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娘不是一片天

「小漠，娘…娘對不起你!但是娘也沒有辦法…娘這一輩子…命一直在別人手裡，現在!娘終於能夠…能夠自己活一回了!」女子看著抱在懷中的孩子，更咽不斷。

「孩子，娘不是一片天!娘和你一樣脆弱，無助…娘和你一樣沒得選…孩子，我的孩子…娘對不起你……，娘一定會回來找你的，我的孩子…娘對不起你……娘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小漠，師父大限已到，不能再照顧你了，往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記住我給你說的…還有，師父口袋裡有二倆錢，拿著它，夠你路上花的了。」

小男孩看著眼前相依為命的師父，有些不理解又很難過的問道：「師父，你要去哪裡啊？」

「師父的一世已經結束了，往後就沒有師父了。」

小漠一聽，不由得紅了眼眶，哭了起來。「啊？師父，你不要走啊，師父!我捨不得你啊!」

男子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慈祥的說道：「傻孩子，師父又怎麼能捨得你呢!但這些東西不是你我說了算的，小漠，孩子，以後，你會吃很多苦，很多很多苦，要是覺得委屈了，就去吹吹風，淋淋雨，師父會在那裡看著你的。」

小漠一邊哭一邊看著師父，難過的說不出話來，這麼小的他也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了，快去吧，師父看著你走。」男人強撐著一口氣目送著小漠離開。

「師父，我會想你的。」小漠一邊流著淚一邊給男人磕了三個頭，磕頭過後便站起來一步三回頭的慢慢離去。

男人勉強保持著微笑，用盡全身力氣最後給這孩子留一份溫暖，留一份心安。

待少年離去，男子也終於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邊漠恍惚著睜開了眼睛，只覺得胃裡一陣抽搐，渾身乏力，餓的要死。雖然他醒了過來，但意識卻依舊處於朦朧之中。

「阿陽!阿陽！快過來！他醒了！他醒了！」隨著女子的喊叫，阿陽也是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烏雞湯走了過來。

阿陽看著睜開眼的邊漠，也是激動道：「終於醒了嗎!」

小雪看著小邊漠略顯茫然的眼神，卻是作起了自我介紹：「小阿邊，你還好嗎，我叫沈夢雪，你可以叫我小雪姐姐哦。」

項陽擠開小雪，說道：「不用理小雪阿姨，阿邊，你怎麼樣，還記得我嗎。」

「你才是阿姨呢！」小雪不滿的抱怨著。

「我記得你，大叔，這裡是青雲谷嗎？」邊漠看著熟悉的面龐，記憶逐漸湧現，虛弱的回答道。

「大叔!哈哈哈!叫的真准!」小雪打趣道。

「是，這兒就是青雲谷，來，先喝點湯，我們給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先吃飽了再說。」項陽將小邊漠扶坐起來，端起湯，拿勺子舀起一勺喂到邊漠嘴邊。

「大叔，我自己來吧。」邊漠急忙想接住項陽手中的湯，自己動手喝，可是疲憊的軀體甚至連提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

項陽溫和笑道：「沒事，我喂你就行。」

「那，謝謝大叔。」

喝了一碗湯，休息片刻，邊漠也是恢復了些許力氣，勉強下床坐到桌前吃了起來。

小雪看著邊漠狼吞虎咽，滿臉期待的問道：「阿邊，怎麼樣，好不好吃？」

「嗯嗯，好吃！好吃！」邊漠含糊不清的誇讚道。

小雪和阿陽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彼此會心一笑。

待少年吃罷，小雪便急不可耐的詢問起來。

「阿邊，你是從哪兒來的啊？」

「小雪姐姐，我從東水鎮來的。」阿邊隱約記得剛才她讓自己叫她小雪姐姐。

「東水鎮?那是哪裡啊？」小雪壓根兒沒聽說過這個地方，不由得看向項陽。

項陽略作回憶道：「東水鎮是楚魏邊境的一個小鎮，離這裡不算很遠，我以前去那裡做過任務。」

「哦哦，這樣啊，那麼，小阿邊，你為什麼來這裡啊？你的家人呢？」小雪繼續問道。

小邊漠乖巧的回答道：「師父讓我來的，他讓我來這裡拜師學藝。我沒有家人，只有師父。」

小雪疑惑的問道：「師父?那你師父呢？」

「師父說他的這一世已經結束了，以後就沒有師父了。」想起師父，小邊漠也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二人有些驚訝的互相看了一眼，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項陽看著傷心的邊漠，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過往，心中儘是悲哀與落寞。

他想說些什麼溫暖的話，好讓少年好受一些，卻又覺得言語是那麼的蒼白，那麼的不合時宜。

倒是小雪，此刻卻散發出無比溫暖的光芒。

小雪走到邊漠跟前，彎下腰溫柔的幫少年擦去了眼淚，然後捧著少年的小臉誠懇說道：「沒關係的，小阿邊，你以後就留在這裡，這裡就是你的家了，我們就是你的家人，以後你就跟著姐姐，姐姐會好好保護你的，姐姐絕對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小邊漠一聽哭的更厲害了，他想表現的堅強一些，可眼淚怎麼也止不住，這短短几句話，竟是擊潰了少年鞏固多年的防線，剎那間，出生至今的所有委屈全部爆發了出來，淚水如決堤一般難以阻攔。

小雪將小邊漠抱在懷裡，任憑他哭泣。就像自己的母親總會在自己受了委屈后，抱著掉眼淚的自己一般。

項陽看著眼前一幕，不由得有些出神，曾經自己絕望之際，也是小雪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自己。

項陽有些不理解，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小雪。

這個一直活在庇護，活在愛里的女孩，她眼中的世界是如此的溫暖。倘若有一天她失去了庇護，掙扎在泥潭之中，她眼裡的世界依舊會如此美好嗎？

這到底是她的特殊之處，還是僅僅因為她很幸運呢?

是她選擇了善良，還是善良選擇了她呢？

算了，想這麼多幹嘛，盡在緣分中，無論如何，小雪都是我的摯愛。我願意為她付出一切。

「小阿邊。」

「小阿邊?」

良久過後，小邊漠竟是在小雪懷裡睡著了。

「這孩子又睡著了？」項陽看小雪的呼喚沒有得到回應，於是問道。

「是啊，又睡著了，這孩子肯定吃了不少苦，阿陽，以後咋倆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嗯嗯」項陽看著小邊漠也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項陽也是暗下決心要好好照顧這孩子了，自己至少擁有過父母，家庭，至少被照顧長大了，這孩子，卻是連父母都沒有，即使他口中的師父，也是離去了。

這一無所有的感覺對項陽來說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歷歷在目。

小雪將小邊漠抱到床上，讓他盡量躺舒服后，小心的給他蓋上了被子。

「好了，走吧，阿陽，讓小阿邊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帶他去找爹，讓爹收他做徒弟。」

項陽有些猶豫的說道：「嗯…這不合規矩，師父會收嗎？」

小雪看著項陽，笑道：「你是不是忘記你怎麼拜的師了？」

項陽恍然大悟，「額…也是…只要你開口，師父能把月亮給你摘下來……」

小雪得意的笑道：「嘻嘻，那當然了！爹對我最好了！」

其實項陽本打算去求求師父，自己帶小邊漠的，不過，既然有小雪在，那讓小邊漠當小師弟也確實不錯。