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淵中的啼哭

深淵。

凝望著它的時候，所能感受到的一切，除了冰冷就是黑暗。

這裡，似乎是連接著死亡最近之地，讓無數生靈聞之色變。

隱約間，從深淵的深處，不時傳出陣陣龍吟之聲。

每當這個時候，萬族便會回想到，萬年前的那場大戰……

龍族！

曾貴為至高天上的強大族群，藐看眾生。

為了爭奪資源和大地，他們與修羅族展開了長達數萬年的戰爭。

但就在龍族最為虛弱的時候，一個神秘的種族出現了。

他們自稱泰坦神族，擁有著創造天地之神的血脈，強大無比。

先是修羅族被他們驅逐，然後大軍直指龍族領地，呈摧枯拉朽之勢，將龍族覆滅！

星空破碎，大地化為齏粉，空間被撕裂。

曾經強大的龍族，被徹底打殘，幾近滅族！

他們，被永遠的放逐，困在了深淵之中。

萬年過去，倖存的龍族中，但凡身強力壯者，從一出生便被烙上了奴隸的標記，為泰坦神族所奴役。

而如若有老弱病殘者，要麼就地屠殺，要麼拋進深淵，任其自生自滅。

龍族的輝煌和傳說，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被萬族所遺忘。

存在的，僅僅是為了生存，甘心被奴役的低等族群……

……

稀土礦區，三十號礦坑處，戴著沉重鐐銬，雙目無神，宛若失去靈魂，如同行屍走肉般的龍族，正在拌著沉重的石塊。

他們的額頭上，犄角已經被鋸掉。

據說，那對龍角之中，蘊含著龍族的神力。

沒了龍角，他們就是最為普通的奴隸而已。

穿著破舊的衣服，他們的身上傷痕纍纍。

突然，一個龍族女子痛苦的躺在了地上，雙手捂著高隆的小腹，額頭上汗水翻滾而下。

「怎麼了？要生了么？」旁邊的龍族見狀，連忙上前想要幫忙。

「啪！」

一聲脆響，一條皮鞭橫著掃來，抽在了女子的肩頭上。

皮開肉綻，鮮血順著胳膊不斷流淌下來。

「偷懶？趕緊起來幹活！」一根身穿甲胄，只生著獨眼的男子，揮舞著長鞭叱喝道。

泰坦神族。

其最大的特點，就是身材魁梧，面有獨目。

「長官，她馬上就要生了，還請通融一下！」旁邊的龍族連忙哀求。

「生了？生了也要幹活，這裡不養不用工作的廢人！」泰坦神族的守衛蠻橫無比，抬起手來還要抽打。

「長官，求您高抬貴手，她的活我來做，我保證！」一個魁梧的龍族男子，連忙跪在地上，朝著守衛抱拳作揖。

「這可是你說的，要是被我發現沒有完成任務，你們全都要死！」守衛惡狠狠的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當天夜裡，伴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一個女嬰降生。

與此同時，天空中風起雲湧，電閃雷鳴。

彷彿上蒼在咆哮，想要對世人講述著些什麼。

「異象，是異象！」

站在礦區外的龍族，震驚的看向天空，紛紛驚呼了起來。

「古老的龍族預言中，新生的龍族嬰兒，伴隨異象，必然不凡……」一個年紀稍長的龍族嘆了口氣：「但……泰坦神族若是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來殺掉這個孩子……」

「不，我要保護我的孩子……」母親虛弱的起身，懷中緊緊抱著剛出生的嬰兒。

看著嬰兒露出了笑容，母親滿臉慈祥。

「咣！」

就在這時，有人將奴隸休息房的沉重鐵門一腳踹開。

緊跟著，一個穿著銀色盔甲的泰坦神族背著雙手走了進來。

他環視屋內面帶懼色的龍族們，不由得冷哼一聲：「剛剛有小孩出生了？」

「不……沒，沒有！」龍族們紛紛搖頭。

「沒有？下面彙報了，明明有人待產，而剛才天降異象，根據大祭司的推斷，肯定與那小孩有關！」對方惡狠狠的說道。

龍族們沒人吭聲。

「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那泰坦神族見眾人沒動靜，不禁陰森的問道。

「是……都統大人！」一個龍族弱弱的回道。

「知道我是誰就行，知道欺瞞我，代表著什麼嗎？」都統緩緩抽出了腰間的長刀：「認清你們的身份和地位，你們只是奴隸！」

「你們的命比任何生物都要低賤，還留著你們，是因為看你們還有一些力氣，也是因為神主大人慈悲！」

「否則的話，你們這些骯髒的龍族，早就應該被斬盡殺絕！」

「快點將那孩子交出來，本都統沒那麼好的脾氣和耐性！」

「大人，那只是個剛出生的孩子！」身強力壯的龍族終於沒忍住，開口說道：「我們龍族的生育力極低，很難會有一個孩子，如果沒有後續者的話，我們遲早會滅族的！」

「你們滅不滅族，跟本都統什麼關係？」都統蠻橫的道：「你們的後代，神族會幫助撫養，畢竟我們也不希望奴隸越來越少！」

「但有問題的嬰兒，絕不能留，本都統再問一次，交還是不交？」

「不交！」母親咬了咬牙，鼓足勇氣喊道。

「好，這是你們自找的！」都統獨目中寒芒涌動，手起刀落，一個龍族的頭顱便飛了起來。

鮮血噴起半丈高！

「殺，全殺光了，竟然敢反抗我的命令？我們不需要不聽話的奴隸！」都統狂暴的咆哮著。

身後跟隨著的兩個泰坦神族的守衛，也紛紛拿出武器，開始對手無寸鐵的龍族們展開了屠殺。

鮮血噴濺。

殘肢斷臂橫飛。

一具具屍體，無力的倒在地上。

曾幾何時，幾近無敵一般的龍族，如今只能承受這單方面的屠殺。

「說什麼，我們也要保護住那孩子！」

隨著一個龍族男子大吼，其他人一擁而上，將三個泰坦神族撲倒在地。

「快，快帶著孩子跑！」

龍族女子聞言一愣，緊跟著反應過來，擦了一下孩子臉上濺到的鮮血，連忙摟著孩子，腳下踉蹌的拋出了牢房。

「有奴隸要造反，要逃走！」

隨著警報響起，越來越多的守衛沖了過來。

而其他龍族，也紛紛奮起，幫主女子抵擋著守衛的衝擊。

一路跑到礦區之外，龍族女子不敢有半點停留，繼續向前奔跑著。

身後的腳步聲嘈雜，嘶喊聲響徹天際。

但她卻不敢回頭，哪怕跌倒，哪怕全身染血，依舊義無反顧。

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女兒能活下去！

漸漸的，腳步聲逐漸變淡。

而女子則停了下來。

在她的面前，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懸崖。

不知道這懸崖有多深，盡頭又會是什麼。

她失魂落魄的轉過身來，看著後方火把通明。

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泰坦神族守衛，已經來到近前。

「為了那區區一個嬰兒，值得么？」為首的都統，語氣陰森無比。

「她是我生下來的，就是我的命！」龍族女子咬了咬慘白沒有半點血色的嘴唇。

「哼，那你可知道，因為她，有多少龍族陪葬了？」都統冷笑著說拍了拍手。

「報告都統，剛剛一共擊殺反叛奴隸七十二人！」守衛上前稟告。

聽到這個數字，龍族女子一陣恍惚。

要知道，整個三十號礦坑中的龍族，加起來才有一百多人。

而就在剛剛這麼一小會兒，竟然就死了一半以上！

這是何等的殘忍？

「你們……如此殘暴，喪心病狂，難道不怕報應么？」眼淚從她的臉頰上流下，她撕心裂肺的喊道。

「報應？哼，你平時吃過什麼東西，難道還會去理會那些食物的感受么？」都統撇了撇嘴，然後舉起長刀，指向了女子：「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交出你的孩子，可以饒你不死！」

「這恐怕是本都統最後的仁慈了！」

「做夢！」女子的嘴唇已經咬的鮮血直流。

她憤怒的盯著這些獨眼的泰坦神族們：「你們就是惡魔，還自稱什麼神族，真是可笑，神怎麼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龍族，不會因為你們而滅種！」

「我相信，早晚有一天，龍族會再度崛起，將你們這些自詡為神的傢伙，狠狠踩在腳下！」

「呵，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也看不見了！」都統冷笑著抬手一揮。

身後的守衛搭弓射箭。

一枚箭矢疾馳而出，瞬間貫穿了龍族女子的胸口。

「你們……」

鮮血，不斷從女子的口中溢出。

她面如死灰，踉蹌了幾步，旋即慈愛的看向懷中嬰兒。

「女兒，對不住了，媽媽帶你來到這個世界上，沒能讓你看到這世界的美好，不要怪媽媽……」

「如若有來生，我願再為龍族！」

「願龍族……永不為奴！」

說著，她驟然轉身，抱著嬰兒一下躍入了漆黑的懸崖之下！

「竟然跳崖自殺了？」

都統見狀一愣，緊跟著憤怒的一刀劈碎了身邊的石頭。

「該死的，我就討厭龍族這種秉性！」

「走，回去，將三十號礦坑的龍族全都殺了！」

「可是都統，如果他們全死了，那誰來幹活？」守衛連忙勸說。

「哼，這些該死的東西，不行的話，就去抓一些修羅族的雜碎來頂替好了！」都統惡狠狠地道：「無論是龍族，還是修羅族，都是一群硬骨頭，奴役了他們上萬年，卻還是不老實，總會時不時的蹦出來一個兩個反抗的！」

「大人，那剛剛那個龍族的女人……」守衛踮著腳看了一眼懸崖之下，卻嚇得全身一哆嗦，連忙離開。

「這麼高跳下去，被鋸掉了龍角的他們根本活不了！」都統擺了擺手。

「這下面是連著哪裡的？」守衛們很是好奇。

「本都統也不太清楚，據說萬年前的大戰，將空間和大地都打裂了，而這下面，應該是一處空間裂縫，至於通往哪裡誰也不知道！」都統冷哼一聲道：「走吧，咱們回去！」

……

空間疊替，不斷的扭曲延伸。

漆黑的深淵當中，傳出了陣陣嬰兒的啼哭之聲。

深淵的盡頭，一片殘破之景。

這裡天空赤紅，黑壓壓的如同抬手可觸。

地面上儘是殘岩斷壁，無數白骨堆積。

不時的有許多蛆蟲，在白骨之中鑽進鑽出。

而那些巨大的骨架，都是頭生雙角，體型綿長。

這裡，也被稱為龍墓！

據傳說，這片大地，原本並不存在於這裡。

在萬年前，突然從空中墜下。

在這裡，沒有日月星辰，漆黑的颶風不斷吹動，揚起地面的沙礫塵埃，漫天飛舞。

遠遠的，一個弱小的身影走了過來。

他的額頭上，同樣雙角被鋸斷，一條腿則用木棍代替，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到處看了半天，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在他的面前，躺著一具屍體。

龍族女人的屍體！

屍體的胸前，還貫穿著一支長箭。

同時，她的雙手緊緊摟著一個嬰兒，那嬰兒正發出一聲聲清脆的啼哭聲。

「真慘，應該又是從上面跳下來的！」瘦弱男子嘆了口氣，廢了好大力氣，才從女子懷中將嬰兒抱了過來。

輕輕晃了晃，他連連搖頭。

就在這時，突然天空出現了一道漆黑的口子，宛若張開一隻巨眼。

緊跟著，無數黑影從那空子中傾瀉而下，摔落在地。

煙塵四起，地面也被砸出了無數個大坑。

「又來了，今天怎麼死的這麼多？」男子連忙後退，生怕被波及道。

看了一眼大坑中，已經血肉模糊的龍族屍體，他心中湧起悲傷。

這裡，是龍族的墓場，也是龍族最後的歸宿。

泰坦神族殺死的龍族屍體，都會被拋棄到這裡。

而男子，也是當年被拋下來的一員。

總有那麼幾個龍族被屠戮，從而拋屍於此，卻大難不死。

男子永遠失去的，只是一條右腿而已。

對於這些完全死去的同族而言，他是幸運的。

至少，他不用再被奴役。

雖然這裡無比貧瘠，寸草不生，連生存下去都很難。

但他卻還依舊堅強的活著。

「小寶貝兒，你的命也真大，放心吧……從今以後，我們相依為命……」

朝著懷中的嬰兒說了一句，男子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走向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