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世上還有你能信任的人嗎？
「你認為自己屬於妖嗎？」莫錚沒有回應塵的好意提醒，反而問道。
塵怔愣了一下，隨即陷入沉默。
妖嗎？還是人？
他嘴角自嘲一笑，他什麼都不是，他只是個怪物，於兩族而言，都只是雜種罷了。
他也想能夠屬於妖，或者人，體驗一下屬於族群的溫暖。
但事實是，他誰都不屬於，即使有莫錚壓著，逼迫白狐一族認同他族人的身份，他也還是能夠感到，自己與純妖之間的剝離感。
塵沒有回答，莫錚卻已經得到了答案。
他雖然是純妖，但其實他跟塵的處境很像。
是妖而不自知，莫錚以人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年，而如今接受自己妖的身份，不過短短兩個月，無論是對人族還是妖族，他似乎都沒有了那種歸屬感。
「他會屈服的。」像是為了安撫塵和身邊的群妖，莫錚接著說道，語氣頗為篤定。
「為何如此肯定？」白若靈追問道。
方才塵說紅狐族會報復的時候，她與群妖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的緊張，雖然所有的野妖都看不起良妖，但他們卻不得不承認良妖族群如今的勢力，是他們望之不及的。
「他看起來像個聰明人，而聰明人，都怕死。」莫錚回答道。
聰明人會權衡利益，聰明人會在意自己的價值，聰明人自認能改變世界，他們不會像個莽夫一樣去送死的。
果然，兩個小時后，莫錚就收到了洪三郎願意投誠的消息。
再次見面，是在浮雲地的大樹根前，洪三郎滿臉寫著不服，但還是咬牙切齒的說道:「放了我的族人，我願意臣服於聖主。」
「這叫什麼話，既然臣服，那便都是家人，我又怎麼會傷害他們呢？」莫錚笑道。
「對了，剛剛殺那兩個，其實都是幻象，它們還活著呢!」莫錚拍拍手，當著洪三郎面前被殺掉的兩個紅狐族人被浮雲地的妖怪帶了過來。
「什麼？你騙我!」洪三郎瞪大了眼睛，神色有些複雜。
他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憤怒。
族人都沒死，他當然該高興，可那傢伙，竟然是在戲耍他，這讓洪三郎感到羞辱與憤怒。
見到洪三郎異變的神色，莫錚笑問道:「或許你是想賭一賭，我會不會真的殺了你們？」
洪三郎臉色再度變了變，低下頭道:「既然答應了，我就不會反悔。」
「不過，我只是紅狐一族的少主，我願意臣服，不代表整個紅狐族，還望聖主能夠理解。」
「我相信你的能力。」莫錚瞟了他一眼道。
野妖們這點兒情報還是有的，洪三郎雖然只是紅狐一族的少主，但族長閉關，已有三十年不出，紅狐一族幾乎就是洪三郎在說了算。
相信他帶著整個紅狐族投誠，也不是什麼難事。
洪三郎握緊了拳頭，內心是有些糾結的。
他不認為妖族與人族對抗，能佔到一丁點便宜，投誠妖族，對他來說絕對是個不明智的選擇，會將整個紅狐一族置於危險之中。
但若是不投誠，他大概是走不出浮雲地了，自己死了，很快會有新的狐族少主接替他的位置，紅狐一族是會安然無恙，但也與他洪三郎沒有任何關係了。
回想起帶著紅狐族走來的一點一滴，好不容易坐上拾妖局副局長的位置，他不甘心，自己努力的一切，最終為他人做了嫁衣。
「聖主還是不要太高估我。」洪三郎無奈道。
「妖契？」隨後，洪三郎對莫錚問道。
既是投誠，單單一句話，自然是不足以取信於人的，妖契確實是妖族之間確保信任的常用手段。
但才被妖契坑過的莫錚是不信的，法術再完美，總有空子能鑽。
「不必!」莫錚擺手。
洪三郎臉上露出一絲異色，還以為莫錚要來一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下一刻，卻是臉色大變，痛苦的捂住了胸口。
「你要幹什麼？」洪三郎倉惶大叫，這一刻，他甚至都以為莫錚言而無信，要取自己性命。
但又不理解，自己都答應臣服於他了，如果莫錚僅僅為了殺自己，還跟自己廢這麼多話幹什麼？
莫錚身旁，小七抬著手，紅光微閃，一顆妖丹被強行從洪三郎體內取出。
隨即，小七將這顆碗口大的赤紅妖丹遞到莫錚手中。
「我攥取了他一縷神魂封於妖丹中，若是他膽敢有反叛的心思，夫君只需一個念頭，即可使他神魂俱滅。」小七對莫錚解釋道。
莫錚接過妖丹，掂量了一下，隨即收了起來。
他學習樹妖次元空間構造之法已經有些日子，丹田凝聚了一枚空間之種，已被他開拓到三立方大小，暫時可以當做儲物空間使用。
假以時日，也可開拓至桐木妖的次元空間那般，迥然一個小天地。
「聖主這是什麼意思，沒了妖丹，我的實力至少下降一半，聖主就是這麼對自己手下的？」洪三郎有些不甘心的質問道。
「縱然有妖丹，你實力也不咋滴，堂堂妖將境才三條尾巴，還不如我身邊一個半妖。」
「況且，我要你做的事，跟實力如何沒有半點關係。」莫錚不緊不慢的回答道。
「我雖是紅狐少主，族內對我不滿之人亦是不少，若他們得知我實力衰減，恐怕對聖主布置的任務會有影響。」洪三郎談判道。
莫錚往旁邊瞥了一眼，一妖走上前，站到洪三郎身邊。
「這是黑狐族的長夜，與你同屬妖將境修為，卻已修至五尾，他今後會在你身邊保護你。」
洪三郎攥緊了拳頭，什麼保護，他可不信莫錚真是那麼好心，大概是為了監控自己。
哼!還真是小心謹慎!
「這世上，還有聖主能夠信任的人嗎？」洪三郎嘴角有些嘲諷的一勾，對莫錚問道。
兩人四目相對，猶如激戰的火花在瞳孔間流轉。
「大膽!」洪三郎的爭鋒相對激怒了小七，隔空一巴掌揮去，洪三郎戰力不穩的跌坐在地，嘴角淌出一絲血跡，臉上也留下了一個明顯的巴掌印。
要不是他還對莫錚有用，莫錚有理由相信，小七這一巴掌下去，他會死。
「夫君可以永遠信任小七!」小七舉起雙手，做出一個要抱抱的姿勢，抬頭對莫錚說道。
莫錚垂眸看了她一眼，將她抱了起來。
「你回去之後，給我和塵準備一個良妖身份。」莫錚對洪三郎吩咐道。
這就是他現今唯一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