聲要弄死星宸的女人。

星宸還來不及安慰母親，車輛的後座又下來個和他一般大的男生，個頭中等，身材中等，樣貌也是中等。

用一個詞來形容，那便是平平無奇。

這其實沒有什麼，可他從小便和一個各方各面都比他優秀太多的男生一起長大。

而他從小便成為了生活中的配角。

星宸熱情地喊道：「哥哥！」

本來在母親昨晚的諄諄教導下，努力擺出一臉平靜徐星海，仰視著比自己高了半個頭星宸。

臉色瞬間有些難看，僵硬地點了點頭，就徑直回到了別墅。

星宸溫潤的表情忍不住一沉，然後瞬間變換成了一臉的不解，看向懷中的母親。

母親自然知道原因，但自然不會明說，只是抹著眼淚對星宸說道：「不用理他，你不在了以後被我和你爸慣壞了，走回家，讓媽好好看看。」

星宸笑笑，不甚在意，扶著媽媽進了別墅。

別墅里，父親已經在詢問星海這次競賽的情況。

「別提了，還沒有江雪的成績好，保送的機會肯定是錯過了。」星海鬱悶的回答道。

徐建業也沒有著急，耐心詢問道：「怎麼回事？之前準備的不是很充分嗎？」

「還不是陳家那幫人！知道我去了燕都，跑來跟我嘚瑟！」星海很是氣憤。

「那能怪人家嗎？」本來一直在打量星宸的母親忍不住插嘴道，「自己忍不住跑出去跟他們玩，還怪到他們頭上？你能不知道那幫人安的什麼心思？」

「陳家？什麼陳家？媽媽找到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