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今與往常一樣，平淡無奇的一。但是又似乎不那麼一樣。
程米躺在宿舍的床鋪上，閉著眼睛，眉毛擰成一團。
進入九月份，氣比上個月溫度低了許多，但是宿舍還是一如既往的熱。
屋頂的風扇吱吱丫丫的轉著，雖然並沒有什麼用。但是多少讓宿舍的空氣有了一點流通。
宿舍里很安靜，或者整棟宿舍樓都很安靜，躺在床上的程米甚至連宿舍樓外面的車鳴聲都能聽的清。
她今請了一假，在宿舍休息。
女孩子每個月的那幾，第一總是分外難熬。肚子里像是攪了針一樣。
手機突然振動起來。
程米睜開眼，摸索著拿起手機。
「怎麼樣了？還特別難受嗎？你要不要去學校醫務室看看？」
南風發來的消息。
程米艱難的翻個身，「還好，我不想動，就在宿舍躺著吧。」
另一邊。
「巷哥這是怎麼了？他身邊的氣壓低的都快凍死人了！！你們誰惹他了？」瘦猴聲問著羅斯與八戒。
倆人對視，搖搖頭。
牆角那的少年已經沉默了許久，一得閑就立馬從桌洞里拿出手機，甚至有的時候上課了也會看看手機。
像是在等什麼人給他發消息。
南風的心情很不好。隔著一條街，兩堵牆，他不在身邊許多事情他都放心不下。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整個人身邊的氣壓又低又沉。
許是前幾貪嘴吃了雪糕，今的程米格外難受。她迷迷糊糊閉上眼睛，想睡卻又睡不著。
手機又振動起來，程米睜開眼，是南風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還難受嗎？」隔著屏幕，男孩的聲線溫柔的不校
「還好啦。」程米看看手機，「你們現在不是應該在上課？」
「我在廁所。」
程米捂住嘴巴偷笑，她怎麼也想象不到精緻帥氣的少年會跑到廁所里給她打電話。
低低的笑聲溢出屏幕，有些弱。南風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縈繞他一個上午的低氣壓全然退散。
換成以前，他自己也想象不到自己會為了跟某個人打電話而跑到臭氣熏的廁所里。
雖一中的廁所每都會清理，但是清理過廁所的酸味也著實不太好聞。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靜靜的聽著彼茨呼吸聲。
「要是我在三中就好了，」南風，「我還能像上次那樣給你揉揉肚子。」
程米眨眨眼，上一次她肚子疼，就是南風去她家給她揉的肚子，南風的手在夏又干又涼。
結果後來搓熱了放進去，可能是因為緊張或者是別的原因，南風的手變得滾燙，像一個大型移動版暖寶寶。
「就這一年，」男孩低低的嘆了一句，語氣認真且嚴肅。「以後你的每一次肚子疼，我一定陪在你身邊。」
心裡暖暖的，程米應下「好。」
像是想起什麼，男孩的聲音突然激動，「你手機熱嗎？」
程米不明所以，因為長時間打電話，程米的手機因為散熱所以有些燙。「嗯，熱啊，怎麼了？」
「你把手機開啟振動，放在你肚子上。我給你打電話。手機會散熱振動…」男孩的聲音裡帶著笑意。
「這樣，就相當於我在給你揉肚子了。」
肚子很疼，腦袋也暈乎乎的，但是程米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好。」
「你掛斷電話。好好休息。嗯？」南風。
程米點頭。雖然知道南風看不到，但是她還是忍不住點頭。
……
被子底下的手機振動個不停，女孩閉上眼睛，靜靜感受著，緊緊蹙著的眉頭舒展開來。
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
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周末。
難得的雙休日。
程米早早的收拾好了行李書包，腳下生風一樣，迫不及待的衝出了學校。
邁出學校大門的那一刻，程米的腳步不覺放緩，她深深的吸了一口自由的味道。
……
好吧，自由是沒有味道的。
頓了頓，發現周圍無數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這一邊…
她後悔了，學校門口這麼多人呢，她這是在幹嘛？捂臉…
楊今安似笑非笑的看著程米的一通操作，揶揄中夾雜著嫌棄：
「不知道的還以為學校是真空的呢。瞅瞅你那八百年沒呼吸過的模樣…」
程米惱怒的瞪她一眼，「這是自由的空氣。」心裡暗暗發虛。
楊今安及其不雅的翻個白眼，「是是是，您老人家自由的空氣吸夠了沒，咱倆擋路了。」
……
程米默默低下頭，無比自然的拉起身後的行李箱，動作迅速的往前走。
看著程米燥紅的面容，楊今安哈哈大笑，揶揄道：「怎麼樣，自由的空氣香嗎？」
程米眼觀鼻鼻觀心，「我不知道你在什麼，啊，我好像看到我爸爸了，我走了，明見！！」
完，拉著行李箱沖不遠處飛奔離去。
楊今安笑嘻嘻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明見。」
兩個姑娘身後，歐陽靖踱步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身後背著黑色的書包，兩隻手插進褲兜里。
他一直在看著程米，雖然聽不太清程米她們了什麼，不過就只是看著程米纖細的背影，墨色的眸子里就浸滿笑意。
這個周他要跟程米一起去看橘貓了。
……
「爸爸！！」
陳凱站在了一個大樹底下，
陳凱早就看到她了，笑眯眯的沖她揮揮手，接過她的行李箱。
父女倆一同往外走，「怎麼感覺你瘦了，在學校怎麼樣啊？」陳凱上下打量著程米。
「真假？你覺得我瘦了嗎？」m.xδ1貳З.co
瘦，大概是每一個女孩子都喜歡聽的一個字兒吧。
陳凱點點頭，語氣平淡卻顯的極為認真，「姑娘不要減肥，該吃吃該喝喝。錢不夠了問我要。」
著他沖自家閨女眨眨眼，「你老爸我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點私房錢的。」
「哎呀呀，老爸你出息了竟然敢背著老媽藏私房錢？！你就不怕我告訴我嘛。」
「哎，祖宗，千萬別……」
父女倆笑笑的回家。
途經一中門口，碰巧趕上一中放學，恢宏的校門外嗚嗚泱泱圍了一堆等著接孩子的家長。
念爸的車被堵住了，剛停息的話題又有復燃的趨勢。
「閨女，你跟老爸實話，學校有沒有大夥子追你啊？」陳凱語氣很隨意，眼睛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窗外，像是不經意間聊起了這個話題。
時不時偷偷掃一眼程米。
程米的身軀驀然變得僵硬。
「呃…怎麼，突然問這個？我們學校沒有啊，怎麼可能櫻」完，有些心虛的把目光放到窗外。
「真沒有？」路通順了，陳凱繼續開車。
「啊。」程米不自在的應和，手指不自覺的緩緩摩擦手機殼。
專註開車的陳凱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女兒的動作。
他打著方向盤，面無表情，語氣陰沉「都是一群沒有眼光的，我閨女這麼優秀的人！」
程米面紅耳赤，心虛不已「什麼呢，我才高三啊爸爸！」
陳凱笑開，「我閨女這麼好看，你老爸肯定好奇啊，不過玩笑話歸玩笑話，你現在還是要專註學習，畢竟高三了。」
程米點頭。她知道輕重。
但是心裡還是忍不住開始想那個眉眼清冷性格乖張卻在她面前一直很溫順的大男孩。
哎，這周又要見面了。
心裡有些難以自持的欣喜，繼而抿抿嘴又有些心虛的望著她爸爸。
她不想騙她最愛的爸爸，但是…南風跟她又不是一個學校…
她學校里確實沒有人追她啊。
不算謊話吧…
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車裡的歌聲歡暢悠揚。還是程米最喜歡的那一首歌。
晌午剛過，氣陰沉沉的，路邊的行人匆匆忙忙低著頭趕路。
這種氣真的很適合睡覺。
程米望著窗外感嘆。看這氣馬上就要下雨，伴著雨滴聲入睡，醒來時整片地都被雨水洗濯……
程米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種氣真的很適合睡覺！
但是…她要出去看橘。
雖是雙休，但是其實她們也就休一，星期六的下午還有星期的上午。
所以看橘也就只能在今下午。星期上午她想睡懶覺…
如果是自己去，程米可能就往後推了，但是，想要去看的不止自己一個人，她不太好意思的開口自己不想去。
看著窗外烏雲蓋頂的空，程米擰眉。怎麼就偏偏下雨了呢。
手機響了兩聲。
是歐陽靖。
「程米，馬上就要下雨了，氣預報是雷陣雨，要不我們今不去了吧。別再淋著。」
程米瞬間鬆了一口氣，立即回道「好，那下次再約。」
手機扔在一旁，女孩歡呼一聲鑽進被窩，「哈哈哈，睡覺睡覺！」
手機另一邊。
歐陽靖站在窗前，暗色的眸子靜靜看著對面的樓層，手機屏幕還停留在聊頁面上。
嘖，真討厭下雨。
……
迷迷糊糊中，程米翻身看了看枕頭下的手機，屏幕彈出幾條消息。
南風的。
程米眼睛半睜半閉，點開了他發過來的語音。
「甜心，在幹嘛？」
許是見她許久都沒有回消息，隔了一會兒又發過來的語音中，男孩的語氣帶上了笑意與寵溺。
溫柔到不校
「睡午覺了？懶妞，睡醒了給我回個消息哈。」
剛睡醒的嗓音帶著沙啞「唔我剛睡醒，怎麼啦？」
對面的消息回的很快，是一張照片。
樓道光線不是很好，白色的牆壁有些發暗，黑色的書包被他的主人隨意的放在地上，上面趴著一個懶洋洋眯著眼睛的橘貓。
女孩瞬間清醒。猛的坐起身來，程米立即給南風回消息。
「你們在哪？」
「猜猜看，我們在哪？」南風的嗓音帶著些許狡黠。
咬著頭繩，程米隨隨便便把頭髮一紮，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形象，拿起手機就跑出家門。
客廳的陳凱正在看電視。見此問「念念，你要去哪？」
程米揚聲「啊我睡不著了，出去走走。」
「外面下雨呢！」
「我拿著傘！」完，女孩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陳凱搖搖頭，總是毛毛躁躁的。
……
心臟撲通撲通瘋狂跳動著，不清是因為什麼。手放在樓道門把上，程米有一瞬間的退縮。
是這個樓道嗎？
剛剛應該洗個臉的…
頭髮也沒有仔細梳一下，會不會很亂？
要不再去換身衣服？
「進來吧。」門後傳來南風的聲音。
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自然一點，程米摸摸頭髮，「你怎麼來了，外面下雨呢。」
「知道姐姐想我了，我跟哥哥來看你啊。」南風晃晃橘貓白絨絨的爪子，模仿著橘貓的語氣。
橘貓也極為應景的喵了一聲。
程米被逗笑了，蹲過去摸摸它的腦袋。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你怎麼把橘帶過來了？」程米撓撓橘貓的肚皮，橘貓軟乎乎舒服的眯起眼睛。
南風坐在她們身旁，「你不是想它了嘛。」
「嘻嘻嘻，謝謝你啊，你們過來沒淋著嗎？」著，程米上上下下打量著南風。
南風眨眨眼，揚起臉撒嬌「嗯嗯，淋著了，你快親親我，不然我回去又要發燒了！！」
程米頓時想起之前南風發燒的事情了，無奈又想笑「你別胡，趕緊呸呸呸。」
南風一隻手拽住程米的衣角，另一隻手裝模作樣的去捂自己額頭「我不管！哎呀，我現在頭好暈啊，我好像發燒了…」
嘴裡哀哀的呻吟著，眼睛卻不老實的偷偷看程米的反應。
演的挺假，明明知道是假的，但是程米還是願意哄著他。
側身輕巧的在他揚起的側臉上快速的落下一個吻。
一觸即分。
「好了啊，回去可不準發燒哦。」
精緻明媚的少年臉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與歡喜。琥珀色的眸子靈動無比，像是狡黠的精靈。
「嗯…不行，好像還是有點暈，得再要一個！」南風摸摸被觸碰過的臉頰，上面彷彿還殘留著程米嘴唇的溫度。
程米失笑，左手摸到南風的腰窩，擰了一把，笑著「你別得寸進尺啊！」
「唔，這就是得寸進尺了啊，」少年饒臉龐帶著不解，眼睛緊緊盯著女孩紅潤的嘴唇，嗓音漸漸變得低啞「那，我得讓你看看…」
「什麼叫得寸進尺。」
著，南風猛的湊近。
程米反應極其迅速的將手裡的橘抱起，南風的突擊便落在了橘的臉上。
眯著眼打呼嚕的貓猝不及防跟南風來了個親密接觸。
橘貓：……就，挺突然的。
「哈哈哈哈哈哈」女孩笑的不能自持。
南風擦擦嘴巴上的貓毛，「程米！！」著，起身壓了過去，「許久不見膽子大了不少，嗯？」
「哎哎哎，我怕癢！」女孩驚呼。
「錯了沒？嗯？」男孩不依不饒的聲音響起。
「錯了！哈哈哈錯了錯了！哈哈哈」女孩笑著討饒。
窗外的雨勢漸，雨滴落在房檐窗戶，奏起簡單的樂章。
……
「回去路上慢點啊。」程米打著傘站在區門口，有些不舍。
南風身前背著書包，高挑的身材惹眼醒目，黑色的書包拉鏈拉到一半。
縫隙中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喵嗚喵嗚的叫著，又圓又潤的眼睛萌萌的。
「你快回去吧，我走了。」著，南風一隻手撓撓橘貓的腦袋「來，跟姐姐再見」
橘貓配合的喵喵叫了幾聲。
程米感覺自己快要被萌化了，怎麼就這麼可愛！！
「橘拜拜」
南風不滿，將貓塞進書包，黑色的傘微微上揚，露出他的臉。劉海長的有些長了，雜亂無章的鋪落在他白皙的耳廓上。
「你重新跟我拜拜，你就跟橘拜了。還沒跟我拜拜。」
……
拜拜：……
橘：……
程米：「不是吧，橘的醋你也要吃啊…」
「這麼久沒見面了你都沒過你想我！要不是我今過來看你，咱倆見面得一個月以後…你還跟橘拜拜。」漂亮的眉眼帶著委屈與指控。
這話轉的有些突兀…跟橘拜拜與他們倆多久沒見有什麼關係嗎…
但是南風的表情讓程米有一種特別濃厚的罪惡福
程米眼睛彎彎，安撫「好，崽崽拜拜我會想你的。」
南風眼眸晶亮，嘴上卻「行叭，勉強滿意了…」
真該叫他們學校的人來看看南風這副嬌氣的樣子。
男孩子戀愛之後，智商簡直發生了斷崖氏變化。大部分時間是降低的…
程米笑著轉身回家。
走過拐角時，她愣住了。上翹的嘴角凝固，握傘的手指不自覺變得僵硬。
「媽……」
她的面前，念聞傾打著傘站在樹底下，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不知道在這站了多久。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媽…你下班了？」程米緊張的拽緊了衣角，不安的詢問。
念聞傾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眼睛望向程米的身後。
「那是我同學，碰巧遇見了。」姑娘急忙解釋。
念聞傾並沒有多問，撐著傘只是點點頭，然後便領著她回家了。
程米忐忑不安，時不時看看念聞傾的臉，企圖從她的面容里看出點什麼。
出乎她意料的是，回到家的時候她媽媽也沒有提這件事，神色正常自如，該幹什麼幹什麼。
或許…她媽媽沒有看見？
她不知道。
這件令她心驚膽戰的事情就這麼輕描淡寫風輕雲淡的過去了。
一切都風平浪靜。
……
「真假？你媽媽什麼都沒有嗎？」楊今安訝異的湊近。
程米點點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是不是她可能沒看見？」
「怎麼可能沒看見，你們倆就在大門口那，但凡進區肯定就看見了……」
「那萬一呢……」脖子一縮，程米的聲音越來越。她也覺得是看見了，但是還是心存僥倖。
「沒事，你媽媽既然沒提就沒多大事。你別多想。」楊今安安慰道。
「哦…」
上了高三，學校的節奏很快。前幾個月學完了新的課程之後便進入了複習階段。
幾乎每節課課前的必備階段就是髮捲子，做卷子，講卷子。所有課外娛樂活動都減少了。
每周一次的體育課變成了兩周一次。心理課變成了物理課。只有語文閱讀課始終如一。
增加閱讀量，為作文做準備。李明這麼的。所以他堅持每周都會上兩節閱讀。
臨近過年，氣漸冷，一場大雨過後，程米終於換上了厚厚的襖。
「程米！這，我在這！」隔著老遠，便看見了楊今安正在沖她招手。女孩散著長發，一身棕色的呢子。
雙休日，倆人約著出來逛街買過年的新衣。因為是周末，大街上人來人往的極其熱鬧。
在學校里絲毫沒有即將過年的氣氛，出來之後才發現，外面過年的意味已經很足了。
大街巷到處是紅彤彤的對聯福字，買衣服的人也特別的多。
倆人一路逛一路吃一路嘻嘻哈哈，奶茶烤冷麵炸薯片烤魷魚還沒到飯點，就已經吃了個半飽。
「這件衣服…你覺得怎麼樣？」程米拿起來在身上比劃著。
一件深藍色的連衣裙，袖子是淺色的喇叭袖。
「唔…可以，你去試試看啊。」楊今安抱著胳膊點點頭。「我覺得挺好看的，姐姐，麻煩找一個她穿的碼數。」
黑色打底，配藍色收腰連衣裙，不驚艷也不突兀，簡單舒適明媚大方。
程米對著鏡子轉了幾圈。
「逛了一上午，也都逛累了，就這件吧？」她尋求楊今安的意見。
楊今安湊近聲問「確定喜歡這件啦？」
程米幅度極的點點頭「我覺得還行啊。咱倆講講價，拿這件吧？」
楊今安點頭。
「姐姐，這件衣服多少錢啊？」
一番暗無日的廝殺之後，成功半價拿下。
兩個人心滿意足的邁出店鋪。
「咱倆去吃酸菜魚吧？我突然有點想吃魚」楊今安摟著程米撒嬌。
程米看著不遠處挺拔直立的身姿，心裡暗暗發虛…
她能，她下午要陪南風逛街買衣服嗎？
她能南風要直接過來找她吃午飯了嗎？
她能南風現在就在商場門口的馬路對面嗎？
……
她還想好好活著……
男朋友跟閨蜜要選擇跟誰一起吃午飯？
在線等，挺急的！
酸魚。
印花木製桌子上，安安靜靜坐著三個人，與周圍的熱鬧氛圍截然不同。
程米對面是南風，旁邊是楊今安。
此刻空氣隱隱約約有些凝固。
「那個…你們吃醋溜土豆絲嗎？」她手裡拿著播，出聲打破空氣中的安靜。
「不吃。」
「吃。」
兩個人同時開口，楊今安抱著胳膊冷笑一聲，看著南風：「我不吃土豆絲。」
南風身體自然的靠著椅子，神情慵懶「跟我有什麼關係。」
空氣中的火藥味越來越濃。
程米悄悄把播豎起來擋住了自己的臉。
要命！怎麼這倆人每次見面都這麼劍拔弩張的啊！！！
「程米！你來要不要點土豆絲！」
……
「要…」程米有些為難，她試探性的看看楊今安又看看南風，最後求救性的看著南風「不…？」
南風挑眉，眼神安撫性的看著程米，「算了，為了照顧某些人，點吧。」
楊今安冷哼一聲。
「麻辣豆腐…你們…」話剛一出口，程米立馬改口。
算了，她還是別問了，她自己點吧。
「要一份。」
「好了，就這些吧。」將播遞給桌子旁邊的服務員，程米微笑「謝謝。」
她摟著楊今安，聲哄道「好啦，別生氣啦，想喝什麼飲料，我去拿。」
楊今安嘟起嘴，「可樂。」
程米點點頭。起身離開。
人一走，楊今安得意的望著南風「看，怎麼樣你追的再緊她還是偏心我的。」
程米還問了自己想喝什麼，都沒問南風想要喝什麼。
果然還是閨蜜在她心裡地位更重一點。
突然覺得自己贏了楊今安瞬間揚眉吐氣。臉上因為被打擾的怨念都散去了。
南風挑眉聳肩。他能程米知道他習慣喝什麼，所以從來都不問他嗎？
算了，南風善心大發的想，他還是別打擊她了。畢竟是程米閨蜜，別讓程米為難。
程米下午肯定會為了安撫自己，多陪自己一會兒的。思及此，南風心情愉悅，態度也變得好了起來。
他點點頭。
楊今安驀然警覺。「你又想什麼呢？我警告你啊，不準欺負我們家程米！」
南風脾氣極好的回「不會，我喜歡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欺負她。」
「這還差不多。」
看的時候，每次看到女主閨蜜搶女主男朋友的橋段，楊今安都分外不解。
真正的閨蜜根本看不上對方男朋友好嗎？就好比她。
之前一起玩的時候，她覺得南風還比較順眼，長的也帥，成績也好。
可是自打南風跟程米在一起后，她是哪哪都看不慣。
皮膚太白了，長的也沒有那麼特別帥，沒事還挑眉，一點也不穩重。還打架，萬一以後欺負她家程米怎麼辦？
反正是哪都配不上。
更可氣的是打擾她跟程米的約會。
是，她們倆本來就約了上午逛街。但是誰規定了上午逛完街不能一起吃個中午飯。
哼！
下午逛街老老實實在家等著一點半以後再來找不行嗎？她還能把程米弄丟了嗎？！
氣死了！
程米端著，兩杯檸檬水跟一杯可樂回來了。
將可樂給楊今安后，檸檬水順手遞給了南風。
楊今安：…可樂瞬間不香了…
南風表情淡然的端起來喝了一口，隱晦又得意的撇了一眼楊今安。然後轉過頭無比自然的跟程米抱怨。
「這裡的檸檬水好酸啊。比上次那個酸好多。」
程米並沒有發現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對，上次那個更甜一點。」
楊今安：…她也好酸啊！！！
「到家給我發消息啊！」程米向楊今安揮揮手，笑眯眯的模樣。
楊今安點點頭，瞪了一眼在程米身後無所事事懶懶散散的南風，這才轉身離去。
……
南風在程米轉身之際，立刻恢復正兒八經的樣子。甚至還隱隱約約帶著一點點委屈。
有那麼一瞬間，程米恍惚在他身後看到了一隻搖來搖去的大尾巴。
原本在嗓子眼裡的指責他的話語，頓時不出來了，沒辦法，面前的人生的樣貌太好，特別是現在這個樣子，又乖又巧，讓人心軟的不校
「走吧，現在開始你的時間全部都歸我啦，我真是想死你了！」南風得寸進尺，湊過去摟著程米的肩往回走。
「你啊！」程米真的是不知道該什麼。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近來楊今安跟南風的關係越來越劍拔弩張，兩個人中間她誰也不敢偏頗。
唉，她嘆了一口氣。
剛剛吃飯的時候南風受了委屈，她看在眼裡，楊今安又向來大大咧咧，對南風的喜惡完全表現在臉上。
南風原來是一個多麼驕傲的少年，現如今，為了自己也願意退一步。與楊今安和平相處。
想到此，程米的目光又變的柔和起來。
今下午再多陪他一會兒吧。程米想著，她主動伸手去拉著南風的手。
「崽崽，我請你去看電影吧。看完電影我們再去逛商場，給你買衣服，好不好啊？」
南風求之不得。
他本來就不愛逛商場。能去電影院坐著歇歇最好，而且電影院可是情侶的絕佳之地。
他挑挑眉，握緊了手心裡軟乎乎的手，「都聽你的！」
……
商城四樓人來人往，一群人一窩蜂的從電影城門口涌了出來，外面坐著的幾對緊接著又湧進去。
從電影院出來的程米兩腮透粉，唇角鮮艷紅潤，連羞帶惱的瞪了南風一眼。
每次！每次這廝在看電影的時候總是不老實！
南風反而格外喜歡她這副嬌滴滴的羞惱。
拽著程米襖袖子，哈出口涼氣，白皙的臉龐上滿是溫柔與寵溺。輕聲哄道：「好啦好啦，去給我挑衣服，嗯？」
許是年關將至，商場的試衣服的人分外多。
而程米與南風則手牽手開始看衣服。這一試便到了傍晚六點。
南風身板直，個子又高，氣質又偏冷。每到一家店，程米幾乎都會在裡面看中那麼一兩件。
生來便是選擇恐懼症的，她實在是糾結不已。所以這一逛便是三四個時。
開始南風還樂呵呵的看著她各種糾結。後來實在是受不了自己一次次套進去換衣服。
最後南風拍板做了決定，選擇了一個與她那藍色裙子有些般配的藍色高領毛衣。
內搭選好了，外套遍選的格外容易…
幕已黑，萬家燈火闌珊。餐館飯店都在商場二樓，順著電梯慢悠悠的滑下。
程米看著二樓有些累，故而有些懶散。二樓的吃美食她與南風幾乎都吃過了。
現如今真的是絲毫提不起興緻。
南風看了看程米又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將手機塞回大衣口袋。牽住程米的手，「今不在這裡面吃了，我給你做飯吃。」
「嗯？」程米不解。
「我，「南風氣質清冷，眉眼卻因為眼前之人變得異常柔和。「今去我家，我給你做飯吃。」
南風的卧室跟南風這個人一樣，簡簡單單的大床，上面鋪著簡約又神秘的黑色床單。
地板是冷白色的，與床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白色的牆壁上清清冷冷的掛著一張相冊，裡面的孩子眉眼與南風一樣，只不過略顯稚嫩。
南風靜靜的站在一片花海里，臉上的表情與花海的熱烈格格不入，一片冷靜。
米白色的書架上，鬆鬆散散的擺放著一些東西與書籍。
程米坐在南風的椅子上，有些局促。
這是她第一次來南風家。
南風的母親宮倩並不在家。據好像是出去跟好友打牌了。
現在，南風家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們，兩個人？
程米的臉頰後知後覺的爆紅。
南風在把她帶到自己房間里后，告訴程米。
裡面任何的東西你都可以隨便看。
頓了頓，有些玩味的貼近程米任何東西哦
然後便一頭扎進廚房，在廚房裡忙來忙去的，他對廚房遊刃有餘。
留下的程米反而有些手足無措，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在糾結的時候，床頭枕頭下的一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本棕褐色的本子。
本子很厚而並不新，本子紙張右下角微卷，顯然是經常被人翻動。
日記嗎？
程米疑惑。南風還有記日記的習慣？
旺盛的好奇心終於壓下一切糾結，程米看看廚房忙碌的背影，拿起了那一本棕褐本子。
翻開的第一頁，龍飛鳳舞的筆跡寫著一句話。
「且以深情共白首。」落款日期是五月一日。
五一那一，程米拍拍自己的腦袋，她記性不好，五一那一幹什麼來？
算了，接著往下翻。
第一頁是一對相握著的手。一眼便能認出這一對手是一男一女的兩隻手。
底下寫著一句話。
「五月一，在電影院，我偷偷牽她的手了。真軟。」
程米猛然間想起來，是了，五月一日那一，她看電影的時候遇見南風，兩個人一起看恐怖片了。
也就是在那一，南風偷偷牽了她的手。
嘴角輕輕爬上笑意，程米渾然不覺，繼續往下翻。
第二頁是一個男生貼在一個女生身後，兩人面前是一副大大的撞球桌。而男孩正在一板一眼的教女孩打撞球。
第三頁是在一個路燈下，男孩一腳撐地，一腳瞪著自行車，他的面前站著一個姑娘，而姑娘則在輕輕的摸著男孩柔順的髮絲。
下面的字跡有些飄逸，彷彿能體會到少年當時並不平靜的內心。
「她摸我頭髮了。感覺不錯。」不錯被一道斜線劃掉，後面填上一個很好。
程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南風的內心原來住著一個這麼可愛的人兒嗎？
後面陸陸續續畫了好多，出現的一直都是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裡面更多的，是那個女孩。
沒錯，是程米自己。
有程米趴著睡覺嘟著嘴的模樣，鼻尖甚至還冒著一個泡泡。
有程米低著頭認真學習歲月靜好的模樣。
有程米站在前面等人趕上的模樣。
有程米在操場草坪上懶洋洋曬太陽的模樣。
……
太多太多，連程米自己都沒有注意過的模樣。
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程米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在熱水裡滾過一般，滾燙滾燙的，燙的她眼裡都快下來了。
她現在什麼也不想了，只想好好抱住南風。
……
正在廚房忙碌的南風一時不察就被程米猛的抱住了。哎？易害羞的兔子鮮少有這麼主動的時候。
南風挑眉，知道他有多喜歡她現在的樣子。
可惜他在做飯。
看著鍋里沸騰的油，南風無奈的開口「甜心，你先自己玩會，我在做飯。」
女孩悶悶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你做，我抱著你就好。」
南風：……他要忍不住了，還能不能愉快的做飯了？！
……
吃完飯從南風家出來的時候，程米才發現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雪。雪落在地面上，又漸漸化做一灘水。路邊上的人匆匆忙忙低著頭往家趕著。
南風皺眉拂去程米肩膀上剛剛落下的雪花。
「你等等，我回去拿傘。」
程米拽住他。「算了，反正也不遠，就這樣送我回去吧。回來的時候我把我的傘給你。」
南風不解，歪頭看著她。
程米淺笑，「陪我一起淋著雪吧。」
南風恍惚懂了什麼。
初初相遇，少年人也是如此模樣，那一句「你好，我是南風。」緩慢聲音裡帶著涼薄與高傲。
而現如今，少年人依舊這般模樣，黑栗色的髮絲中帶著漸漸融化的雪花。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眸晶亮，蘊藏著深情，眉目柔和，勾勒著溫柔，嘴唇上揚，瀰漫著喜悅。
程米看不見自己頭頂的髮絲是什麼模樣，但是想想也知道，必定是一片雪白。
真好。
南風。
執子之手，共子白首。
程米笑了一下，一瞬不瞬地看著這個在寒冷的冬天帶著一抹溫柔的人。
在南風同樣的注視下，程米後退了兩步，然後出其不意地撲進了南風帶著暖意的懷裡，她好像很喜歡這樣的動作，總是能和喜歡撞個滿懷。
溫父眨了兩下眼睛，看著前面的一對小情侶說：「我怎麼看著那個後退兩步撲過去的人和我們家那傻子有點像啊。」
溫母：......
自信一點，把「有點像」去掉。
溫母沒說話，心裡還是想給自己女兒留點面子，她拽著溫父從旁邊小路繞過去，可耐不住溫父一步三回頭地望著。
受不了自家老公這八卦勁的溫母，運足氣大喊了聲；「程米，帶著你男朋友回家卿卿我我去！！」
正在南風懷裡佔便宜的程米抖了抖，默然抬起頭尋找著聲音來源。
南風也有點驚訝，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拜見岳父岳母了，他原本打算買好禮品再找個好日子上門。
程米就是程米，有另南風猝不及防的能力。
五分鐘后，程米坐在沙發上，討好地端著一杯水遞給南風，溫父和溫母坐在另一側，毫不留情地教訓著她：「外面那麼冷，你就讓人家那麼站著，太不懂事了。」
南風接過水杯放到茶几上，然後拉著程米垂在下面的手，在溫母她們的視線盲點輕輕揉著。
杯子里的是熱水，把程米的手燙紅了，她皮膚很薄，很容易留下印子。
「叔叔，阿姨，這事是我不對，沒有找到好時機來拜訪......」
溫父打斷了他的話，笑著說：「你剛剛說你叫南風是吧？」
南風點了點頭，眼眸含笑，舉止有禮。
「是的，叔叔。今天來的倉促，什麼都沒有準備，還請叔叔阿姨見諒。」
「那些都不重要。」溫母擺了擺手，問道：「小江，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程米在旁邊搶著說：「四個月！」
溫母白了她一眼，然後笑著看向南風。
南風禮貌地回答：「一百三十五天了。」
溫父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意有所指地說：「數學差就別出來丟人。」
程米沉默了。
為什麼南風一來，所有都變了。
南風在茶几下邊輕輕捏了捏程米的手心，安慰著她。
想了一會，程米就釋懷了，數學不好怎麼了，不照樣把數學好的拐到手了。
程米越想越得意，甚至沒注意溫父和溫母偷偷傳遞的眼神信號。
四個人又聊了一會，南風杯子里的水已經見底了，溫母笑意洋溢地站起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說：「小江今天在這吃吧，我們剛買的菜。」
程米緊盯著他看，顯然也是想讓他留下。
南風回望她，然後也跟著站起來，對著溫母略微點了點頭，溫和有禮地說：「麻煩阿姨了。」
溫母一通亂笑，揪起沙發上坐著玩手機的溫父就走進了廚房。
程米家晚飯吃得早，尤其是冬天，天黑得快，在太陽落下的那一刻，伴著餘暉而出現的是飯香。
在等著吃飯的間隙，程米在溫父和溫母的強烈要求下帶南風去參觀了一下自己的卧室。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就是普通女孩的房間樣子，暖色調的壁紙，毛茸茸的玩具，雪白的地毯和自帶仙氣的飄窗......
程米房間里有一個很大的書架，上面放著她買的各種小說，都用塑封封著，其中不乏有作者大大親筆簽名的絕版。
南風在程米的大書架上第一次見識了她身為理科生的邏輯性。
程米的小說按照發表時間，作品類型，作家等等嚴格分類，條理非常清楚。
南風掃了一眼她珍藏的小說，心中暗暗記下了作者的名字。
第一次知道有言情小說這種東西是在高三同班的女同學書被班主任沒收后，之後對這個圈子的了解都來自程米的科普，她很喜歡小說，每次說起來的時候眼睛都有種光彩。
程米現在正在介紹她第一次買的小說，南風坐在她書桌旁的椅子上，手臂隨意地搭在椅背上。
「我第一次去書店買小說，媽媽就給了我一百元，最後我抱著四本書出來，一百塊錢被花的一分不剩，然後我媽把我罵了一頓。」說到這，程米笑了一下，「但是她從來沒反對過我看小說。」
程米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南風眼尖看到了，順手拿給了她。
簡訊是溫母發的。
【小江那孩子喜歡吃什麼？】
程米想了想，打字道：
【他喜歡素菜多一點，你今天買的肉就別炒了。太油膩的他也不喜歡，你少放點油，還有蔥姜蒜可以放點調味，炒完再挑出來。】
【要不你做個紅燒茄子，少油。麻婆豆腐，少辣。香菇油菜，少香菇。】
程米又等了幾分鐘，還不見溫母回消息，剛想放下手機，就看見了一條新消息。
溫父：【你媽說她對你很無語。】
程米：【......】
不是她問我的嗎？
程米發完消息后就把手機扔到了床上，然後眼睛一轉，壞心思就冒出來了。
她悄悄走到南風後面，然後拍了他左肩一下，又很快躲到了右面。
南風原本在看她桌子上貼的便利貼，所以並沒有什麼防備，感覺到有人拍他后，也沒動腦子，頭下意識地轉向了左邊，但是左邊什麼都沒有。
程米笑嘻嘻地捂住他的眼睛，用手撥弄著他頭頂的髮絲。
南風保持著剛才回頭的姿勢，放在桌上的手摩挲著那張被膠帶粘上的便利貼。
「南風。」
「米米......」
兩人同時開口，程米笑了一下，說：「怎麼了？你先說。」
南風勾了勾嘴角，另一隻手覆在她捂在他眼睛上的手上，手心的溫度帶著獨屬於南風的溫柔。
「沒什麼，我以為你捂住我的眼睛，是要讓我猜是誰呢。」
程米鬆開了手，卻沒能掙脫南風拉著她的手，程米就順勢坐在桌角，倆人對望著。
突然，程米想到了什麼，把玩著南風修長的手指問：「你給江阿姨說你不回去吃飯了嗎？」
南風輕笑了一聲，聲音低沉悅耳。
「不用，他們都懂。」
程米白了他一眼，輕輕掐了他的無名指一下，說：「是不是你晚上不回去了他們也懂啊？」
南風眨了眨眼睛，一副禍水樣，笑著說：「原來米米想留我過夜啊。不可以哦，再等九個月才行。」
遠處一點兩點燈火亮起，放眼過去，璀璨一片。
在無邊黑夜中，南風緩緩走向公交站，路燈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好長，程米就在他後面緊緊跟著，手抓著他的衣角。
和江母的溫婉大方不一樣，溫家得氛圍一直比較「活潑」，程米怕這樣的氣氛會把南風嚇走，索性一直黏在他身邊，這樣有點不對勁自己也能察覺到。
「米米，你該回去了。」
程米頓了頓，然後從他的肘彎處鑽過去，腦袋夾在他身子和胳膊之間，一瞬不瞬地望著他，滿臉寫著「不想走」。
南風嘆了口氣，把她的小腦袋揉了兩下，冬天容易起靜電，程米就這樣成功地豎起來好幾根頭髮，而罪魁禍首還沒良心地笑了。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晚了叔叔阿姨也會擔心。我就站在這裡等車，你往家的方向走，我看著你，好不好？」
南風看著她凍得通紅的手指，眼睛里的神色深了幾分，儘可能溫柔地勸哄道。
程米心知堅持也沒用了，南風就拿準了自己對他的溫柔沒有抵抗力。
「好吧，那你一定要看著我啊。」
「一定。」
「你回到家給我發消息啊。」
「嗯。」
「那……我真回去了啊。」
「……好。」
南風把她衣服口袋處的拉鏈拉開，先確定了一下裡面的容量大小，然後放了一個東西進去。
做完這一切，他又把程米縮在袖子里的手拿出來捂了一會，然後一股腦塞進了口袋裡。
程米好笑地看著他，覺得他剛才的動作像是在倒垃圾。
「走吧，我看著你。」南風拍了拍她的背，輕推著她走了兩步。
程米走到前方的拐角處，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南風還在那裡，輕笑了一下，捏緊了手裡的紙包，愉快地走了。
看著程米消失在拐角，南風一直站定的身子才微微動了一下，眼睫毛掃出了一道輕微的弧度。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然後坐在了站牌旁邊的行人椅上。
很快，一輛公交車就來了，亮白色的大燈驅走了黑暗和寒冷。
南風抬眼看向車牌，二十六路，是他等的那輛，但是他靜靜等著那輛車在這停了一分鐘，沒有上車。
過了五分鐘，程米的消息發過來了。
【我到家了。】
南風淡定地回道：【我坐上車了，還有十分鐘到家。】
程米沒多想，也沒有去計算什麼時間，放心地回：【那你到家后再發一個消息給我。】
江·大騙子·眠：【好。】
等到南風真的坐上回家的車后，他精準地計算著時間，掐著點給程米發了消息。
彼時，程米正在洗澡，被放在床上的手機亮了一瞬，很快又黑了下去。
浴室蒸騰的熱氣很好地放鬆了她的神經，沒有了白天的緊繃。
在南風家吃完飯後，江阿姨拉著她說了很多話，大有把她家交代清楚的架勢。
「南小風很小的時候，他爸爸就去了。那時候我的心也跟著他爸爸走了，對他們倆的關心太少。」
「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除了給了他們生命和名字，什麼都沒做到，江楓那孩子還享受了很多我們兩個人的愛，從小無憂無慮，沒有什麼難處，南小風不一樣，他更沉穩，話也少，小小年紀就很懂事。」
「我愛人最開始學的是數學，他數學天賦很高，他的專業老師本來想重點培養他，後來……」說到這裡，江母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回憶，「後來他轉到我們計算機系，一下子轟動了兩個院系，下課了就有人來看他，把他當成了『國寶』一樣。就這樣，他陪了我三年，在大三上學期我們在一起了。」
「結婚以後不久我們有了第一個孩子，那時候他還不是很忙，有時間陪著小楓長大，等到後來，他們公司越做越大，他的任務也越來越重，就是在這時候，我們有了小眠，小眠出生的時候，他還在外地出差，趕回來看小眠的時候，小眠都沒哭，他自己先哭了，除了我們結婚的時候，我就沒再見他哭過。」
「好日子不長，時光不等亡故人。他走的那天，我們還在家裡等著他吃飯，那次我們說好等他工作完成就好好慶祝，小眠還自己做了一個小蛋糕等他，最後……蛋糕等不到他了。我們也等不到他了。」
「小眠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面上不顯，心裡肯定被你占的滿滿的。」
「你們要好好在一起，珍惜眼前人。」
程米狠狠閉了一下眼，把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堵了回去。
她走出浴室，從衣架上放著的棉服口袋裡拿出那個紅包，微笑著拆開。
紅包里有一張紙和幾張紙幣。
程米數了數，一共九塊錢。
她愣了一下，然後打開了那張紙，是她和南風的結婚證，自己畫的，先用黑筆勾線，然後上色。
程米看得出來，這是南風的手筆，他曾經在她的專業書上畫過類似的小人，帶標語的，主意是提醒她認真聽課。
聯想到南風說的九個月，程米一下子臉紅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
寒假時間不短，大學生放假普遍比較輕鬆，程米在小區附近找了份家教的工作，每日奔波。
這天，天藍的剛剛好，幾朵浮雲掠過，冬日的陽光灑滿整個小城。
程米蹦蹦跳跳地同南風說著話，她們好久不見，有許多話講。
南風話少，靜靜聽著她說些平日里的小事，沒有絲毫不耐。
二人約著去新開的咖啡廳嘗試新品，程米從昨晚就開始期待，今日六點不到就醒了，拿著手機看她和南風的聊天記錄，也不發消息吵他。
自南風開始監督她作息的起，我們溫小爺算是徹底栽了，栽的明明白白。
以往誰說都不會早睡的人現在不等南風催她睡覺，就自發上床休息了。
作息之規律，溫家父母讚歎不絕。
到了咖啡廳，南風選了程米喜歡的靠窗位置，幫她摘下保暖的圍巾和手套，放好在一旁的置物櫃，轉身去點單了。
程米坐在咖啡廳軟軟的沙發椅上，被撲面而來的暖氣蒸的有些迷糊。
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了楊今安的聲音。
程米轉頭尋找聲音來源，最後在斜後方找到了。
黑色的小桌，面對面坐了兩人，一男一女。
男子容顏絕世，嘴角掛著的笑容燦爛，就算是正午的陽光也遜色幾分。女子明艷張揚，一雙眸子盛滿了漫漫星辰。
二人相對而坐，之間再插不下一人。
程米走過去，悄悄站在了楊今安後方。
蕭童銘一覺察出動靜，從手機屏幕上抽出一絲視線挪到了來人身上，眼神裡帶著沒收回去的警惕和保護。
待看清來人，他笑了笑，繼而低頭去看屏幕。
楊今安一邊操縱著英雄，一邊說蕭童銘一。
「你幹嘛呢，怎麼不動了，這把我晉級賽，你別演我啊。」
「蕭童銘一你快來啊，你是射手，過來打傷害。」
蕭童銘一象徵性地「嗯」了一聲，開始認真打遊戲。
程米見狀，也不急，站在旁邊等他們打完。
「victory！」
「啊啊啊啊啊，我終於鑽石了，這是我第一次上鑽石啊！！」楊今安捧著手機截圖，聲音裡帶著驚喜。
蕭童銘一一臉不屑地看著她，「就一個鑽石的晉級賽，還要我開小號跟你打。」
楊今安撇撇嘴，「你懂什麼，這是在發揮你為數不多的用處好不好。」
說完，她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滿意地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鑽石標。
程米不玩王者，卻也替楊今安激動，她壓低聲音湊到楊今安耳邊，搞怪地說：「祝賀你啊，蘇小姐。」
楊今安本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聽到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然後就看到了程米帶笑的臉。
「米米，你也在這裡啊！」楊今安把手機扔給蕭童銘一，激動地抱了抱程米。
冬天的北寧，冷空氣持續飄著，她們都不喜出門，見面機會少。
這一見，才叫人驚喜。
南風在原處找不到程米，就順著聲音尋到了這裡。
只見那兩個小姐妹正擠在一張沙發椅上吃著茶點，說說笑笑，氛圍甚好。
蕭童銘一百無聊賴地轉著手機，對面兩個女人嘰嘰喳喳的聲音在他聽來實在是吵得很。
這一見到南風，他竟然覺得親切，彷彿有種同命相憐的喜悅。
南風先是看了看程米，發現她並沒有看自己，隨後看向一旁眼巴巴瞅著自己的蕭童銘一，動了動嘴，「你實踐作業寫了嗎？」
蕭童銘一頓時覺得外面的冷空氣不冷了，南風的話讓他心寒。
實踐作業……實踐作業，哪有人一見面就問作業的，作業這東西不都開學前寫的嘛……
蕭童銘一皺著眉，一臉不滿地看著他。
南風思索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老師讓明天之前交，文件夾形式發給他。」左想右想，南風還是覺得自己的朋友可能需要提醒，畢竟明天就是截止日期了。
蕭童銘一：……
蕭童銘一：南風你不是人
南風：……
再一次站在這個火車站，當初那個偶遇的人已經成了自己身邊的人。
程米左手拉著行李箱，右手拿著手機給部門裡的人發消息。
臨近開學，各部門的事情都多了起來。
南風跟在她身後，看著忙碌的程米，有點不滿。
他走上前，問程米：「米米，忙完了嗎？」
程米退出聊天界面，拿著手機沒抬頭，說：「忙完了呀。」
南風瞥了眼她鎖了屏后仍然拿在手裡的手機，從她手裡拿了過來，放進兜里，把她的手拉過來牽住，十指相扣。
「想牽手。」南風說。
程米笑了笑，扣緊了南風的手。
南風的手修長且骨節分明，牽手的時候很好看。
程米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手，覺得自己的手有點小。
她往下拽了拽，說：「你的手為什麼比我的大那麼多？」
「因為要牽住你，長得小了怕你跑了。」南風低頭看著那個毛茸茸的頭頂，融化了眼神里的冷漠。
到了南城，天竟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南風為程米撐著傘，把她送到了宿舍門口，待她安然進去，才轉身離開。
春日裡的梧桐樹還沒完全長出嫩芽，黝黑的枝幹上掛著鮮紅的線繩，還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南風不信神佛和傳說，卻也走到牽著他和程米紅線的梧桐樹下拜了拜，意圖借天地做媒，護他們長久。
大三大四的課程相對不多，主要是實習和畢業論文，熬過了大一大二，程米輕鬆了不少。
不過輕鬆，也只是相對而言，程米感覺，南風比以前還要忙了。
這樣的單個人忙碌持續到大四畢業。
程米保送了本學校的研究生，日後也有留校任教的打算。
在她的畢業典禮上，南風穿著得體的西裝，捧著報紙包裹著的向日葵，走向了戴著學士帽的程米。
程米看著他走近，臉上的喜悅更甚。
她歡快地接過花，擁抱了一下南風。
隨後，不等她轉過身子，南風就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句：「程米，你願意做我的江太太嗎？」
程米愣了愣，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容，有些不爭氣地哭了。
南風溫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淚，隨後從西裝口袋裡拿出戒指，單膝跪地，又問了一遍，「程米，你願意做我的江太太嗎？」
程米點了點頭，說：「我願意呀，我願意的。」
南風笑，把戒指套在她無名指上。
他站起來走到程米跟前，從花束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個精緻的證書遞給程米。
「我覺得最好的求婚禮物就是跟你同一所學校。」
程米打開證書，上面是南風的a大研究生錄取通知書。
驚訝之餘，她感動南風的用心。
高三不相識，大學不同校的遺憾被彌補了。
南風還是那個南風，是十七八歲遇到的南風，也是未來相伴一生的南風。
至此，終了。
唯願看到這本書的每個人，青春里都有一個南風，未來也有一個南風。
所有的意難平都會變成未來可期。
江湖有緣再會，程米南風永不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