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設崩了
沈晏初立於青磚牆頭,長衫飄飄欲出塵。
雪花漫天飛舞,落在他身上,讓人想起疏疏飛落滿瓊枝,一樹梅花一樹詩。
這不,臨街的詩人才子們都伸長了脖子,有的甚至奮筆疾書,為古今文壇再添佳作。
柳如顏也隨之抬頭,點點冰涼落在臉龐,睫毛染上一層冰雪。
「下雪了?」
她身子懼寒,倘若換做平時,必會抱個手爐取暖。
柳如顏蹙眉凝視,對面,沈晏初亦是隔街看她。
柳家郎君無不精緻,眉宇舒展而顯得英氣逼人。
尤其是那雙眼,泠泠如秋水,近看時,又好似深不可測。瓊鼻之下,丹唇紅潤飽滿,就像天生帶了弧度一般,顯得洒脫不羈。
此副姿容,當真配得上「面如傅粉、美若婦人」。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不久之前,被他視為繡花枕頭的少年險些置他於死地。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晏初雙眸危險眯起,然,就在他出手的那刻,柳如顏再次動了,繞過他朝街尾跑去。
「還想逃。」他緊隨跟上。
這不廢話,難道她等著束手就擒不成。
「夜尋,搜索附近的藏身之處。」柳如顏問向系統。
「收到。」夜尋開啟導航功能,「有的,西邊城郊有一處樹林,尋常人極易迷路。」
「好,就去那裡。」她將輕身訣用到極致,所過之處只留下一道殘影,堪稱是風過無聲,雪過無痕。
驟雪襲人,行人皆撐著傘。
倏而一陣清風拂過,傘面似乎一震。
抬眼去看時,只瞥見一片衣角的影子。
緊接著又是一陣颶風刮過,捲起無數片雪花,油紙傘險些在風裡頭吹飛。
行人吃力地扶住傘骨,眯起眼,依稀能瞧見風中閃過個影子。
再眨眼,那人影又消失不見。
柳如顏腳尖輕點,從傘面上掠起,身後,沈晏初緊追不捨,一路追了她九條大街!!!
「宿主再堅持會,很快就能到達樹林。」夜尋不由捏了把冷汗。
他將地圖放大,可以看到目的地正在不斷接近。
「到了!」他適時提醒,手指操作設置,隨即現出各種路標。
這片林子也不知是哪位高人所造,防守在城郊西側。假若換做平時,行人寧願多花時間繞點遠路,也不願踏進林子里半步。
她逃進樹子深處,趁著對方未追過來的當口,飛身躍上一棵大樹,隱住身形。
這是棵雪松,在西北一帶十分常見。嚴冬季節里依然枝繁葉茂,銀裝素裹,層層堆雪。
她屏住氣,蟄伏於樹中,透過銀針般的樹葉,看著對方一步步走近,所過之處,竟沒留下半分痕迹。
沈晏初站在林間若有所思,朝她藏身的雪松掃去一眼,頓時讓她寒毛乍起,差點泄了氣息。
所幸他在瞥過雪松后就轉身離去。
她呼出一口白氣,暗自對夜尋說:「這魔頭眼神毒辣,哪怕隱匿地再好,在他面前都似乎無處遁形。」
前世時也有過這種感覺,那時,她為了找到線索,暗中接近沈晏初,可不論她如何表現的鎮定,他看人的神情,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她蹲在枝椏上兀自走神,冷不防,身後刮來一陣罡風,隨即不受控制地墜落下去。
而視線盡頭,是不知何時站在樹下的沈晏初。
卑鄙,跟我玩偷襲。
沈晏初一手掐住她的脖頸,皺了皺眉,覺得手中細嫩的,彷彿稍微用點力氣就能折斷。
眼看她透不過氣,沈晏初鬆開手,改為提住她的領衽。
柳如顏剛一緩過勁,就換做一副諂媚的嘴臉,悲聲哀嚎:「大俠饒命!」
夜尋:「……」
沈晏初冷笑一聲:「出息——」
「小的精忠報國,此前若有什麼過節,絕對都是誤會,大俠大人有大量,絕不跟小的計較。」
她說得情真意切,將夜尋狗腿的那套,學得是有模有樣。
某系統只想捂臉,本劇女主美艷霸氣沉著內斂,宿主,你人設崩了知不知道。
「我非大俠。」沈晏初淡淡地說,「而你,也絕非什麼良善之輩,論起心狠手辣,郎君倒是不遑多讓。」
柳如顏連忙搖頭:「客氣客氣,縱觀天下,就找不出比尊主更狠辣的,小的我給您提鞋都不配。」
沈晏初眯起眸子,隔著面具都擋不住眼中的戾氣。
難道是捋錯毛了?
她連忙改口:「其實大家都是各混各道上的,平時咱也井水不犯河水,沒必要大動干戈是不。」
見他並不搭話,柳如顏繼續說:「索性你要找的鐵匣並不在我手裡,如今抓住我也沒用。」
「哦?」沈晏初低吟,俯身睨著她,「本尊自然知道鐵匣不在你身上,可是無妨,我已派人去追了,那位泉叔。」
柳如顏心下震動,面上卻泰然自若,她唇角淺淺勾起,眼中盈著一抹笑。
「尊主可就猜錯了,泉叔那裡,並沒有鐵匣。」
說罷,她手指微動,指尖勾住一道冷芒,劃破長空。
沈晏初腳步微錯,避其鋒芒,右手仍是緊緊拽住她的領衽,只以左手出招抵擋。
兩人身形不動,衣袖翻飛間已過了數招。
隨著一聲輕響,柳如顏手上戴著的銀戒掉入雪地。
差一點,她的手指就被對方齊根斬斷。
「既要捉你回去,此等暗器,不要也罷。」沈晏初冷眼說著,封住柳如顏的幾處要穴,隨後才蹲下身,將那枚戒指拾起,放在手心裡把玩。
銀戒做工精湛,頂端綴著一隻蜘蛛,將蜘蛛拋向上空時,尾端會牽出一段級細的銀絲。
沈晏初將戒指放入懷裡,一把扛起不能動彈的某人。
「都說了抓住我沒用,你這魔頭到底懂不懂人話。」柳如顏倒插蔥般,挺屍在他肩頭,語氣頑劣,哪還有先前的服軟乖順。
某魔頭幽幽開口,陰惻惻的目光掃過獵物:「本尊許久沒煉過傀儡,暫且先湊合著用。」
「煉你個大爺,你這麼會煉,咋不去煉丹!」
沈晏初頓了頓,似乎認真思考了一瞬:「本尊不會煉丹。」
柳如顏:「……」
她又咒罵了幾句,許是累了,不再出聲。
當夜。
柳如顏被帶到一家客棧,天未亮時又被強行塞入馬車,中途只被傀儡餵了幾口水,一路馬不停蹄,趕往蒼冥派據點——無婪山莊。
終於見到日頭時,已是兩天後的傍晚。
大雪早已停歇,柳如顏被傀儡扛下馬車,極目望去,崇山峻岭間坐落著幾座殿宇。
薄雲繚繞,氣勢恢宏,整座山莊猶如畫卷鋪陳,正如她前世看到的那般分毫未變。
柳如顏吸入一口涼氣,有氣無力地道:「尊主我錯了,小的已經兩天兩夜沒吃過一頓飯,要不,賞點吃食墊墊肚子?」
剛下馬車的某魔頭眉頭跳了跳。
他平生習的是焚心訣,淡泊寡慾從而心如止水,但接連兩日,卻在她身上屢次破功。
「聒噪。」他打了個手勢,旁邊走來一位傀儡,「將她關入囚牢嚴加看管。」
傀儡領命,將柳如顏帶了下去。
近旁,夜尋閃現出來,嘴裡吶吶道:「宿主不妙啊,這樣下去怎樣才能逃出生天?」
柳如顏斂住神色,不慌不忙地打量四周:「無妨,明夜便是月圓,魔頭會在屋內練功,我自有法子脫身。」
在她看來,沈晏初天生傲骨,又善於隱忍,這種人耐性極好,對付起來絕非易事。.
正如這幾日,她試圖激怒對方,無奈始終摸不透他的底線。
想讓他觸犯禁忌,以至於練功時走火入魔。
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