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年（其二）（二更）
廚房內熱火朝天，香氣四溢。烤魚滋滋作響，傅筱主廚，女生們圍坐在餐桌前包餃子。
其餘男生在客廳遊戲。
「你這包的不行，下鍋就露餡了。」一女生說到。
「噢，你們那種包法我學不來。」柳熠竹有些窘迫。
別看晴紫平日里一副嬌小姐做派，怎料想廚藝精湛。
柳熠竹插不上手，默默坐在客廳最邊的沙發上。
了無生趣之際，孟御塵悄無聲息的拉起她，沿著長廊來到最裡面的房間，打開門。
一隻小貓睡眼惺忪卧在床邊。
「是你呀？你怎麼在這裡呢？」柳熠竹睜大雙眼，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
「怎麼小小年紀就揣手手。」點點鼻尖，揉揉小腳。
一旁孟御塵陷在兩人的溫柔鄉中，雙目如水。
「你把它買回來啦？」
「嗯。」有些小得意，彷彿在說，你看我多懂你。
朔風凜凜，今年輪到傅筱寫對聯：「卯門凌竹生紫氣，御兔宿星送春來。」
孟御塵施術將房檐掛滿冰靈珠，晶瑩剔透，與紅梅踏雪相得益彰。
熠竹掛起花燈，春風沂水間花燈之內飛出數只靈蝶，花燈竹骨連接處，細看刻有「若水」二字。
隱心見狀，忙問「這花燈是從何處而來？」
「山下黎陽城小巷中，一孤苦老婦。」孟御塵警覺。
靈蝶翩然起舞，立於熠竹指尖，周身似有熟悉氣息，引得靈蝶紛至沓來。
冰靈珠叮噹作響，隱心面色緊繃，孟御塵也似乎覺察到了什麼。
「這靈蝶似乎與你氣味相熟？」傅筱詫異，「先前你從未離開過宿星宮，怎會如此？」
柳熠竹輕挑指尖，靈蝶飛起，雙手錯落至於胸前，旋轉半圈，竟於紙縫錯落間結出一靈蝶，觀之與花燈中靈蝶並無二致。
「你這又是何仙法？聽聞靈蝶乃巫女傳信之用。」傅筱疑惑，一旁兩人恨不得讓他閉嘴。
皚鹿平日里貪玩，此時見到這麼多蝴蝶，氣氛卻讓它感受到了危險，怔在原地。
隱心見事態嚴峻，繼續下去恐無法收場，拂袖收了靈蝶。
「師尊？」柳熠竹不明所以。
「你自幼體弱，可還記得一次墜入山澗冰窟之中，高熱數日不退，是婆羅族一巫女路過宮門，以魂器搭救你於危難之中。」隱心娓娓道來，話語神秘，輕描淡寫。
「想這靈蝶定與她當日搭救你之事有關。」
「我模糊記得是十一年前了。」孟御塵接著師尊的話說到。
「師兄不是兩年前才到宮中嗎？」
「御塵自小便出入我宿星宮，只是不像你與傅筱這般土身土長。」隱心打圓場。
這師徒倆定有什麼秘密。
傅筱表情不似柳熠竹那般驚訝，似乎也有隱瞞。
「師尊，怎麼以前從未聽你說起婆羅族巫女之事？」
「年月久了，而且婆羅族人向來隱秘，避世而居，當日救你那女子也不想過度提起此事。」隱心意味深長地說到。
「那師尊與恩人可還有聯繫？」
隱心搖了搖頭，時過境遷，杳無音訊了。說罷，長嘆一聲。
熠竹心中猜疑，難道夢中紅衣女子就是當年的恩人？
菜上齊嘍。
有晴紫帶的糯米圓子，椰子雞，蔥燜海參鮑魚，八寶甜飯，傅筱做的烤魚，糖醋排骨，白灼秋葵，小羊排，稻子拌的水果沙拉，孟御塵父親從境外寄回的特色美食，還有熱氣騰騰的蝦仁餃子。
自打孟御塵記事起，家裡就沒有這麼熱鬧過。
「這椰子雞可真香甜。」柳熠竹由衷稱讚，說起吃，沒人比她認真。
晴紫雖然不喜歡她，面對突如其來的誇獎，也回以禮貌性的微笑。
「我做的糖醋排骨和烤魚不好吃嗎？」傅筱就是這般喜歡湊熱鬧。
孟御塵白了他一眼，對方一副無辜表情。
吃罷年夜飯，柳熠竹望著滿院飄搖的花燈陷入沉思。
古樹下送來一縷清香，有人在烹茶。
坐在宮中正殿的石階上，星河點點，新年，難免生出思鄉懷人之情。
皚鹿痴痴地坐在一盞花燈下，鼻子抬起嗅嗅，彷彿陷入回憶之中。
一瓣冰靈珠鑽進鼻尖，阿嚏一聲，幻影泡泡漂浮，眼前展開一幅龐大畫卷。
巍巍高山，極寒之地，一身著紅衣白絨斗篷女子，寬大帽子遮住臉龐，隱約見睫毛纖長，袖口微張，上綉靈蝶，皓腕凝霜雪。
詫異間，身旁出現一人，定睛，竟是前幾日黎陽城小巷內賣花燈的老婦。
「若水」，老人緩緩開口，「你可想好了，決意離開這天山雪池？」話語無奈中透出一絲鼓勵。
只聽那紅衣女子輕聲言道：「姑姑……」
柳熠竹驚訝地上前，想要聽個仔細。
怎料那幻影轉瞬即逝，猶如海市蜃樓一般。伸手觸之，青煙般飄散殆盡，冰靈珠竟也斷了線似的盡數落下，砸到地上濺起水花。
飛袖拂面，柳熠竹沒了意識，是孟御塵。
客廳內的宴席散了，眾人離開。
小花貓不知怎麼跑了出來。
「喵~」
啪嗒，有東西掉在了地上。
是塊石頭。
通體紫色，金線銀絲流蘇穗子，上面刻著只鳥。
「這是什麼？」晴紫發問。
孟御塵趕忙撿起，小心擦拭。
「柳熠竹印」傅筱喃喃道。
「這東西看著確實有點眼熟。」柳熠竹接話。
三人都在等孟御塵解釋，忽而，小花貓又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伏在柳熠竹腿邊撒起了嬌。晴紫看到這毛絨寶貝也把印章的事丟在了一邊。
再次醒來已是次日中午，柳熠竹只覺得頭昏昏沉沉。
傅筱端了醒神的湯藥進來。
還沒等她開口，傅筱便道「昨天的事無可奉告，想知道得去問你的好師兄。」
柳熠竹一飲而盡，起身出了房門。
孟御塵帶著皚鹿山間打坐，穿過層層霧靄，柳熠竹滿頭大汗。
皚鹿遠遠望見她，過來迎接。
「昨天怎麼回事？」來勢洶洶，柳熠竹先拿皚鹿開刀。
可誰知皚鹿眼神空靈，竟像完全不知昨日發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