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時差蝶境

「掌門。」

「何事？」

「回仙山前，可否在西南境內的浮淵郡郊外稍作停歇？」

「哦？為何要在那兒停留？」

「聽說郊外有一山莊，出了一位不世之材，我想前去請教些修行之事。」

「仙修天才皆在山上，我雲瀑更是佔了大半，何須去一山莊求教。」

「據傳是千年來唯一可能入聖階的武夫。」

掌門尷尬輕咳一聲：「這樣啊，反正也不饒遠，就在那兒停歇片刻吧。」

聖城、仙山，一個西境山林，一個水境入口，相距何止萬里。即便掌門獨身操控浮劍飛往仙山也要夜深才能至，何況現在還有兩個小輩相隨。

浮淵郡，地處西南境內，不過好在並非境內深處，所以回仙山不說路過，也算不上繞遠。

郊外山莊，若是一般普通山莊還不一定好找，可華府位於山水間本就靈氣顯，華府秘境更是讓此處聚靈更盛。

來到浮淵郡天際之上，林彥辰一眼就尋到了卓凡所說的山莊。若是凡塵所在，自然降落門口便是。此處靈氣充盈，有地仙看護也屬正常，畢竟山下散修多喜在這城郊山水間立足。

三人在華府外兩里處落地，整理衣袍，步行前往。本就入夜漸深，多有叨擾，這點禮數還是得有的。

「還有靈陣結界守護，看來山莊主人也是同道仙修了。」

臨近山莊，遠遠就看到有一人一提燈站立大門等候。

「夜深拜訪，多有叨擾，仙友莫怪。」

卓凡和冷慈跟隨掌門向山莊主人行禮。

「上仙親臨山府，甚是榮幸，請入中堂飲茶休息。」

掌門與山莊主人並立前行。

「仙友可是早早等在了門口？」

「也是恰巧下仙在院內觀星，看到上仙降臨此處，門外結界見笑了，就是防些旅人誤入府外。」

「無妨。」

堂中極為素樸，沒有什麼貴重擺飾，倒是一副字聯很有氣勢。

「莫覽仙雲勢，何壯青雲志。」

一老僕端上茶水、點心。

「上仙請。」

「不知上仙夜深親臨，是有何事，如路過停歇，府內簡陋，還請上仙見諒。」

「仙友何處此言，夜深門前遠迎，足見仙友氣度。倒是我們叨擾了，不滿仙友，我門下一弟子武境停滯，特來此請教，還望仙友肯許。」

卓凡起身拜禮。

府主看了一眼，也明白了。

「原是如此，這位小仙隨我來。」

卓凡趕忙回到：「不急，此刻夜深，該是休息之時，明早再拜請。」

「無妨，這會兒秘境中該是白天才對，你即修武夫境，該明白時間的重要性，來吧。」

卓凡看向掌門，掌門點頭應允。

「府主，想不到山莊內竟有秘境所在，不知是何種秘境？」

「倒也不是什麼奇境，你進去再出來就知道了。」

卓凡不知是否無禮擾到山莊主人，便悄聲跟隨去往秘境處。

「就這裡了，進去切勿亂闖，見到小孫，如有誤解，喊小靈瑛便可。」

「多謝，府主。」

卓凡小心進入門內，原來秘境深藏地底，繞旋梯而下，刻時才到秘境真正的入口。真不知山莊先輩怎麼找到這麼隱秘的秘境的。

跨過漆黑霧門，眼前瞬間明亮起來，果然如那府主所言，秘境內是白天。

有景有物，便不是幻境，與現世時間不同，難道是一處蝶境。

卓凡沿著小路前行找尋，行至盡頭見到一處院落，只是院門緊閉。

試著輕敲院門，無人應答。

「有人在么……有人在么？」卓凡慢慢提高聲音喊道。

喊了半天無人回應，難道是出去了。卓凡查看四周，遠處有座小山，要不去那找找。

突然，一息無形勁力襲至，卓凡趕忙躲閃。隨後數道勁力襲來，卓凡只能抽劍，同時大聲喊道：「小靈瑛。」

再無勁力襲來，一位身形與卓凡相仿的少年飛身而至。

「你是劍客，說你為何來此？怎麼知道我的小名。」

「在下卓凡，特來請教武夫精境。府主怕有誤解，告知乳名，情急大喊，還望莫怪。」

「爺爺讓你來的，那就沒事了，走，進去說吧。」

門開落座。

「你是劍客？」

「是的。」

「幾境？」

「四境。」

「年歲多大？」

「十三。」

「剛成年便已四境，也算武夫天才了。」

「你我年齡相仿，已入化境，如此更是天才才對。」

「也對，爺爺也說我是千年來罕見武夫天資。」

倒是一點不謙虛，卓凡自然不知眼前人執著武修，人情世故不說，練書都讀的很少，當然武夫秘籍看到不能說少。

「你修劍道，四境前還好，能入化境已是不易，往後悟劍道升境怕是難太多嘍。」

「為何？」

「我也看過劍修古書，同武夫一樣以險入境破心障，彼時自必不說，現今又無戰事可言，何來破障之機啊。不像武夫，苦練自身還有見真心的機會。」

「還請直言，如何升五境？」

「時間，不知你修劍道幾年，我可是悟道十二載，去年才入的五境，眼下雖然看到了六境的門檻，但是想要跨過去，再來個一十二載怕是也難。」

「我修武夫境也有十年，四境也是才入境不久，至於五境更是門檻都未見到，時間，你的意思是要有足夠的時間悟道么？」

少年搖搖頭：「是要日夜不輟，悟道苦修，才行。我在這裡，吃飯練拳，睡覺也練拳，而且我和你說，夢中練拳，時間飛快，控制得當抵得上幾天成效。」

卓凡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原來天才是這樣苦修才入的五境啊，那自己只是早晚練劍，也就是近來有感悟意念練劍，加起來時間才充裕了些，想不到他盡然把睡覺做夢都用來悟道了，真是太厲害了。

「這麼說，那我確實是練劍時日太短了，才沒法看到五境的門檻。」

「來吧，你要請教的悟道之法我已經告訴你了，還是先見識一下你四境的實力，剛才小試沒看出深淺」

「請賜教。」

卓凡單手持劍站立。

少年背手對面而立。

赤手空拳，以劍對之多有不武，卓凡輕斜劍身，追擊而出。

少年似胸有成竹，不急應敵，幾個縱身躍出院牆。

卓凡繼而追進。

兩人，一個奮力進擊，一個背身後退，幾個呼吸間已至幾裡外的山林。少年終於轉身，一躍而起，直上樹頭。卓凡起身，卻被一道拳勁逼迫，只能抵劍應接。好在力卸去一半，不然就要摔在樹底。卓凡拍劍數枝，繞身而上，奈何被少年佔了先機，數道拳勁又至。

難道這就是五境的實力，竟然不近身就能以氣道力勢壓敵。卓凡只能先追身來到另一樹頭：「是否升五境，便可以氣勢傷敵？」

少年看著對面的卓凡：「自然，這便是真正的化境武夫。四境只是入了個門檻，你能這麼快明白，看來也是有所成。怎麼？站那麼遠，是不打算試劍了么？」

卓凡搖頭，驚鴻劍起，人既在眼前，又怎麼會破不了區區力道拳勢。追至同一樹頭，近身交敵，少年便也不在隨意。雙方拳劍相對數十招，卓凡攻，少年守。

「你就算不以劍身襲我，也破拳勁不得。休要自作聰明，看拳。」

一直拳迎面而來，卓凡不忍劈劍對峙，翻身躲過，可隨之而來的是更多拳勁。

「破雨劍。」

透過劍身傳來的力道，眼前這十幾拳如果打在身上，肯定吐血。

「這快劍不錯。」

「還有呢，山河破。」

如果劍有氣勢，那重劍的力道自然是最能壓制拳勁的。

少年第一次閃身避開，可腳下的樹枝被盡數壓斷。

見有機會，卓凡伏擊而出，劍遮烏眼，旋風掃青煙。輕舞浮萍，蝴蝶虎撲。少年拳變掌指，翻身躲過伏擊，輕拍劍尖隨風而去，面對迷亂猛衝，不好再退（再退就離了樹頭），一個瞬身如時空遲滯，兩指夾住劍身，一拳直抵卓凡身腹。

如是一般武夫定落個吐血倒地，仙人心神清明，即便只有玄境，對時空之道自有感悟，只是快到極致又不是真如師尊一般能控時間。

「石肌術。」

這是卓凡能在一瞬間作出的最後反應，拳勁從腹部傳遍全身，似乎中了定身術法，不能動彈，隨後才是直接識海的痛楚。

「哦，身體練的不錯么，還能站立沒有倒下。」

即便沒有倒下，卓凡也無法再立樹頭，被少年扶著送回庭院。

「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再練。」

卓凡躺在床上，回想剛才一幕，五境武夫如能瞬間近身仙人，那豈不是？都說六境武夫可戰仙人，卓凡自然不知這少年升境只待時間到，門檻又不是看不到。

華府內。

一小姑娘來到前堂喊了聲：「爺爺，」隨即躲到老人懷裡打量著堂上的生人。

「穎兒，你怎麼沒睡覺，跑出來了。」

「我感到靈氣異動，就出來看看。」

林彥辰有些驚訝：「莫非此子已入道途？」

「不瞞上仙，穎兒和靈瑛同胎而出，一個靈力全無，另一個卻繼承了半數靈力，穎兒今年三歲過半，早已入玄境。」

「仙友後世氣運尚佳，如將來成就武聖上仙一戶而出，也是空古絕後啊。」

「上仙衍譽了，如今盛世太平，武夫登階難如飛升上境，小孫雖有仙資卻也及不得上仙門徒。」

「仙友不必自貶，小徒雖有德才，也有少損之處，仙友不如將孫女送入我雲瀑山門，將來再拜小徒登師，仙修一途也算有個照拂。」

「雲瀑，」府主震驚，趕忙起身拜謝：「小仙不識洞府上君，還請莫怪慢待。」

「仙友言重了。」

「能得上仙允諾，小仙自是欣喜，只是多有不舍。」

府主脫口多言，小穎兒躺在懷中竟然睡著了。

秘境內已過去兩日，如初試一般，昨天卓凡也是躺著回去的。

「今天還去樹頭打么？」

「不了，今天去水下。」

「水下，你確定是水下不是在水面上？」

「怎麼，身為武夫不會閉氣之術都不會吧。」

「這倒不是，只是怎麼會有再水下對敵之機。」

「那是你沒遇上，我從一本舊典所得，武聖先賢就有在水中應敵的記載，而且要想早日突破化境，這水下修行更有莫大好處。」

「什麼好處？」

「你不下水怎麼知道。」

少年沒有在水下出拳，而是讓卓凡把自己所學劍招通通打一遍。

卓凡自然照做，只是這快如疾風的破雨劍到了水裡慢得更蝸牛一樣，山河破的氣勢就想砸到棉花團里一樣，各種身法劍招都難順暢。

少年在一遍看的哈哈大笑，當然沒有出聲，不過臉上表情說明了一切。

兩人回到岸上。

卓凡不解問道：「這在水下出劍，被周身水力所阻，難有作為，怎麼可能應敵。」

「那是你，還記得我給你的那一拳么？」

卓凡點點頭，要不是石肌術加身，估計不吐血才怪。

「如果你在水下能做到和地上一樣快地出劍，自然就能看清我如何出拳。」

「你是說？」

卓凡立刻明白過來，我們每天生活在地上，如果一直生活在水裡，周圍的水是不是和這無形氣息一樣並無阻礙，又或者說我沒法看清出拳，只是因為沒法快到突破周身氣息所阻就跟在水裡出劍很慢一樣。卓凡一直獨自練劍，雖自知自解無有所阻，可一些不知的天道地理還是得有人傳授才能知曉。

卓凡沒有再問，深吸口氣躍入水中。

少年看著水下遲緩練劍的卓凡，點點頭。

府內，言至深夜。

冷慈明白了，老人不舍幼孫，是因為她母親難產而亡，父親又心生難解之疾離家遠遊，留給老人兩個幼孫。雖然，虞瑛善武，虞穎身負靈力，可老人卻也高興不起來，自己本就道途已盡，想著兒孫延福家業，可事與願違。不過今日天緣降下，給了老人一個選擇。冷慈有了第一個門徒，而雲瀑仙山又多了一個武夫。是的，掌門聽老人言及虞瑛入時差秘境原由，便提出讓他到雲瀑仙山修行，三元鏡內封印的古武戰場比時差秘境的收效更佳。

半個月過後，卓凡終於可以在水下順利打完一套驚鴻劍招，破雨劍自不必說，在找到訣竅后，水下被打出一個氣穴，過後虞瑛就只讓卓凡練驚鴻劍，如他所說，這驚鴻劍入六境才能發揮真正的威力。只是在水下身法劍招還是難及地上半分，廢話，要是一模一樣，那不是早練成了。

中間，卓凡也找虞瑛切磋過幾回，在還是躺著回屋幾次，區別只是躺下的時間長短不同后，就乖乖回水下練劍了。

「虞瑛，你是不是已經不用在水下練拳了，」虞瑛和卓凡年紀相仿，便以友稱。

「已經沒用了，你知道武夫升境最好是在生死一瞬能看到本心那一刻，如此才體會更深，我在水下強破五境困圍，並沒有見到本心，所以只能說看到了六境門檻，算不得真正入化境。」

本心，卓凡當然知道是什麼，仙人識海深處元神，自己看得一清二楚，所以過往升境也無此感受，只是憑藉劍術提升實力判斷自己已入四境。

「如果要是還有那上古戰場就好了，征伐中與各境武夫交戰，總有破境機緣。」

「小靈瑛啊，小靈瑛……」

「誰在叫我？」

卓凡回身看著庭院方向，像是從秘境入口處傳來的。

「爺爺，是爺爺來了。」

虞瑛幾個瞬身消失在卓凡眼前，哎，這麼耗費氣力，是多久沒見到你爺爺了。

卓凡回到院內，見到了府主，拜禮。

「卓凡，我可以出去了，」虞瑛高興的抓住卓凡手臂。

「恭喜，」不是說這裡有助於修行精境么，怎麼就要出去了，卓凡不解地看向府主。

「雲瀑仙友，雖我們一同出去吧，林掌門也要返回仙山了。」

掌門，卓凡驚醒，還以為掌門早已離去，難道掌門就在山莊里等了自己半個多月，怎麼不先回仙山隨便派哪位御劍仙師來接自己啊，這出去怎麼跟掌門謝罪啊，卓凡心虛起來。

出了秘境正好也是白天，只是看時間才是晨曦尾時。

「穎兒，你怎麼個頭一點都沒長呢？」虞瑛摸著虞穎的小腦袋。

穎兒掙脫躲到爺爺懷裡。

「來，叫聲哥哥，我現在比你高這麼多，總當得起一聲哥哥了吧。」

「不，」穎兒朝著虞瑛做了個鬼臉。

「卓凡。」

聽到掌門聲音，卓凡趕忙行禮：「掌門，是我不對，在秘境中沉醉練劍，讓您久等了。」

「無妨，休息一夜再趕回仙山也好。」

一夜，我沒聽錯吧，不是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么，卓凡一臉疑惑看向府主。

「仙友不知，府中秘境是一個時差30天倍數的蝶境，你這在秘境中半月，雲瀑掌門只是休息等到天亮而已。」

「啊！」

回雲瀑山路上，卓凡才搞明白。看著冷慈懷中的虞穎和自己身後的虞瑛，他們兩人竟然是雙胞胎，只是虞瑛不到半年前入秘境修行已經長成與自己身高相近的少年，而他的妹妹，不，是他的姐姐才三歲半還是一幼時小女。

華虞穎，身負繼承靈力會留在雲瀑仙山修行。

華虞瑛，要到三元鏡封印的古武戰場修行，本來卓凡還高興可以在雲瀑山上請教虞瑛武夫修行，可掌門說除非卓凡放棄仙途，否則就只能在仙界大會才有機會入三元鏡封印。

掌門雖說如此，不過卓凡也明白，自己還是要儘快洞玄破境才行，之前赤烏宗秘境所歷，以及這次和虞瑛在秘境中的修行經歷，都指明一條前路，修行精境，只有自己有足夠實力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