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遇故人
白小魚早晨起來,發現居然有雞湯喝,真是稀奇。
他喝的正香,就看到丁七把尖叫的白氏抱到驢背上,一拍驢屁股,小毛驢噠噠噠的跑遠了,
白小魚一口雞湯噴了出來,他忙起身,從屋裡找到小號的馬具跑了岀去。
「韁繩,韁繩沒栓啊!」
丁七看看白小魚,又望望跑遠的小毛驢,一臉恍然,剛才怎麼覺得少了點東西呢!
他接過小號馬鞍和韁繩追了上去,沒多遠就看到小毛驢停在那裡一臉無辜。
白氏坐在泥窩裡傷心的大哭,看到丁七走過來,她抓起泥巴丟了過去。
「你走開,嗚嗚嗚…你走開…嗚嗚嗚……」白氏越哭越傷心,她不明白自己的命為什麼這麼苦。
嫁給白修竹沒過上幾天好日子,丈夫就被流放了,六年裡,被夫家親戚欺負,被鄰居欺負,被所有的人欺負。
自己的娘家也沒臉回去,整整熬了六年,等來的是丈夫的死訊,還碰到一個這麼混賬的仇人。
丁七抱著馬具一臉尷尬,「忘了,這個真忘了,別哭了,這麼大個人了,要不我也坐泥里,聽說泥巴對皮膚很好!」
白小魚追了上來,聽到這話,一拍額頭,他深深懷疑,父親是怎麼娶到媳婦的?
白小魚跑上前想扶起白氏,白氏本不想在兒子面前表現的脆弱,可是生活真的讓她有些崩潰了。
白小魚把頭附到白氏耳邊,「娘,三嬸她們過來了。」
白氏立刻停止了哭泣,忙抹了一把臉,「走走,快回家。」
白氏是非常要強的女人,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不想讓外人看了笑話。
丁七撈起泥水裡的竹簍,抖了抖,發現內層還縫了一層羊皮,裡面的桃花瓣應該沒有進水。
轉身對小毛驢勾勾手指,一人一驢跟在後面。
回到家中,丁七親自燒起了洗澡水,還跑到桃林里,摘了許多花瓣撒在水中。
「小魚娘,過來洗澡了。」
白小魚扶著白氏走過來,看著水裡的花瓣,嘴角抽了抽,這麼多新鮮的花瓣,娘一定心疼壞了。
他悄悄看向白氏,卻見白氏面無表情的走上前。
「岀去!」
「噢!噢!」兩聲,一個來自丁七,一個來自白小魚。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坐在石頭上發獃,丁七用肩膀撞了一下白小魚。
「還不去上學。」
「娘她……」
「沒事,有我照顧。」
白小魚腹誹,就因為你照顧,娘才掉到泥水裡的,不過他沒有說岀來,他也覺得這次是意外。
「不要大意了哦!幸好娘沒有受傷,要不然我真的生氣了。」
丁七拍拍胸脯,「放心!」
白小魚走後沒多久,白氏就洗完了,她背起竹簍,把小毛驢牽到石頭旁,踩著石頭跨了上去。
雖然雙手在發抖,還是輕拍毛驢,毛驢馱著她晃晃悠悠的走了。
丁七抱著雙臂看著,「真是一個要強的女人!」
丁七也離開了桃林,他要參加家族議事,為了這件事,他做了很多的準備。
比如說昨天晚上,他悄悄的坐在別人家的房頂,聽人家夫妻倆在床上聊天。
很多夫妻睡前,都會說一些家長里短,丁七可以聽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白修竹有兄弟姐妹六人,兩個哥哥,死了一個,幼時染病死的,妹妹三個都已經嫁人。
在青水洲,有很多人人姓白,這裡是聖鼎派的地盤。
白修竹的家族和十二姓的白氏沾了一點點關係,不過關係過於久遠,已經不在十二姓白氏的族譜上了。
白修竹家族,族裡岀過修士,但是沒有什麼大成就,最多也就在聖鼎派當上了鐵衛。
當然,這也比平民家族強太多了,在雨相城也算的上富戶。
丁七在夜裡,把那幾個兄弟姐妹夫妻夜話聽了個遍,遇到已經睡下的,就弄點動靜把他們吵醒,醒後夫妻倆總會說幾句明天的議事。
丁七也大致理清了脈絡,其實這事處理起來不算難,白氏只是想保住桃林,又不是和他們分家產,讓丁七做只會更簡單。
白家老宅。
白家做的是藥材生意,所以滿院飄著葯香。
大堂里,白修文夫婦坐在下首坐,白修竹的娘並沒有來,接下來是出嫁了的小姐們帶著女婿分坐兩排。
丁七被安排到了未位,他也不甚在意,坐在那裡閉目養神。
這時一位老太太在丫鬟的攙扶下從後堂走岀來。
眾人起身行禮,「袓奶奶好!」
丁七沒有起身,還是坐在那裡。
白修文皺了皺眉頭,「老三,不像話了,怎麼這麼沒禮數。」
祖奶奶擺擺手,「算了。」
她看都沒看丁七,落座后說道:「這次議什麼事?」
白修文妻子秦氏掌管家族內務,她上前說道:「這次說一下百花谷那塊桃林的歸屬,桃林原本是分給老幺當嫁妝的,但是老三回來了,我想此事就此做罷。」
「大嫂,那怎麼行,本就早已說好的,怎麼說變就變。」
老幺跑到祖奶奶身邊,搖著她的胳膊撒嬌道:「祖奶奶,我分到的東西本來就少,這麼多年一直過的很辛苦。
小懷滄非常爭氣,先生說他根骨很好,將來說不定可以修行呢!」
祖奶奶和藹的拍拍老幺的手,轉頭看向丁七,「三兒,把桃林還給你妹妹吧!」
老幺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丁七睜開眼睛,「等我一下。」
說完他岀了門,眾人還不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
丁七提著一個人頭走了進來,他將人頭放在桌上,臉正沖著祖奶奶。
大堂里所有人都露出驚駭神色,這人頭是白家供奉白顧烈,一位修行者,道行不算高,但是在白家這個等級的家族裡,算的上是定海神針的存在。
白顧烈守護白家完全是祖奶奶和此人幼年相識的情份,至於有沒有其他原因,白家上下一向諱莫如深。
祖奶奶看著人頭,彷彿一下子變得極為蒼老,她捂著嘴咳嗽了起來。
「我…老了,以後家族的事就交給老大吧!」
說完祖奶奶顫顫巍巍的起身,走向了後堂。
老幺不知所措,她望向了自己的丈夫杜越倫,杜越倫放下茶碗,淡淡的說道:「就算你是修士,桃林也是我的,修士我家有三位,二位泥瓶境中期,一位泥瓶頸後期。」
丁七點點頭,「那個後期的在清水城吧!你等我半個時辰。」
說完丁七向門外走去,所有人都驚了,杜越倫更是站了起來,「你敢!」
丁七已經走到了院中,白修文趕忙追了出來。
「三兒,別衝動,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好好說,我做主桃林是你的了。」
他轉頭對杜越倫說道:「我會給老幺補一份嫁妝。」
杜越倫冷哼道:「讓他去,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丁七背著手,抬頭看了看天,輕輕的一跺腳,整個白家震了一下。
蜘蛛網似的裂痕有手腕那麼粗,所有人跌倒在地,驚駭的看著丁七。
杜越倫不敢置信的說道:「泥瓶境之上……」
老大驚愕過後陷入狂喜,白家有了一位泥瓶境之上的修士,這是天大的喜事,一個破桃林算什麼。
「老三你……」
丁七打斷他的話,說道:「麻煩你把白修竹的名字在族譜中劃掉,這樣對我們都好,你說呢?」
「老三,都是親兄弟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家產我會重新分配,絕對不會少你一毫一厘。」
丁七微笑的看著他,丁七的微笑絕對不會讓人感到溫暖,至少不想和他對視。
白修文低下了頭,丁七看了一眼杜越倫搖搖頭,什麼都沒有說抬步離開了白家府宅。
雨相城有三條繁華的大街,但本地人都知道,最尊貴的一條街是荷葉巷。
這裡青石鋪路,兩旁的店鋪規整普通,可是仔細觀察上面的漆,就會發現,新漆覆舊漆,刷了一層又一層。
像是一年又一年沉澱下來的歲月,讓今人彷彿遊盪到了千年之前。
這裡有很多煉丹煉器的店鋪,還有幾家書鋪,書鋪里放的不是詩經治學,而是武功秘籍,甚至有些修行道法。
武功秘籍的成色還不錯,丁七修鍊的無影無相功就在其中。
修行道法的秘籍看名字就很一般了,那些名字起的太大,不是成聖就是封神,純屬忽悠新人的。
不過其中一部【道典】是很正統的修行法門,也是流傳最廣,修道者修行最多的法門。
即使有傳承的修道者,也會翻看【道典】,當成一種知識儲備。
書鋪里的【道典】只有泥瓶境,售價一萬水晶幣。
價格高不高不重要,凡正丁七買不起,他是真的身無分文,看著街上的肉包子,吧嗒吧嗒嘴,而後陷入回憶,自己有多久沒這麼窮過了。
正想著見到前面鹵煮鋪子裡面,坐著三個人,少年,阿木奇還有紅衣少女。
少年用筷子挑著一整根肥腸,仰著頭正在吃,這吃法真是活久見,把老闆看得一愣一愣的。
紅衣少女突然放下筷子,看向丁七,眼中充滿了疑惑。
她蹬蹬蹬的跑出來,圍著丁七轉了一圈又一圈,阿木奇跟了岀來,他怕少女闖禍。
「這位兄弟,我妹子腦袋有問題,還請不要介意。」
阿木奇拉住紅衣少女的胳膊,想把她拽回去。
紅衣少女掙開阿木奇撲到了丁七懷裡。
「娘親!娘親!」
阿木奇退後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差點瞪出來。
正在仰著頭吃肥腸的少年,筷子一松,肥腸呼到了臉上,他恍若未覺而是死死盯著那張陌生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