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相——水落
丁復仔細撫摸著臉上細小的疤痕,道:「李少俠好功夫,竟能擋住我的內力。」
李真明白站在自己眼前的是那個叱吒江湖的「斷魄手」,自己遠不及他,萬不可爭鋒相對,因此柔聲道:「方才是我的徒兒無了禮,竟輕視了燕姑娘,在下教徒無方,望丁大人原諒。」
未等丁復作答,一陣急促的足步聲傳來,原來是其餘人也尋到了此處。
李真環視了一圈,發現唯獨不見順風。
臉皮粗糙如樹的漢子臉上也是十分疑惑,道:「我們兄弟四人一路尋來,卻不料到這幾處秘洞是相通的。」
他身後的刀疤歪臉見地上躺著幾具屍體,神色大駭,將手一指,驚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李真見狀,沉吟道:「此事較為複雜,簡而言之,我中了個計。」
這下輪到張三微微愕住了,他剛剛還沉浸在成為李三刀徒弟的喜悅里。
李真語聲稍頓,繼續說:「不過不打緊,事情的真相快要浮現出來了,不過這位兄台你稍微挪一下步子,難道你沒發現旁邊的兩位兄弟已經變成傀儡了嗎?」
此言一出,如驚天霹雷。
刀疤歪臉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什麼,暮然間,旁邊一人目光露出殺意,幾乎是瞬間便伸出了雙掌,扭斷了刀疤歪臉的脖子。
可憐的刀疤歪臉,這下他的臉更是歪了。
臉皮粗糙如樹的漢子大驚之下,面色懼恐,又夾雜著憤怒,喝道:「老三,你這是干什......」
可話未說完,老三旁邊的老四也是雙掌襲來,指尖彎曲,指甲忽然長出了幾分,鋒利異常,向漢子心臟刺去,「啊」的一聲慘叫,漢子的身體倒了下去,血如泉涌,流淌在地上。
一直沉默不語的燕行秀見此場景,竟笑了幾聲,似乎對這種駭事全然不放在心裡。
張三:「......」
「你不怕么?」李真從懷裡掏出了幾枚飛鏢,用手指輕輕摩挲著。
燕秀行一點都不怕,不是因為旁邊有丁復在,而是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見「傀儡術」。
原本身體僵硬的傀儡人忽然撲向燕秀行。
李真沒有動,只是淡淡笑。
丁復也沒有動,臉上依舊沒有神色。
張三不敢動,面色慘白。
可讓張三沒有想到的是,僅僅一瞬間的功夫,兩個傀儡便整整齊齊地倒在了地上,身上憑空多了數不清的傷痕。
「啊......這是為何?」張三心裡顫顫疑惑著。
他稍一瞥眼,發現燕秀行手上憑空出現了一把短劍,心中暗驚,原來這裡除了自己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燕赤國的三公主,小小年紀便能破了這『傀儡術』,未來可期......」
來的正是順風,原來他一直躲在暗處觀戰,見「傀儡術」被破,只好現身。
在旁觀戰的張三顯得有些憤怒,又有些驚奇,憤怒是因順風恐怕是操控傀儡的幕後黑手,驚奇是因他聽見順風說了一句「三公主」,之前師父說自己身上可能流淌著燕赤國皇家血脈,倘若成真,那這個女子豈不是自己的姐姐咯!
李真臉色似乎帶著一種慍色,壓低聲音,冷道:「你......加入了鬼獄?」
順風一怔,隨即面龐上露出了一抹痛苦,但只一瞬,便消失不見,只是淡淡笑道:「果然瞞不過你。」
燕秀行原本不以為意的目光暮然間變得憤怒,她捏緊了自己手中的短劍,欲出手時被丁復拉了回來。
張三的心猛地一松,彷彿已經陷入了無盡的恐懼里,畢竟他小時候聽多了根據這個詞衍生出來的無數個恐怖鬼故事。
一瞬間,各種死去的回憶突然襲擊他。
相傳「鬼獄」處於世界的最南端,以往每每有不自量力的俠士無視勸阻,闖蕩「鬼獄」,結果無疑都是有去無回。
但關於它的傳說,卻是與日俱增,有人認為,「鬼獄」無天無地,有的只是腥風、血雨、猩水,入口由幾隻窮奇看守,如果有人闖入,要麼殺死它們,要麼被它們殺死。
進入裡面,會發現十幾座魔像雕塑巍然而立,這些都是輪迴的虛耗,虛耗形狀怪異,穿著寬大的血色袍服,脖子上掛滿了骷髏頭,頭飾由骸骨做成,騰空漂浮而行,性情喜怒無常。
在他的麾下,有很多僕人,如魑魅魍魎、妖魔鬼怪、牛鬼蛇神......
這是絕對的禁地!
想到這裡,張三臉上已然沒有了臉色,他準備視死如歸,畢竟自己是李三刀的弟子,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了。
順風這時,突然緩緩道:「我說,這位少年,大可不必如此驚慌,『鬼獄』並沒有如此可怕......」
張三見順風竟望穿了自己的心思,額上汗珠如豆落般滾下來,內心大震,俊俏的小臉此刻扭曲得不像樣,聲音微微顫抖,道:「你......你如何知曉我內心所想?」
「讀心術。」順風一字一字頓道。
「讀心術?」這已經超出了張三的理解範圍。
燕秀行也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很快恢復了狀態,但眼底還是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陰霾。
「相傳鬼王虛耗,因其擁有異力而動四方,后覺無對手能傷他一分一毫,甚感乏味,於是自創『鬼獄』,逍遙快活,後有無數英雄豪傑拜訪,不為別的,只為尋那傳世武學秘笈,可是沒想到......」
「夠了。」順風打斷了李真,他的心已經被絞住了,陷入了沉思。
忽然想到自己不惜被萬人唾棄,也要叛逃師門,不畏艱難,滿懷一腔熱血來到虛耗鬼王面前。
鬼王是一陣狂笑,不屑一顧地看著彎腰俯首的順風,譏笑道:「雖無什麼資質,但既然能夠到我跟前來,也算是有點本事,說吧,想要什麼?」
順風哪曾見過這樣陰森的氣氛,當即跪下,道:「請王賜予我秘笈!」
「哈哈哈哈哈哈......」
鬼王又是一陣狂笑,笑得停不下來,許久,才停止了下來,道:「想要我的秘笈沒有那麼容易,而你,沒有那個資格。」
順風心裡猛地一驚,他千辛萬苦才來到這裡,怎麼可能就這樣放棄,他忽然膝下一軟,跪道:「請王再思,我原不惜一切代價!」
「笑話,來這裡求我的人,他們都說『自己會不惜一切代價』,你快滾吧,本王乏了。」
鬼王有些不是很耐煩,他的性情便是如此,說完,閉上了眼。
血腥氣淡淡地從鬼王的粗眉間向順風襲來,順風卻是強忍住了不適,只是跪著,動也不動。
一炷香時間過去,鬼王發現那人還在跪著,興緻忽地上來了,眼裡露出了狡黠之色,道:「魅,給他。」
順風一眼望去,一個嫵媚的女子不知從哪裡走了過來,走到了他面前。
「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
順風只覺得呼吸似乎要停滯了,這女子想必就是鬼王口中的魅,但她的打扮與這「鬼獄」格格不入,身著黛紫色衣裙,露出肩頭,長發及肩,胸口紋著一朵「幽靈花」,酒容紅嫩,肌膚似玉,雙眸含水,確實妖媚無比。
未等他仔細觀察,只見魅已將一物放在他的手上,順風默默感受著柔美之手的溫暖,忽然如大夢初醒般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於是搖了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這才發現是一顆丹藥。
「在下愚昧,不知王有何用意?」
「沒有用意,你吃下它。」
順風不敢輕舉妄動,鬼王是出了名的性情多變,但忽然間,魅的眼裡多了幾分戾意,接著便是一聲來自順風的驚呼,原來魅身形矯健,速度更是無人能及,將丹藥奪過塞入了順風口中。
順風一臉驚恐,霎時臉上疼得變了顏色,蒼白無比,他只覺得胃裡似乎有火在燒,但又沒有法子可以制止這痛苦,他雙掌撐地,內力被迫發出,以擊地,嘴唇不自主地顫抖著,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順風感到絕望,雙手緊攥,一絲鮮血沁下來,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待他醒來時,卻是被丟到了安花鎮上,於是便在這裡住了下來,苦苦鑽研那顆讓自己痛苦萬分的鬼丹。
卻沒有想到會是讀心和傀儡術,這是兩種於他完全無用的法術,他清楚鬼王的手段,絕不會白白送給自己鬼丹,但他也不知道代價是什麼,最大的可能是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未免太糟,他絕不能死,自己一定要報仇,將雪恥洗去。
「所以你就投奔了狐妖?」
沉寂的氣氛被李真打破了。
順風臉上現出驚愕,他只是突然一想而已,為何......李真能猜到自己在想些什麼。
燕秀行不料這小子突地冒出一句話來,見李真望著順風,問:「你......聽到他說話了嗎?」
張三的小世界快被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衝擊垮了。
「你有讀心術,別人也可能會有啊,比如我。」李真輕嘆一聲。
順風:「......」
燕秀行:「......」
丁復:「......」
張三:「…(⊙_⊙;)…」
「丁砮是你送給我的誘餌,目的是把我引到這安花鎮上,又假借探洞和蛇蔓試圖麻痹我的懷疑心,如此大費周章,你到底想要什麼呢?」
順風沒有回答,倏然長槍一抖,掃了一眼燕秀行,卻將長槍抵住了丁復的喉前。
丁復沒有閃躲,只是眸中泛寒,語氣平淡道:「想不到我才是真正的目標。」
「少廢話,拿命來!」順風大吼一聲,手腕抖擻,竟將長槍轉了起來,眼看便要在丁復的脖子上戳了一個大窟窿,霎時間,李真抽出了「彎月」,足步輕點,擋在了丁復面前,長槍被刀身震了一下,頓時猛彈了回去,砸中順風的鳩尾處,瞬間斷成了兩截。
李真輕輕嘆了一聲,道:「事情愈來愈麻煩了,你若死了,線索便全斷了。」
順風臉色鐵青,心裡卻有些驚詫,感慨李真這三年來,功力有了如此大的進步,竟能輕鬆擋住自己的用力一擊。
他道:「你可知『血刀流』——鬼車么?」
燕秀行的臉色微微一沉,丁復的面部肌肉也抽動了幾下,但隨即恢復正常,張三緊閉雙眼,口中念念有詞,求老爹保佑自己,唯獨李真是神色自然,笑道:「當然,天下誰人不知大名鼎鼎的懷化郎將,據說他曾以少勝多,僅憑一把陌刀,殲滅漠北小國軍隊主力,堪稱奇迹。」
「沒錯,敵人如果遇到他,則人馬俱碎,但讓人稱奇的是,鬼車殺人後,血會順著刀邊沁下來,不留一絲血痕。」
燕秀行忍不住道:「鬼車乃是朝中武將,你為何突然提他?「
「找我的人,便是鬼車。他說,只要我殺死丁復,就可以替我報仇。」
「為何?」只見丁復陰沉著臉,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怒意。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