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幕
昏暗的路燈下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柔和的黃色燈光照在彭府的臉上,厚厚的褶子堆疊在一起,佝僂的身軀彎曲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他說他知道來哥的事情,難道說是那件水泥藏屍案還有什麼細節是我不知道的嗎,張博眯起眼睛看著面前的老者。在張博剛入隊的時候,是黃來帶的他。作為一個曾經的推理愛好者,張博向黃來打聽了很多關於當初案子的事情,雖然是機密,但是一些可以說的事情黃來還是跟張博講了。
「你想說什麼?」張博此時並不怎麼相信彭府,作為那個村子的村長,一些黑暗的為人所不知的事情都隱瞞在了這個老者的心裡,就和他的外表一樣,所以他對這位老者的印象不是很好。
老者的脖子像是乾枯的樹榦,張博能清楚的看見,這個樹榦正在蠕動,過了會,老者朝地上吐出了一口濃痰,咯咯地朝著張博笑著。「小夥子,別用這個眼神看著我,我就是一個小老頭,沒什麼本事。你也看到了,我身體不好。人們都說抽煙有害健康,可我抽了幾十年了,身體大不如前嘍,如果早有人提醒我的話,我身體應該會更加硬朗才是。」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張博顯得有些著急了。彭府的話前言不搭后語,令張博十分惱火。
老者並沒有著急,拄著拐杖走到了路燈下的長椅,用手拂去了座位上的積雪,便坐了下去,拍了拍長椅的另一邊示意張博也坐下。張博強壓下心中的彆扭,順著老者的旨意坐下,一臉不善地看著老者,比起心中對老者的厭惡,張博更想知道黃來究竟還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結合前兩天黃來的異常舉動,張博的求知慾愈來愈勝。
彭府將拐杖靠在長椅的把手上,望著黑漆漆的天空,天上一顆星星都沒有。「那天也是和今天這樣,星星都不見了,只有一點點月光。我那個可憐的兒媳婦就這麼被人給撞死了,可憐可嘆啊。」
張博聽到這句話,皺起了眉毛。「你說的兒媳婦不會就是十幾年前案子的被害者吧?」
「正是。我那個兒媳婦幹什麼都勤快,誰能想到呢,只是想去趟醫院,最後竟然落得這麼個下場。我那個沒出生的孫子也離我而去了。唉。」彭府的眼神中充滿了追憶,充滿了後悔。張博看到老者的眼神,似乎並沒有撒謊,他說的是那樣的真誠。但是理想提醒著張博,事情不會像老者說的那樣,一定還另有原因。
「據我所知,被害人在事件之前,她的家人報警說是走丟了,這件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我們可以懷疑這個女生不是自願來到這裡的。」
「你們是懷疑,不是肯定。你們也沒有找到證據,不是嗎?」彭府每句話說出,聲調都會往上揚,他在質疑張博,在質疑張博的判斷。張博點了點頭,他手中沒有任何證據能說明這件事情,這個老者一針見血,指出了張博論點的薄弱處。「那個女孩是私奔的,他和我兒子在這裡相識,一見鍾情。她和她家人說過之後,她的家人十分反對。沒辦法,我兒媳婦就偷偷的跑出來了。」
「我們會去調查的,會去問死者的家屬到底有沒有這件事情。如果事情真如同你所說的那樣,我們也不會再說什麼的。」張博的強硬語氣淡了幾分,他內心也開始了動搖,沒有證據也不好說明什麼,可能是自己有些先入為主了吧。「你兒子呢?」
「死了。幾年前死的,被黃來推下山崖的。」
「什麼?」張博聽到老者說的這句話,
猛地從長椅上彈起,蹬蹬後退了幾步。黃來推下去的?開什麼玩笑?黃來可是一名警察,他不會幹這種事請的,張博努力的說服自己。「你沒有證據,憑什麼血口噴人?我告訴你,污衊可是有代價的。」
老者面不改色,依然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樣。「污衊?哼,當時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上山,你憑什麼說我是污衊?我記得也是今天那個人墜崖的位置吧,我兒子也是從那裡掉下去的。黃來就是害我兒子性命的兇手!」
老者的笑容在張博心底慢慢變成了一張奪人心魄的惡魔,他的話像是惡魔低語,漸漸腐蝕了張博的內心。我是相信來哥的,來哥不會做這種事情的,絕對不會做的,對,山上肯定還有其他人,是那個人把彭府兒子推下山的,張博抱著頭,不再願意聽老者說的話。
「喂,張博你那邊好了沒?」黃來從遠處走了過來,他看到了昏暗燈光下張博的身影,於是問道。可此時,張博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根本聽不到任何人說話。黃來見到張博沒有任何動靜,走上前去查看,發現彭府正坐在長椅上,一臉笑眯眯的看著黃來。
「你怎麼在這裡?」黃來板著臉,嚴肅地問彭府。
「這裡是我的村子,我去哪裡應該是我的自由吧,警察先生。不過,現在也已經很晚了,老頭子我先回房休息了。」說罷,彭府拿起拐杖,背著手,一步一步消失在了路燈的燈光下。
看著彭府漸行漸遠的身影,黃來回過頭,搖了搖張博的身子。「喂,張博,你怎麼了?」
張博緩過神來,看著眼前的黃來,無數個念頭湧入腦海之中,他支支吾吾地說。「啊,來,來哥,你,你怎麼來了?」
「那邊別墅的事情我查完了,這才過來。怎麼了?怎麼這個表情?」
「沒,我沒事。怎麼樣,別墅那邊有什麼問題嗎?」張博連忙恢復自己的表情,剛才彭府說的事情令他十分糾結。
黃來看到張博的樣子,也沒有再說什麼。「別墅的大門的鎖和我們想的一樣,是用消防錘撬開的。箱子里裝的東西我也確認過了,是毒品,畢竟這是那個癮君子的房間嘛。除此之外,我也找到了癮君子的駕照。」黃來從口袋中掏出駕照遞給了張博。張博查看,確定了照片是癮君子本人,名字叫做錢橋,今年45歲。
「還沒找到這個人嗎?」張博抬起頭問黃來。
黃來搖了搖頭。「沒有,到現在他也還沒有回自己的別墅。」
張博焦急地咬著自己的指甲,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張博還來不及好好梳理一下。他們被困在這裡,救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趕來,甚至宋明義也不知去向。
「別在這裡傻站著了,這雪還沒停,我們先回去吧。」黃來安慰著張博。
「啊,好。」張博點了點頭,跟著黃來回到了別墅。
回到別墅,張博打開了燈。由於大雪封山,所以他們還需要在這再住一晚,慶幸的是,因為這是特殊原因,劉曉菲說可以在這裡住到救援到來,至於房費就不收了,說這話的時候,劉曉菲還不時地瞥向彭府。
「所以,彭府找你說了什麼?」黃來脫下早已濕透的衣服,換上了浴袍。
「沒有,沒說什麼。哦,對了,十幾年的那個死者真的是彭府的兒媳婦嗎?」張博直愣愣的站在門口。黃來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回頭看了看張博。
「是他兒媳婦。」黃來打開啤酒猛喝了一口。
張博抿著嘴唇,想問卻又不敢問出來,他害怕得到的答案令他承受不住。
「他兒子是跳崖死的,不過,他是自殺。」黃來明白張博在想些什麼,他也猜到了彭府會跟他講什麼。聽到這裡,張博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黃來並不會幹這種事情。
「不過是我逼著他自殺的。」黃來拿出遙控器,打開電視。雖然沒有信號,但是碟片也還是能看的。
張博一臉不可置信。「為什麼?」
「這就是你不應該知道的事情了。」
氣氛十分僵硬,黃來使勁的按了幾下遙控器,便又將電視給關上了。「不早了。我先去睡覺了。」
黃來走進了房間,重重的關上了門。張博依舊站在門口,腦海中回蕩著黃來的回答。是黃來逼彭府的兒子自殺的,張博實在想不通這件事情。他回憶起那個天台上,王洋案的場景。那個時候,張博就在樓底。黃來說只有黃來他自己上去,讓張博待在這裡。那個時候,張博分明看到了黃來顫抖的雙腿。張博並不知道在天台上,黃來究竟對王洋說了什麼,只知道最後的結果是兩個人一起掉了下來。黃來摔斷了腿,而王洋平安無事。難不成那個時候,黃來說的話,與十幾年前的案子有關?張博低頭沉思。
又是一天清晨,張博正躺在沙發上倒一會,昨天晚上他很晚才睡。剛睡著,張博就被急切的門鈴聲吵醒,揉著惺忪的睡眼,張博打開了門。門外站著的女人有點眼熟,但是一時半會,張博也記不起她是誰了。
女人氣喘吁吁地說。「出,出事了。大事不好了。我,我們房間的溫泉池裡,死人了!」女人的眼睛瞪的很大,好像看到了十分令人驚恐的場面。「那個男服務員死在了溫泉池裡,死在了結冰的溫泉池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