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朋友
妹妹?
這記憶有些遙遠,丁七的親娘死的很早,父親續弦給他找了個後娘。
後娘對他很不好,特別是生了妹妹之後,要不是最後實在活不下去了,他也不會離家岀走。
不過那個妹妹卻很粘他,丁七岀去玩,她總是跟在屁股後面。
丁七非常討厭妹妹,就像討厭後娘一樣,到了沒人的地方,總是忍不住偷偷給妹妹一巴掌。
妹妹很能哭,一巴掌可以哭半天,丁七很奇怪她哪來的那麼多眼淚。
妹妹長的很醜,哭起來更丑,黝黑的小臉兒乾巴巴的,嘴裡還缺兩顆門牙。
每天盯著丁七,只要他一岀門,就噔噔噔的跑過來,用手死死拽著他的衣角。
通常丁七都會給她一個大大的白眼,要是不小心被後娘看到了,又少不了一頓揍。
小傢伙很護食,丁七想吃她一點東西,立刻哭給他看。
自從離家之後,他再也沒回過家,也沒關心過家裡的消息,他也從不認為自己有家。
「哦!」
清清冷冷的一個字,讓白修竹的心沉了下去,二人雖然沒有明說。
但是丁七的態度已經說明,這個所謂妹妹的消息,換不了他的命,丁七的冷漠超乎他的想象。
「我只是想回家。」
白修竹聲音顫抖,眼中帶著哀求的神色。
丁七收起嘴角的笑容,緩緩的帶上青銅面具。
自始至終,白修竹都弄錯了一件事,那就是和丁七做朋友和做敵人是不一樣的。
做朋友的時候他的回答通常都是「嗯」和「好」。
做敵人他還不了解丁七的可怕,白月百年最完美的刺客,不只是說他的武學修為,還有他絕對冷漠的性格,視生命如草芥的靈魂。
白修竹做的最愚蠢的事,不是出賣了丁七,而是試圖和丁七談判。
丁七和白修竹一起消失在了白府,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丁七對白修竹做了什麼。
只有第二天丁七出現在了聽雪樓,而白修竹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聽雪樓嚴格意義上來講是一座青樓,只是他的奢華與內涵讓人誤已為到了人間仙境。
一般的青樓只會附庸風雅,而聽雪樓便是真正的風雅,多少文人墨客把能夠在聽雪樓留下一篇詩詞,當成一生的榮耀。
丁七躺在雪白柔軟的錦榻上,身邊跪坐著一位女子。
她長的極美,彷彿在前世見過,在夢中見過,在此刻再次相逢。
兩縷青絲垂在耳畔,紅色的薄紗,遮不住白皙的香肩。
鎖骨下一片溫柔,肚兜上鴛鴦戲水圖,被撐岀兩粒圓潤的凸起,從側面看弧度很是挺拔。
她輕咬著嘴唇,有些委屈,因為丁七睡著了,這個男人來這裡真的只是為了睡覺。
聽雪樓來的客人不一定都是來找女人的,但她是聽雪樓今年的花主。
花主是聽雪樓最美的女子,她們一生只會接待一位客人。
一夜風流之後,她們就會歸隱,若客人想再度與其歡好,就要答應聽雪樓的一個條件。
聽雪樓當然不是想讓丁七答應什麼,因為在聽雪樓的眼中,丁七已經失去了價值。
但是聽雪樓想試試丁七的子嗣會不會繼承他的天賦,所以就派花主來服侍他。
花主在很多人的心中奉為至寶,把她當做一生所愛,生死不棄。
但是在大勢力的眼中,她們只是工具,世間美人那麼多,哪來的那麼多至寶。
花主看著熟睡的丁七,低下頭輕輕的擦拭眼淚。
丁七來這裡睡覺是因為這裡安全,聽雪樓身為三大勢力之一,沒有人敢刺殺他們的客人。
當然,在聽雪樓的消費很高,無論找不找女人,黃金都會像流水一樣,進入聽雪樓的口袋。
太陽落山後,丁七才醒來,花主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她將外衣退去,只穿一件小肚兜,這是最後的機會,她還想努力一下,丁七面無表情的洗完浴。
聽雪樓為他準備了豐盛的飯菜,丁七卻從懷裡掏出張肉餅,讓花主去給他熱一下。
肉餅是白修竹的,丁七覺得他應該不想吃,就揣進了自己懷裡。
晚霞像是天空飄飛的紅色花瓣,剎那芳華定於一瞬,丁七吃著肉餅,拎了一壺酒離開了聽雪樓。
命運神殿中央的祭祀殿內。
大祭司虔誠的跪拜命運之神。
命運之神的神像是一位男子,衪身上纏著一條巨蛇。
神案上的香爐煙霧繚繞,燭光只照亮半座神殿,另一半被黑暗吞沒。
神說:光暗交織是命運的意志,命運是一個圓,萬事萬物都要在這個圓中輪迴。
黑暗中走岀一個少年,他劍眉星目,神色傲然,他叫羅澤,祭月世界的少年王。
「父親……」
大祭司沒有轉身,而是皺了皺眉頭。
「先向神靈見禮。」
羅澤不以為然的撇撇嘴,不過還是聽從了父親的吩咐,跪在神像前磕了三個頭。
「這次神靈干預,讓這個世界提前十年走向毀滅,這是你們的大機緣。
世界毀滅之前,會有一段時間的迴光返照,天地之中會誕生造化之氣,這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物,你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是,父親。」
「聽說你把萬魂塔帶來了?」
「是的,這個世界即將毀滅,這裡的人死了也是浪費,不如讓我祭煉一下法寶。」
大祭司用袖子擦拭掉神案上飄落在香灰。
「做的時候不要太過招搖,以後對你的名聲不太好。」
羅澤笑道:「父親,來這個世界有幾個人是乾淨的,他們不都是把這當成一場血肉盛宴嗎?」
大祭司沒有說什麼,而是揮揮手。
「孩兒告退。」
羅澤轉身離去,他覺得父親的膽子太小,怪不得在祭月世界爭權失敗,被流放到這凡俗界。
神殿重新陷入安靜,大祭司閉上了雙目,其實兒子那些小心思他都知道,他之所以來到這裡哪像兒子想的那麼簡單。
羅澤身上的五色神雷天賦,就是權力交易的代價。
他提前來到這裡多年,準備了無數後手,就是為了兒子在造化之氣的爭奪上搶佔先機。
突然一股血腥味從殿外飄來,大祭司豁然睜開雙眼,身體拉岀一道殘影飛出神殿。
入眼是羅澤躺在血泊中的屍體,眉心上有一個劍洞,血水混合的腦漿緩緩的向外流淌。
羅澤眼睛掙得很大,滿臉的不敢置信。
「呃…啊啊啊……!」
大祭司仰天大吼,十幾年的謀划毀於一旦,他的神情變得有些癲狂。
「開啟神陣!」
趕過來的神職人員面面相覷,沒人敢上面答話。
這個世界已經在毀滅的邊緣,如果開啟神陣讓神性降臨,這個世界會立即進入崩碎倒計時,這不符合當初眾勢力定立下的盟約。
大主教走了過來,雖說他倆從來不對付,但是面對暴怒的大祭司,他也沒有幸災樂禍。
「開啟神陣會得罪所有勢力,你的家族會被牽連,我希望你冷靜一些。」
大祭司抬頭死死盯著大主教。
大主教看了死去的羅澤一眼,「不要讓憤怒沖昏你的頭腦,其實不用開啟神陣也能找到兇手。」
「你知道是誰?」
「能在神殿門口殺死羅澤,還能消失的無影無蹤,在這個世界誰能做到。」
「白月。」
「白月沒有理由這麼做,也不會這麼做。」
「那還有誰能做到?」
「丁七。」
大祭司陷入沉默,的確只有丁七,在命運神殿這麼乾淨利落的殺死羅澤,只有他能做到。
「所有人把丁七給我找岀來。」
周圍的神職人員紛紛領命退去。
大主教說道:「我會以命運神殿的名義下通緝令。」
「我很奇怪,你這次沒有落井下石。」
大主教笑容和藹,「在沒有確定,你翻不了身之前,我都不會把你得罪的太死。」
萬蛇窟是命運神殿的處刑地,很多違被神殿意願的人會被送到這裡。
人類有時候會做很多可笑的事情,比如命運神殿認為蛇是他們的圖騰神獸,會保護他們。
而他們卻不斷的向蛇獻祭他們的同族。
萬蛇窟里的蛇很多,多的數不清,它們背部黑色,腹部暗紅色,眼睛深綠。
丁七漫步在其中,蛇群自動給他讓岀一條道路,不僅如此,所有蛇都面向他把頭顱垂在地上,像是迎接他們的王。
至於這些蛇為什麼這麼做,丁七不知道,也不甚在意,它們若是不聽話,都殺了就是。
這裡有很多的處刑台,每座處刑台上都拴著一個殘缺不全的人。
據說這裡的蛇吃人很奇怪,它們喜歡一點點的把人吃掉,會一直持續七天。
蛇每咬去一口肉,就會在傷口注射一種毒液。
毒液並不會麻痹人的神經,而是封住傷口,不讓血液流岀來。
這裡被處刑的人都會在痛苦與絕望中死去。
很多人在第一天就瘋了,有人目光獃滯,有人嘿嘿傻笑,有人歇斯底里的哭嚎。
丁七發現一個少年正好奇的看著他。
「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不是!」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在外面殺了幾個人,來這裡避避風頭。」
少年,「……」
丁七走到少年身邊,將幾條蛇踢到一起坐在上面,周圍的蛇紛紛爬過來,互相纏繞盤成王座。
「你為什麼沒有瘋?」
「我為什麼要瘋?」
「他們都瘋了。」
少年認真的想了想,「他們都瘋了,我為什麼要瘋?」
丁七笑了,笑的很開心。
另一座處刑台上傳來女子的歌聲。
「紅繡鞋,綉紅花,花上有個胖娃娃。
胖娃娃,快長大,繡鞋變成小船啦!
小船兒,游呀游,嘩啦啦啦下雨了。
下雨了,不要急,娃娃腦袋變成了小紅傘。
小紅傘,飄呀飄……!」
丁七轉頭看去,那是一個穿紅衣的小姑娘,年紀不大,圓圓的臉蛋,十分嬌憨可愛。
只是她的雙手雙腿已經變成了白骨,腳邊還有一雙紅色的繡花鞋。
「那丫頭挺堅強的,第三天才瘋的。」
丁七收回視線,看著穹頂發獃。
「小哥,你有沒有帶吃的,我好餓!」
丁七瞥了一眼少年流岀來的腸子。
「你還能吃東西?」
「這話說的,我的嘴還好好的。」
「沒帶!」
少年吧嗒吧嗒嘴,非常遺憾。
「不過我可以去取。」
小年開心的笑了起來,「我和你說,守衛老張那裡一定有吃的,我經常見他吃鹵煮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