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幕
昏暗的審訊室內,只有微弱的一盞燈光亮著,幾隻飛蛾闖進了審訊室,拍打著翅膀,想要逃離這所牢籠。可惜,不管它們怎麼努力都無濟於事,逃不出撲火的命運,化為了縷縷青煙,向天上飄去。
「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很困難,但你也不要忘記了來哥對你做的一切,他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是為了你自己,你應該說出來。」張博將一杯水推到了王洋的面前。燈光打在王洋的臉上,一半昏暗,一半光明。
「我能說什麼呢?你們都給我定罪了。我是是在沒有想到啊,那個手印竟然會在床底下,也怪我,沒有再仔細檢查一遍,不然的話,你們不會找到我。」王洋嘆了口氣,把頭埋的很低,低到沒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個充滿悲傷,充滿悔意的眼睛。
「我們不是因為手印才找到你的。是你的眼鏡。即使從來都沒看到過你戴眼鏡,來哥還是注意到了你鼻樑上的痕迹。畢竟才過了夏天嘛,所以陽光不會照到你戴眼鏡的部分,況且,我們也沒發現你有佩戴隱形眼鏡的痕迹。」
「哈哈哈,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王洋哈哈大笑,笑著笑著,一滴淚水就從他的眼角滑落,「你相信命運嗎?」
王洋看著張博,想要得到什麼回應,可張博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一直注視著他。這種目光似乎要把王洋看透,就像刺眼的陽光,找遍了王洋心中的每一處角落,沒意思黑暗都無所遁形。啊,如果你們再早一步就好了,他心想道。
「我的人生,這一輩子,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件開心的事情。年輕的時候,我自以為是,不相信命運,如你們所見,我成功了。但是輝煌總會落幕,不是嗎?你們都已經查出來了,沒必要再繼續查了。那個警察說了一句話,孩子是我的。別說笑了,孩子怎麼可能是我的。」王洋愜意地倚在椅子靠背上,他很久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時光了,這樣把所有的一切都坦白,心裡沒有任何秘密的時光。他好像看見了一隻飛蛾從他的身旁經過,又化為了塵埃。
「你其實還有很多開心的時候,成功,娶妻,生子,這些東西都十分的令你興奮。只是你忘了罷了,忘了你曾經擁有過的一切,被所謂的現實擊倒,一蹶不振。」
「也許正如你所說的吧,但是,我並不後悔我所做過的事情。我倒是想知道,你們是從哪裡發現的孩子,出事之後,我到處去找,可是他已經不見了。」
「我們確實已經找到了孩子,可是他現在也已經去世了。」
「是嗎?這樣嗎?這還真是令人遺憾啊。」王洋看著隨意撥弄著面前的檯燈,隨即拿起杯子把剩餘的水,全都給喝光了,「他在最後的人生里,過得還幸福嗎?」
「他過得很幸福。」張博並沒有多說什麼,對於這件事情,他撒了謊。就在剛才,他接到了電話,找到了王奇賢。王奇賢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現場遺留下的物品指示沒有人知道他有這個病。他的母親,父親都不知道。被母親拋下的他,自己孤身一人來到了陌生的城市,他想回家,但是他已經回不去家了,年幼的他,就這麼孤零零的倒在了大雪之下。這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王奇賢才六歲,警方通過對比遺留案件,才找到了王奇賢。遺體已經被附近的福利設施火化了,已經再也判斷不出王奇賢是否是王洋的親生兒子了。但是在張博心裡,他還是希望兩個人就是父子。可這兩個人,真的像是父子嗎?
「你說我會被判多少年啊?」王洋問張博。
張博搖了搖頭。「不知道。」
「多判點吧,這樣我還能多歇會。」王洋露出了一個笑容,比哭還難看。忽然,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對張博說道。「替我跟那個警察說聲謝謝。」
張博答應了下來,只是不知道黃來還能不能聽見了……
一周后,看守所出了一條新聞引爆了整座濱城市,王洋在拘留所中私藏勺子並將勺子磨成了尖銳狀,自殺了。張博看到這條消息並沒有太驚訝,一個一心想要求死的人,不管怎麼保護他,安慰他,都起不到任何效果。但是他很後悔,他覺得不應該把孩子的事情告訴王洋。宋明義由於洗脫嫌疑,重新回到了崗位上。不過,他被調到了其他的隊伍,正是張博的小組,按局長的原話來說,叫做多跟他們學習學習。所以,現在宋明義就坐在張博的旁邊。
「唉,要說這個王洋就是可憐人。」宋明義有一個菩薩心腸,看到什麼令人難過的事情總要說上一說,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說得也對。王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大部分也是因為自己的性格使然。他曾經問過我命運,我只能說什麼樣的性格決定什麼樣的命運。」張博合上報紙,閉目養神,昨天他又研究了一整夜的符號,幾乎沒怎麼睡,畢竟現在最重要的案子還沒有解決。
「出來了!」宋明義站起身。
「呦,讓你們等了好久。」黃來在他妻子的攙扶下走出了醫院的大門。陽光格外的好,今天的黃曆顯示事宜出院。
張博睜開眼睛,看著瘸著腿走向他們的黃來,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幾天前,消防隊早就在樓底下做好了防護措施,即使王洋從下邊跳下來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只不過黃來掉下來的時候,一條腿正好磕在了大樓二層的水泥地上,疼的他滿地打滾。
「來哥,你這老胳膊老腿的,凈干這種危險的事情。以後這種事情讓弟弟來,弟弟的腿硬。」張博不禁打趣道。其實,他也不想看到黃來出現任何危險,他也擔心。
「你這小子,我剛出院你就這樣調侃我。」說著,黃來腿也不瘸了,拿著拐杖就追著張博滿醫院跑。
……
「是嗎?王洋他還是這麼做了啊。」黃來點起了一根香煙,這次可不是張博給掐了,是在他旁邊的妻子,怒氣沖沖的奪過了,扔到地上,還不忘碾上幾腳,那眼神,和碾黃來一樣。黃來只能笑著陪著不是,看得張博後背發涼,下定決心決定以後要晚點結婚。
經過一陣討論,黃來決定要去看看王洋,送走了妻子之後,又偷偷摸摸的點上了香煙。「話說回來,這個案子算是破了,那接下來呢?白俊和白柳的案子還沒有破呢。」
張博瞥了一眼黃來。「沒辦法了,還是得再去趟山裡了。這個暗號不管怎麼想都想不通,光一個原字也解釋不了啊。」
「要去你自己去,哦,不對,現在老宋歸我門使喚了,讓他陪你去。」黃來一臉笑意的看著宋明義,那個不懷好意的眼神讓宋明義都不禁退避三舍。
「什麼地方啊,這麼神秘。來哥都不想去的。」
「沒辦法啊,你看我這,殘疾人了,瘸了一條腿。本來,我是很想去的,我是說真的。」
「快別扯了,剛才追我追的這麼歡,現在又繼續當上殘疾人了。」走在前邊的張博無奈的搖著頭,突然感覺到後背有一雙充滿殺意的眼睛正緊緊的盯著自己。「咳咳,那就明天吧。正好老宋也會開車。」
「哎,不對啊張博,我記得你也有駕照啊。」宋明義撓著腦袋詢問道。
「哈哈哈哈,快別說了。人家張大神探考個駕照,干爆了兩個車的車胎。」
此時的張博羞紅了臉,想要回懟過去,卻找不到任何措辭,趕忙跑上了車,催促著宋明義趕緊開車,卻引來了兩個人又一陣鬨笑。
濱城市看守所,三個人來到了停屍間,一名工作人員打開了一個抽屜,王洋就閉著眼睛躺在了抽屜中。黃來看著眼前的人,沒有任何錶情。他知道這個人的一生,他本來還想要勸他回頭,沒想到,他日一別,今日就已經天人永隔了。
黃來對著張博開口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們第一次去王洋家裡的時候,做了什麼事情?」
張博仔細地思考了一下。「不就是問了些問題嗎?」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還有就是幫他扔垃圾。」
「我在醫院躺了這些天,一直想不明白一個問題。那些餐點的錢加上飯店的運費足夠他去配一個新的眼鏡了,即使那個眼鏡壞了,也不會被我們發現,可是他沒有去這麼做。而且,我們也調查過了,王洋是土生土長的濱城市人,是一個純正的北方人。可是,他為什麼要一直點川菜呢?」
「你的意思是?」
「我們當初去的時候,王洋家裡可能會有其他人。犯罪是由王洋來完成的,但是符號和王洋沒關係,這起案件,王洋可能存在著同夥。那名同夥知道王洋會有如今這般下場,所以才會把計劃完完全全的交給他來執行。所以…….」黃來突然不再繼續說下去,聽的張博和宋明義心中痒痒的,不停地催促著黃來。
「這都是我的猜想,說不定和這起案件無關。」黃來笑了一下。張博清楚黃來的為人,只是一個猜想的話,黃來也一樣會堅定自己的猜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黃來並沒有往常這樣堅定。看到如此情況,張博也不好繼續說下去,如果真的如同黃來所講的一樣,那樣的話,明天自己的任務將會十分的艱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