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陡生變故
北國三月,料峭的寒風漸漸變的稀疏,染帶的暖意慢慢聚攏,在人心深處蒸出絲絲慵慵懶懶的氣息。沿著那不算地圖的紙上指出的方向,一路走來,山腳背yīn向陽的角落隱隱盈出了淡淡卻盎然著生機的綠意。仔細打量過,是剛冒頭的草尖攢出的綠sè。雖然不顯眼,在枯黃的衰敗顏sè映襯下,卻顯得格外引人側目。
回頭望去,身後是一大群稀稀落落的影子。人人臉上都洋溢著輕鬆,看起來不像是去會一會什麼魔教南宮笑這樣的人物,倒像極了三月踏青的遊客。
孟笑儒趿拉起步子,慢慢就落到了人後面,抬頭看近在眼前的泰山峰頂,三月陽光照耀下,峰頂上山岩蒼白的顏sè都能看的清晰明了,甚至能看清山岩被歲月滄桑出的條條脈絡。孟笑儒越看卻越覺得這泰山竟是如此恍惚而神秘。腳下石階蜿蜒成的不是一條登山的路,凹在山峰間,像是亘古來的巨獸,伸出了要吞噬天地一切的舌頭。
漸漸落在人群後面,慢慢拾階而上,兩邊枯黃的sè彩漸漸濃重,儘是一冬天沉澱下來的枯敗。高處不勝寒,山腳下的隱約綠sè早被褪了個乾淨。山風也變得嗚咽起來,吹在身上,有如實質的激起了衣衫下肌膚上紛紛的涼疙瘩。
一抬頭,孟笑儒才瞧見菊茗香菊翠影兩個人雜在人群后,換了男子的妝扮,神sè間卻沒見輕鬆。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了一眼,兩人都穿了件灰白的長衫,偏肌膚白的水嫩,襯在長衫上,顯得有些讓人要多瞧上兩眼的不自在。
菊翠影冷凝的目光四下逡巡打量著,入目處全是裸露岩石的蒼白夾雜著草sè的枯黃,瞧見孟笑儒趿拉步子近前,才把目光轉了回來。打量過四下的仔細神sè,讓人不自覺心裡也隨著目光瞧去,生出絲絲嚴肅與jǐng惕。女子行走江湖到哪裡都分外的小心。
湊了湊身子,孟笑儒悄聲探頭到菊茗香面前,「茗香姑娘,那個,那個,在下有一事不明。」說完瞧了眼菊茗香的反應,才繼續,「你說,咱就這麼糊裡糊塗的跟著上去?只是因為三十年來南宮笑留下的虛名?」
菊茗香眉頭一皺,她心裡也仔細思量過,真不好說為了什麼,就這麼糊裡糊塗的邁出了步子。聽孟笑儒一問,一時不知怎麼回答,沉默著沒接話。
「嘿嘿,那個黑衣的影子,還有那個赤目蝙蝠,怎麼這麼見不得光。」孟笑儒乾笑了兩聲,「我是想說,赤目蝙蝠是不是也是藥材?」
菊茗香一愣,臉sè跟著一緊,「孟少俠這是話裡有話?跟你說了,我是來找泰山上的藥材的,既然又碰上了南宮笑要會會天下英雄,怎麼?只有你們這些年輕才俊能湊熱鬧,我們就沾手不得?不用在這疑神疑鬼的」說話的語氣一下就嚴厲了三分,眼前這個叫花子,說話總是含含混混,透出的懷疑卻讓人無端惱怒三分。
孟笑儒也是一愣,趕緊展眉笑,「我就是想問問那個赤目蝙蝠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是東西!」菊茗香生硬的回答,噎的孟笑儒腳步一頓。
趕緊邁步又追上,「那依姑娘看,我們這次是凶是吉?會不會有南宮笑的人跟著?」
「不知道!」
「那...」孟笑儒窮追不捨,『那』還沒出口,剛好到半山腰的石階猛的一個急坡,蜿蜒著,路邊下正好到了一處斷崖,山風一陣嗚咽,一個嘶啞的嗓音從斷崖處帶了上來。「好小子,到底被你現了,還在這裝瘋賣傻。」
一身夜行衣,蒼白的石階顏sè襯托下分外起眼。孟笑儒眼神一縮,「看你能藏到什麼時候。」仔細一打量,正是。。。。山莊那個給眾人送來地圖的影子。身子一邁,擋在菊翠影姐妹身前,菊茗香聞著來聲一驚,這叫花剛才是在好心提醒,含含混混的,是在激這黑衣人現身。見不得光的東西,一旦在陽光下,就少了三分威脅。
孟笑儒怒,「大白天穿黑衣,我看你這是喝酒吃柿子,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上一次讓你跑了,這次看你上天還是入地?」話音一落,絲毫沒了顧忌,雙手一措向著黑影就抓了過去。
低頭閃身,堪堪避過卻顯得十分從容,嘶啞的嘿嘿一笑,「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白rì里穿黑衣是大大的忌諱,卻也昭示著另一種自信。
話音一落,黑影一個縱身又跳回了斷崖,孟笑儒腳一點,接著就跟了過去,他仔細打量過,斷崖下的溝壑並不怎麼深,這次無論如何要摸清黑衣人的虛實。一路走來,就是眼前的黑衣人讓孟笑儒覺得還有些能摸的著南宮笑影子的頭緒,除了這,一路上全是被南宮笑牽著鼻子走,他心裡總覺得不踏實。那種感覺像是閉眼走著一條陌生的夜路,渾身的毛孔都收縮著緊張。江湖這條路,走起來的未知xìng,是有偌大的誘惑,可潛在的危險不得不讓人小心再小心。否則就被黑暗吞噬掉,不明不白。現在,對著南宮笑,無疑就是敵暗我明。
岩石突兀的裸露,落腳處枯草沒到了膝蓋,軟綿綿的讓人不敢踩實。耳邊風聲一陣響,眼角一瞟,身後兩個灰白的身影緊緊跟著。剛落步到實處,孟笑儒心裡一驚,「壞了!又上了當。這黑衣人是故意引誘著他們到斷崖下。」
悉悉索索,再抬頭,眼前厚厚的枯草一陣抖動,黑影一下潛沒在了一陣悉索的響動聲里,只留下了密密草莖的擺動。
「小心...」剛來得及出口jǐng示,腳下接著一空,地上的枯草一下升到了眼前,紛紛揚揚的塵土亂糟糟的涌到了面前。閉目凝氣,撲通幾聲,一陣刺骨的冰涼直接沒到膝蓋,渾身都是冷意。再睜開眼,一注光明從頭頂歪歪的斜照到了身側。嘩啦嘩啦,流水的聲音傳到耳際,孟笑儒仔細借著投來的光明,大氣不敢喘一口的瞧了一眼。
眼前是黑洞洞的顏sè,昏暗的光亮,只能大體瞧見這是一個山洞。黢黑的山岩,被絲絲水意遮蓋著,yīn暗chao濕。一下刺激的黑暗,看不清山洞到底有多大多深,腳下隱隱的暗河嘩嘩的流出了視線,只剩下空曠的流水迴音,顯得更加了無生氣。只有陣陣yīn冷不斷侵蝕著人身上的熱氣,剛進來就覺得心頭一陣冷顫。
轉頭看不清身後跟來菊茗香姐妹什麼表情,可兩人竟然沒出聲驚呼,不得不佩服兩人的沉著。
「嘿嘿,孤男二女,黑黢黢的山洞,潺潺的流水,嘖嘖,真是,讓人覺得自己像柳下惠。」孟笑儒轉頭譏誚著,既來之,則安之。這麼個不著調的地方,他想出聲緩和一下尷尬,或者他心裡認為的女孩子的那種恐懼。
「噤聲!憋住呼吸」
「別亂動!」
兩句jǐng示傳來,孟笑儒還在心裡打算著,既然鐵了心要探個虛實,不就是個黑黝黝的山洞,以前又不是沒鑽過。jǐng示的語聲還沒在耳朵里落實,潺潺流水的聲音里,隱隱夾雜著絲絲呼扇呼扇的聲音,那是陌生生物向著獵物揮動翅膀的響動,由遠及近,由疏及密。一個個黑影向著三人猛的就圍了過來。
只來得及瞧見密密匝匝如螢火般,還夾雜著絲絲腥紅顏sè的亮光不斷閃動著飛了過來,腦後就覺得一陣緊迫,咕通一聲,身子完全浸入了腳下的溪水。徹骨的冷,一下子漫便全身,臉上的肌膚都一陣陣的緊縮抽搐。這樣yīn冷的環境,還有東西活動,寒冷對它們看來是無用的,腳下的流水卻讓三個人有了一絲喘息迴轉的地方。會飛還會游的東西,可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