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痛心中底限

慕容劍飛臉皮緊了又緊，心思一轉，就狠狠瞪了一眼孟笑儒，少自作聰明，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我去。」輕輕吐了兩字，眼裡都是堅定。

孟笑儒轉頭就走，小叫花去討飯了，嘖嘖，慕容劍飛說去，那肯定是去了。不管這告示怎麼樣，連慕容劍飛向來一向波瀾不驚的心都動了，看來後天的熱鬧有的湊了，無論如何，這一張告示下來，足以說明霍南天還真是號准了江湖年輕後輩的脈。轉身的剎那，他總感覺，這一張嘴，硬的自己都陌生了。

泰安城，雖然沾了些泰山這五嶽獨尊的光，大大小小的幫幫派派也不少，可論起來沒一個能在江湖裡排的上號。比起江湖上津津樂道的少林武當，泰山聲名在外，可那是一座山，是個死物，沒有個把神仙，泰安城就一直被人忽略甚至遺忘。說起來，算是能有點名頭的就數霍南天了。

孟笑儒結結實實賠上笑臉又帶了三迴路，才打聽明白，這霍南天在江湖裡雖然算不上什麼響噹噹的人物，可在泰安城，絕對算是名頭最響亮的。

一路打聽下來，孟笑儒心中有了印象，霍南天，年已過半百，長得和泰山一樣的粗獷，說起話來也有些像泰山上的石頭一樣硬朗，為人沒得說，單從帶路的三個人就有兩個翹起拇指來看，雖然功夫不怎麼樣，可渾身都帶著一股正氣。說起來，他還是南宮笑的老相識，當年南宮笑一役，霍南天還是孟笑儒一般年紀，也懷著除魔就是衛道，江湖正義受到威脅，年輕一輩最該男兒當自強，盡自己一份綿薄之力的心思，去見識了一番。

就是這一番見識，雖然是遠遠的看著，當年的霍南天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什麼是天縱奇才，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凡敢出頭的魔教，實力那是一個震撼。相比之下，思及自身，他那顆滾燙的心，頓時冷了半截。回到泰山腳下，霍南天安於自己實在有些愚鈍的天資，以勤補拙，三十年來有坎坷卻又算順當的在泰安城裡也博得了三分俠名。霍南天還有個同父異母的胞弟，與他也是意氣相投，兄弟同心，泰安城漸漸成了兩個人的地盤，也算是有了個做不成鳳凰做了雞頭的好形勢。

只是霍南天的胞弟，霍山泰xìng子實在軟弱，對武力、江湖向來一向大搖其頭，對經商卻是情有獨鍾，加上靠山吃山的便利，便張羅了個回netbsp;沒成想，魔教行事向來詭異，雞頭也可能有樹大招風的不好，南宮笑選了泰山，泰山腳下，泰安城內，又數霍南天算是個人物。說不得，南宮笑便先拿那個半輩子都不算在江湖的霍山泰開了刀，也就是孟笑儒一路打聽后得到了結論，回net葯庄被滅門，是南宮笑故意在殺雞儆猴。

霍南天只是堪堪逃過了一劫。

孟笑儒思量又掂量，聽到這，心裡便嘆息了一番，唉...霍山泰，算不算被城門失火殃及的池魚？不過，他這魚實在是冤枉了些，不明不白的，就被滅了滿門。

江湖這個鬼地方，想進的進不去，想躲的反而躲不開，身不由己的事太多。

可老人和孩子，孟笑儒一想到這，心中就覺得一股悶氣，悶的他真想當面問問南宮笑，這是為了什麼讓他連無縛雞之力的無辜都不顧？刀劍不加於老弱婦孺，可帶著三十年前憑一把劍就會過天下英雄的豪氣，南宮笑卻出了手，就僅僅為了三十年前的那口氣？

不對？！南宮笑怎麼不挑霍南天下手，難道就因為霍南天會點功夫，南宮笑老太太買柿子？還是就想留下霍南天好召集群雄，便於一網打盡，好一下就出盡那一口堵在心口三十年的氣？孟笑儒反反覆復的思量，抬頭間，只覺得抬頭可見的泰山更顯得逼人眼目，引誘著他走上去，一覽這眾山小之下的風景。

後天，嘴上說不去，其實心裡早就有了湊熱鬧的主意。菊翠影說的對，碰上了，看見了，怎麼都要搞個明白，他自問，這不是路見不平也不是那麼多的江湖正義，他就想知道，老人與孩子的血，怎麼看起來流的這麼隨便，鮮紅的顏sè，已經蔓延著染紅了他一向求個恩怨分明的心。

江湖路上，怎麼都要有個原則，去留不由心，說說也就算了，年輕人也是該多多學習，可沒說年輕的後輩心裡就不能有底限。孟笑儒暗暗攥了攥拳頭，不管怎麼樣，他要討個說法，雖然南宮笑聽起來如此魔xìng，在老江湖眼裡他還是個怎麼排資論輩都輪不到他站出來的後輩。

正是初net時節，早起還有些寒意料峭，風乍起，才捎帶出淡淡net意，陽光柔和的像每個來泰和山莊俠客臉上的微笑，孟笑儒的心情也像這帶來無盡生機的天氣一樣美好。

隔了一天，他馬不停蹄的又去打聽了霍南天個仔細。畢竟到了人家的地盤，寒暄自然難免，人家一問，你搖頭三不知，第一步就先失了禮數。孟笑儒覺得，江湖裡的有些規矩還是守一守的好。

山東這塊粗獷之地，民風又淳樸的像被雨水剛滋潤過的大地一樣，善良的能包容的什麼都生的出，長的下。撲面而來的寒暄，渾厚的嗓音一轉，就帶出了特有的豪爽氣。剛才就有好心人施捨了他幾個包子，正好吃了個飽，讓孟笑儒jīng神更是振奮的像填飽了的肚皮一樣瓷實。

伸手划拉了把亂糟糟的頭，打理了滿是風塵的臉sè，擠過身邊連綿的久仰、幸會聲，一抬頭，泰和山莊就正好到了跟前。抬眼望去，在場的，十有七八是與他年紀相仿的後輩，見了長輩的謙卑，掩飾不下眼神里那種閃亮亮的期待與活力。後生可畏，就是這可以與歲月相抗衡的那種青net年少。來來往往的人影穿梭，讓泰和山莊足足帶出了泰安城一年內都難湊齊的熱鬧。

身上的衣衫太過襤褸，很少有人在乎他擠在人群里做什麼。一個看起來清瘦，臉頰瘦削的像還沒開過刃的刀一樣的這麼個叫花，說不準也就是來湊熱鬧，蹭一頓保命的飯。並不是每個叫花都像丐幫幫主那般，神龍見不見尾，出手就是驚世駭俗。孟笑儒輕輕鬆鬆，不管山莊門前打雜小廝如何白眼，打量著就進了山莊的內院。身邊的喧鬧，襯著漸漸升起的初net暖意，偌大的莊園，生機勃勃的倒像是開什麼英雄大會。

擠著擠著，孟笑儒就抬頭看見慕容劍飛抱著劍在一角杵著，隱隱的會意一笑，聳聳身就靠了過去。慕容劍飛出身名門，多多少少也交了些朋友，淡淡笑著客套幾句過後，就被出身更加名門更加混的臉熟的後起之秀比了下去。滿園的寒暄，反倒就他們兩個人站著清靜。

看著孟笑儒失落落的靠近，慕容劍飛淡淡笑：「孟兄忙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孟兄今rì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