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年

戰火連天，大秦王朝攻城拔寨，接連吞併了周邊王朝的數座城池，捷報頻傳…

然而，咸陽城，大秦王朝的都城，此刻卻是民不聊生，餓殍遍野，街頭巷尾坐滿了難以果腹的大秦子民，有的目光熾熱，忙著偷暼過往路人，盯著他們手中的東西和身上的包裹，有的目光獃滯，雙手合十，抬頭仰望著灰濛的天空，祈求死神早點降臨。

人群中，一位少年特別顯眼，因為他身上穿的服飾與大秦著裝相差甚遠，很顯然，他並不屬於大秦王朝，甚至不屬於東嶺。

少年有些青澀，大概只有十三四歲，身形單薄，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雕塑一般，幽暗的眸子，略顯狂野，邪魅性感，整個人散發著一股睥睨的王者之氣。

路人看到少年上前，趕緊讓出一條道來，彷彿靠近的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瘟神，他們甚至連目光都不敢久留。

少年年紀雖小，卻是少有的修行者，關鍵是少年相當很辣，下手毫不留情。

前不久，四五個合夥搶劫的壯漢，想要打少年的主意，結果全被他打成了殘廢，險些丟掉了性命。

此時，少年靜坐在路邊一塊高高凸起的黃石上，目視著太陽落下的方向，邪性而又俊美的臉上，正噙著一抹淡淡的憂傷。

「蕭寒哥哥，你又在想家裡的事了？」

突然響起一陣少女的聲音，溫婉柔和，就像輕風吹盪著懸挂的風鈴。

然而，只聞其聲，卻不見少女的身影。

「嗯。」

少年低頭看著脖子上那塊圓形的黑玉，應聲道。

黑玉上有一個芝麻大小的青點，不過定睛細看，你會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青點，而是一個小到極致的青色蛇頭。

此時，青蛇正瞪著極具人性化的小眼珠，緊緊盯著少年。

蕭家坐落一個叫「白地」的地方，這裡是西域與南疆的交界處，由於距離西域更近一些，所以歸屬西域，由妖族管轄。

不過妖族對這偏遠的邊界地帶似乎並不上心，幾千年來，它們從未過問「白地」的任何事宜，久而久之，「白地」便成了人族的聚集地。

「白地」雖然夾在魔族和妖族之間，但是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兇險。

首先，由於「白地」歸屬妖族管轄，一向低調的魔族為了避免與妖族產生不必要的摩擦，他們極少踏入；其次，那些實力強大，生性兇殘的妖族，大都藏身於西域深處，很少出沒在「白地」一帶；最後，時間一久，善於表達情感的人族，慢慢地便與那些較為溫順的妖獸建起了情誼，有了一幫「土著」的庇護，人族在「白地」自然更加安全。

在「白地」，每一個人族都非常珍惜那份來之不易的安寧與平靜，所以數千年來，這裡的人族別說相互廝殺，就算打鬥，甚至謾罵都極少發生，蕭寒實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人這麼喪心病狂，痛下殺手，一次性襲殺了蕭家二十三口，甚至連襁褓中的嬰兒都不曾放過。

危急關頭，要不是從小陪伴他的青色巨蟒一口將他吞進了肚子里，恐怕他也早已成了劍下亡魂。

「青兒，你說那些畜生到底是什麼人？」

少年緊緊握拳，雙眸中閃過一絲冰冷，咬牙切齒，恨恨的問道。

「不知道！」

青蛇搖搖頭，細圓的眼珠中泛起一抹淡淡的憂傷。

突然，青蛇語氣一轉，變得異常堅定，說道:「但是我肯定，那幫人不是咱們白地的人。」

「青兒，我發誓，只要我還活著，我一定找出那幫畜生，為你和蕭家上下報仇。」

少年突然站起身來，目光堅毅。

「蕭寒哥哥，青兒相信你。」

圓形黑玉上，青色蛇頭突然變成了指頭大小，蛇眼中竟然含著淚水。

……

「站住，站住…」

剛剛歇息了一陣，少年正準備邁開腳步，重新上路，突然，一道飛奔而來的身影將他撞個正著。

「哎呦！」

不過那道身影撞在少年單薄的身體上，不但沒有將少年撞倒，反而發出了一聲慘叫，卻是被少年撞得四腳朝天，仰面倒地。

寒光閃過，兩位追趕上來的兵士，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抬起手中的鋼刀，架在了地上那位倒霉蛋的脖子上，一臉得意，同時口中還不忘叫嚷著:「小兔崽子，跑啊！怎麼不跑了？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趙大人喂狗的食物都敢搶。」

「兩位大人饒命…饒命啊！小…小的是真的是餓急了，所以才…」

地上的人不停的磕頭叩拜，由於驚嚇過度，太過緊張，竟是變得有些口痴，說話不太利索。

這時候，少年終於看清剛才撞向自己的那道身影，這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他身形極度消瘦，皮膚黝黑，額骨凸出，嘴唇乾裂…

此時，中年仍在不停地叩拜，他的額前已是腥紅一片，渾身也在不停的顫抖。

然而，邊上的兵士並沒有因為中年的叩拜，流露出半點憐憫，他們微微揚起的嘴角，儘是滿滿的嘲諷。

不多時，其中一位兵士舉起手中的鋼刀，冰冷冷的說了一句:「像你這樣的人就應該去死，免得浪費大秦的糧食！」

語閉，刀落！

不過兵士的刀只落到了一半，它被眼前的少年捏住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只不過為了活命，搶了一點狗食而已！」少年目光一沉，冰冷冷的說道。

「修行者！」

兩位兵士的表情本能一僵，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其中一位兵士咽下一把口水，戰戰兢兢道:「他…他偷搶趙大人家的狗食，就…就該死。」

「滾！」

少年盯著兵士，兩眼一瞪:「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少年滾字剛一出口，話還未說完，兩位剛剛還在趾高氣揚的兵士，趕緊撒腿，連滾帶爬，狼狽不堪。

地上的中年恍然如夢，直到兩位兵士已經逃的沒了身影，他這才反應過來，追著少年叩拜道:「多謝少俠救命之恩，多謝少俠救命之恩…」

少年並沒有上前扶起地上的中年，畢竟他確實救了中年一命，中年向他叩拜天經地義，當然，男兒膝下有黃金，中年拜完了，也就不用再欠他什麼了。

「蕭寒哥哥，大秦王朝不是一直都在贏嗎？他們的子民怎麼也這般水深火熱啊？」

偷偷暼了一眼地上的中年，青蛇有些不解。

「贏？」

少年愣了一下，隨即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與他年齡極其不相符的苦笑。

「戰爭哪有贏的。」

「它只不過是那些當權者為了滿足自己私慾的工具罷了！」

少年雖然來自西域，但是看著眼前這些流離失所，無以果腹的人族同類時，他的內心深處仍然有一種莫名的悲慟，多少個日夜，他都想調頭回到西域，可是每每想到蕭家的慘狀，卻又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如今他已經進入大秦王朝的都城，用不了多久，就能進入那個傳說中的地方了，再難，他都得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